第五百零七章 都是你們逼我
殺也殺不得,堵也堵不住。他算來算去,辦法就真的只有一個了。
只是他一想到這個方法,心口就疼,毛孔會猛的一張一舒,冷氣不住的灌進他身體裏。
這種難受的感覺讓他下不了這個決心。
“王爺,而今我們要快快想一個對策啊!”旁人見他愣着發神,似乎心思完全不在海捕文書這件事上,不由的加緊催促。
顧扶威側過身來,燈光照亮他筆挺的鼻樑,卻照不出進他的眼睛。
“我聽諸位言辭似有意指,是不是心中已有計策,不妨說來聽聽。”
一群人面面相覷,用複雜的眼神暗暗交流了一通。
祁水直督上前:“王爺,那狗皇帝知道瘟疫越來越嚴重,全靠一個天女壓制着讖語。如今在開戰之前先行抓捕太子同黨,是想來一招釜底抽薪!試想,我們若等到皇帝的御旨再定下主意,我們就被動了。”
“是啊王爺,天女是王爺帶回來的,到時候那狗皇帝反咬咱們一口,說殿下和太子一黨早有牽連,那到時候我們出師反抗,也要被扣上叛國之軍的名頭。”
顧扶威踱起了步子,“所以呢?你們覺得在皇帝詔書來臨之前,我們該何以如何應對?”
諸人又你看我,我看你,這回,每個人臉上都諱莫如深的樣子,人人自危。
摩汗將軍恨鐵不成鋼的一跺腳,獨自從人堆里跨了出來。
他抱拳遮住腦袋,“恕末將直言,殿下應該……”
屋頂上,西琳屹立在風雪裏,房屋中七嘴八舌的商討之音被嗷嗷的風聲吹了個七零八落。
她零零散散的聽到一些,心緒就變得十分繁雜。
正焦急着,許驍拍了拍她的肩膀,用蚊子咬的聲音在她耳邊問。“王爺是想保着離姑娘的吧?”
西琳撇開他的手,“你這不廢話嗎?!”
“哎,我這不是一直想不明白嘛……”許驍不住的搔頭,後腦勺都要被薅禿了。“離姑娘是怎麼給王爺灌得迷魂湯。她縱是人漂亮,可前一任天女也沒差到哪裏去啊。想想那前一任天女,不過就是晚上偷偷爬了王爺的床,就被王爺給……”
“噓……幾百年前的事了,你提它做什麼。”
“我就是想不明白啊。你說,這戰情真要因此而耽誤了,咱們西域……哎,別說那些小老百姓了,就說我們,我們這些做隱衛的,是不是也要跟着一起陪葬?”
“滾!”西琳狠狠踹了他一腳,還好許驍輕功不錯,倒退兩步就定的穩穩的。
“陪個屁的葬,就一個黃毛小丫頭,不至於!王爺還是從前那個王爺……”說著說著,西琳的聲音也漸漸軟了下去。
她仰頭,頭頂黑茫茫,又白茫茫的。
大雪想要將她傾覆,要將整個王庭傾覆。
她說,“楊管家走了嗎?”
許驍嘆了口氣,“我跟他說了,讓他快點滾。他捅了這麼大個簍子,弄得王爺焦頭爛額。等王爺忙完了,攢的那一肚子火不把他腦袋擰下來當球踢才怪。結果這老頭子不肯啊,他說他一把年紀了,什麼都不怕了。他要和王爺同生共死,不能看着王爺犯傻害了自己,也不能看着西域就這麼塗炭生靈。”
西琳眨了眨眼,一團白氣從她唇中緩緩吐出。“但願吧,但願老頭子想得這一計能得逞。咱明年這時候,就還能站着一起說說話。”
房間裏你一言,我一語,爭吵不休。
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
天空逐漸翻開了白肚,房間裏的蠟燭漸漸的燃盡。
忽然間,一聲暴喝響徹宮殿。
“滾!誰再提此事,我就砍了誰的腦袋!”
是顧扶威的聲音。
房間裏一下子安靜下來。
突然一陣銳利的聲響打破死寂,西琳和許驍再熟悉不過這種聲音,是劍出鞘了。
緊着摩汗低吼了一句,“王爺不應,那就先殺了我吧!既終有一死,那晚死還不如早死的好!咱們兵馬未備,武器短缺,末將不想看見手下千千萬萬的將士在戰場上一個一個的被人當靶子一樣的射,被人當豆腐一樣的切,慘死後還要被罵成是叛國謀逆的賊子!王爺受得了,末將受不了!既如此,那末將就先去了!”
“不好!”西琳當先反應過來,摩汗是要自盡。
她立馬翻身跳下屋頂,還沒落定,突然一把寶劍從房門中飛快的擲出。
那速度之急,西琳來不及反應就被劍穿破了裙邊一角,定在了院子裏的一顆老松上。
隨後“嘭”的一聲巨響,門直接被踹了開來。
顧扶威陰沉着一張臉沖了出來。
房間裏,一群人中跪着雙眼空洞的摩汗。
他手掌上還簌簌的流着血,像是出乎意料的被劍給划傷了。他獃獃的看着老松樹榦上的寶劍,緩緩移了目光,又定定看着顧扶威離去的身影。
他走得很快,誰也沒看清他的表情。只聽見他嘴裏重複着,“都在逼我,拿命逼我。行,我如你們的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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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盞從空間裏出來的時候,天還黑着。
西域的天本就比京城亮得晚,再加上,這是一年中黑夜最長的時候,等天徹底亮開,大概都要到正午了。
離盞從空間裏出來,臉上的面巾一反常態的還帶着。
淼淼想必也沒睡踏實,一聽見離盞的腳步聲,立馬就醒了過來。也不眷念什麼被窩了,小襖子一批,小靴子一趿拉,立馬去通知了巧兒之後,就趕緊去膳房將米粥和羊奶端來。
紫菱宮的下人感染之後,剩下那些沒感染的,都被離盞遣了下去,讓她們照顧生病的人就好。
所以宮裏人手奇缺,連熬粥這樣的粗活都是淼淼來乾的。
他端着盤子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雪地里踟躕,生怕把羊奶撒落一滴。
好不容易到了離盞房間,見離盞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連卿卿跳到她頭上撓她的頭髮,她也不理。
淼淼突然有些害怕。
他趕緊將餐盤放在桌上,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推了離盞一把。
“師父?”
離盞沒出聲。
“師父?師父你怎麼了師父?師父!”
離盞眼睫眨了眨,隨後疲倦的撐開眼帘。
“淼淼。”
“師父,你怎麼了?”
“咳咳……咳……我就是太困了……咳咳咳……”
淼淼從來沒見離盞如此虛弱過,一時心疼至極。“師父一刻都沒睡過嗎?”
離盞點了點頭,隨後露出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可是……咳咳……可是我論證過了,那個想法是對的……”
“師父是說,溫度能影響病毒嗎?”
“嗯,接下來只要找個可行的辦法,我們就可以……咳咳咳……”
“師父你怎麼了?”淼淼跟隨離盞一路治病到祁水,瘟疫的癥狀他見過不少。看着離盞咳嗽又虛弱的模樣,忍不住就踮腳摸了摸離盞的額頭。“師父,你發燒了!”
“別碰我!”離盞推了他一把,或許是着急的緣故,力道沒掌握好,把小傢伙推得一個踉蹌,後腦勺咯在了椅子扶手上。
淼淼痛得眼淚花子都泛了出來。
離盞特別自責,想要看看他撞得嚴不嚴重,卻又想到什麼,把手又縮了回去。
“沒撞到什麼吧?”
淼淼忍着,直擺頭,“自然沒有。倒是師父你……”
“你別過來了,師父不太舒服。”離盞眼神嚴厲的拒絕了他的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