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嚇出實情
“奴才不想被逐出王庭去……”
康寧活像被拔了毛的鬥雞,叫也叫不出個響亮聲來,還渾身一哆嗦,鼻涕拉了老長。
“求你了天女,奴才承蒙先王恩澤,一直在王庭伺候人,幾十年沒離開過王庭了……奴才只是輕微的頭疼腦熱,容奴才歇息個半天就起來伺候天女!”
終於肯承認自己生病了。
離盞給巧兒使了個眼色,叫她將門給關上。
離盞推開康寧扒拉着她的手。
“我手底下也不留無用之人,沒受到照顧是次要,反叫旁人說我架子大,這麼多人用着還不知足,那就不妥了。更何況你是這紫菱宮管事的,宮中的宮女都唯你馬首是瞻。你卧床不起讓宮裏亂了套,我人生地不熟的,叫誰幫我收整?既然是生了病,那就趕緊治,治好了就起來做活,治不好該走人的就走人。可巧我就是大夫,你到底哪裏不舒服,說來我聽聽。”
話音落閉,康寧又嗆得咳嗽起來,半晌不語。
“你不說就算了,我這就上報上去,自會有人來替你。”
“不不……”康寧趕緊拽住離盞,“求天女別告訴旁人!”
“那你倒是快說,往實了說。”
康寧怯怯的看着離盞,離盞遞了絹子給她,叫她將臉上的淚水和鼻涕擦乾淨了再說。
她猶豫的接過絹子來,捂住嘴,一面擦鼻涕,一面咳嗽着,“像是惹了風寒,渾身沒力……咳咳咳……有些發*熱,外帶輕微的咳嗽……咳咳咳咳……”
“就差沒把舌頭給咳出來了,你這叫輕微?”
康寧扭過頭,不敢看離盞的眼睛。
離盞聽了康寧的說法,心裏惴惴不安。她急忙伸手探向了康寧的額頭,果然燒得燙手。
聽她咳嗽和說話,喉嚨里明顯有痰。
發*熱,咳嗽,濃痰,這都是瘟疫起初的癥狀,和肺炎極其相似。
“把手給我。”離盞急道。
康寧被離盞威脅一通之後,知道自己糊弄不過去,便不敢再違抗,將手遞到離盞面前。
離盞摸了她的脈象,洪浮且浮遲之相,確實也是肺炎和瘟疫的脈象。
只是她到底得的是不是瘟疫,只能通過化驗才知道。
“小姐……”巧兒見離盞半天沒說話,也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而離盞此時更是心緒萬千。
今時不比往日,城中瘟疫橫行,十個肺炎病人拖出來,最後九個都成了瘟疫。
康寧現在有了肺炎的癥狀,離盞很難不往壞處去想。
如果她真得的是瘟疫……天……
要說防控瘟疫,宮裏最是嚴苛,以前偶有幾個被傳染,那也是屈指可數的少數,立刻就被顧扶威下令給誅了。
而康寧是紫菱宮下人中的主事,平常就負責差遣這個,指揮那個,絕計不幹那些個臟活累活。
若是能傳到宮裏頭來,頭一個也該傳染那些個浣洗衣裳的女婢才對。
再者,康寧也從來不會出宮採買。
如果連她都染了病,這宮裏還有多少地方是安全的?
宮裏都不安全了,這祁水還不亂了套?
“師父,康寧是不是也得了瘟疫?要不化驗看看?”淼淼摸着小下巴事不關己的說道。
“沒有,奴婢沒有得瘟疫!奴婢只是染了風寒……”
“你染的是不是風寒,不是你說了算!”離盞厲色打斷了她的話,康寧眼珠子一愣,慢慢抬頭看向離盞。
然而離盞嚴肅的神情就像是下了死刑令一樣,她長長吁出一口氣,一屁*股塌在了床*上,如同爛泥。
“我不信,我沒有染上瘟疫,我一直呆在紫菱宮中,半步都沒踏出去過,怎麼會染了那腌臢東西!我不信,我要找大夫,我要找大夫來看過才算!”
“你要將你得了瘟疫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要讓殿下派人來拖你誅殺你才好過是嗎?”離盞被她失心瘋的言語氣得肝疼,“好,把門給她打開,讓她直管去喊*冤就是!”
巧兒點頭來開了門,向康寧做了請的手勢。
雪天的白光昏暗暗的照進來,康寧反而不敢動了,就這樣獃獃的望着。
“淼淼,你把阿木叫來。”
“是,師父。”
巧兒對着康寧咧開一抹譏笑,放了淼淼出去之後便將門合上了。
女婢們竊竊低頭,雖然聽不懂官話,但看康寧的臉色和離盞這架勢,便知道康寧的病,不是小病,一個個都下意識的遠離了床。
其中一個機靈點的,給離盞端了凳子,墊了軟絨伺候她坐下。
離盞摸了摸紅手鐲子,道:“說實話,你的病到底是不是瘟疫,尚且說不準,但癥狀和它是一致無二的。你說你要叫大夫,不是不可以,但康寧你是個聰明人,無論你這病最後是不是瘟疫,只要現在像個七八成,你覺得,你能有活路?誰能拿整個王庭的安危押給你做賭?”
康寧靜靜的坐着,沒有說話,應該是聽進去了。
“你不想死,我可以幫你暫且把這件事給瞞下。先看看你這病究竟是一般的肺炎還是瘟疫。如果是肺炎,我自可幫你醫治,但如果是瘟疫,我也可以把你安排到大月寺去養着,你意下如何?”
康寧的眼神,將信將疑中夾帶着些感激之情。
她小心翼翼的道:“可以嗎?咳咳咳……”
“屋子裏的人,除了你我,還有我的丫鬟以外,沒有人懂官話。到時候我把阿木叫來讓她替我轉譯,就說你這病是比較嚴重的肺熱,讓她們不要外傳。”
“是,咳咳咳……奴婢謝過天女。”
康寧掙扎着從床上爬下來,要給離盞磕頭,離盞沒有攔她。
“天女真是我西域救苦救難的主兒,先前……咳咳咳……先前是奴婢心眼子小,有伺候不周的地方,萬望天女海涵。”
“你先前以為我狐顏魅主……”
康寧猛地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奴才……奴才沒有這樣想過……”
“卻不知我與殿下是有過生死之交,才會如此親密。”
“奴才真沒這麼想過,天女是誤會了。”
離盞瞥了她一眼,“無妨,這都是小事。先說說你這病吧……我摸了你的脈,從你的脈象上來看,你病成現在的狀況,並非一朝一夕的事。而今我保你,你也當同我交個底吧。”
“咳咳咳……是……”:
“你什麼時候有了不舒服的情況?”
“大約……咳咳……大約是三天前。”
離盞眼睫一扇動,“你確定只有三天?”
康寧情緒激動的抬頭,“奴才沒有騙您。奴才記得清楚,那一夜颳了一場大風,奴才吃了羊奶有些脹肚子,起夜的時候沒有裹襖子,出恭路上覺得冷,回來就覺得胸口發悶,腦袋發暈。”
兩日……這比離盞估摸的時間要短了三四天。
從以前做的大數據來看,從發病到生痰咳嗽,脈象從平穩到虛空熱浮,六七天的時間總是要的。
兩天……
無論是瘟疫還是肺熱都實在發展得過快了。
離盞想想之前密斯郭突然增加的病患和俱增的死者,又聯想到城中接二連三爆發的病情,眼皮子突突的跳了幾下。
“除了你以外,紫菱宮裏可還有別的下人身體不適?”
“沒……咳咳……沒有了。”
“你好好想想!說漏一個,天女就是有心保你也是保不住的!”巧兒跺腳,往離盞身後一站。
“沒有了,奴才雖然身體不舒服,但紫菱宮裏的下人,奴才是一刻也沒停過看管的。加上上頭出了條例,平日裏就對生病的事情把得嚴,誰人有個鼻塞肚疼的,奴才都是知道的。尤其是奴才身子不舒服之後,比平時更加小心仔細的留意。不可能有人身子不舒服,奴才還不知道的。除非剛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