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阿木告密
離盞用完晚膳,日頭剛剛快要落盡,天邊泛着點微弱的餘暉,照在殘羹冷炙上。
巧兒拾掇了以後,端了出去。
角落裏蒙頭大睡的阿木轉醒過來,揉揉眼。
“醒了?”離盞問。
阿木抬頭朝窗外看去,天邊已暗。
“這……我這是怎麼了?”
“許是累了,吃了午飯打起了盹兒,一睡睡到了現在。”
“我……”阿木垂着頭,把表情都掩在微卷的額發下。
“你規整出來的冊子,我已經看過了,手頭暫時沒有你能做的事,你既然想睡,我便沒有叫你。”
阿木輕輕的點了點頭,沒敢看離盞的眼睛。
離盞只覺得這女孩忒木訥。
“阿木,我倒有些事情想要請教你。”
阿木這才抬起頭來,“天女請講。”
“我對你們西域的話語絲毫不懂,軍營里好多西域人,給他們看起病來着實麻煩,想讓你幫我譯一些常用的話,我備着好使。”
阿木看了她片刻,點頭。
離盞怕自己記不住,便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了下。
阿木圍過來,離盞將筆遞給她,阿木在每個詞的下面一一寫下對應的西域語,並且教她發音。
離盞學得挺快,大概是原身常背醫術的緣故,幾遍過後,就將這些詞記得滾瓜爛熟。
阿木辭過,去膳房領餅吃,離盞趁此機會鑽進了空間裏。
進到空間的時候,那女子已經醒了過來,她沒有安穩的睡在床上,而是趴在了地上,東看看西摸摸,忽然聽見角落裏一陣響動,回頭,離盞出現在她面前。
她大驚!
失聲尖叫起來,四處亂爬。然而房間沒有門窗,只有換氣的空調,女子拍着門板大喊大叫,卻無人應答,使得她更加驚恐。
離盞忙扯出小鬍子貼在嘴上,“還記得我嗎?”
離盞的聲音柔和又嫵媚,天生有種熨貼人的效果。
女子仔細端看着她,一瞬目光如聚,似乎認出了她就是那個胡衣大夫。
離盞用蹩腳的西域語道,“別害怕,我是大夫,不是壞人。”
女子怔然,良久以後環伺一圈,指指這些設備,又指指離盞,似乎是問她這是哪裏。
離盞再次用阿木教她的西域語道:“家,我的家。”
女子看不懂這些稀奇古怪的設備,納悶歸納悶,但到底是稍微平靜了些。
離盞一步一步靠近,“你的病,很嚴重,我幫你,治病!”
女子聽她說完,嘴裏嘰里咕嚕也說了一大堆,離盞聽不懂。
“我是中原的大夫,不會西域語,我幫你治病,好嗎?”
估計發現離盞是女兒身的緣故,女子並不是十分怕她。
離盞轉頭看了眼病床旁的吊瓶,針頭早就被她拔了,但針水已經輸了十之有九,也算大功告成。
但除了輸液之外,還得配合著葯吃,見效才更好。
離盞將早早就準備好的藥丸拿了出來,又去接了杯水,用玻璃杯盛着遞給了她。
女子盯着離盞手心裏那一顆顆圓溜溜的藥丸,不敢拿。
好在大夫有的就是耐心,沒有耐心,趁早別做大夫這一行。
離盞指着那吊瓶說:“藥水,治病。”
然後又把手心攤開,張嘴做吞藥丸的樣子。“藥丸,治病。”
“瘟疫會死人。所以不吃藥,不打藥水,會死人。”
女子聽懂了,眨巴眨巴着眼睛。
“吃完葯,吃東西。”離盞道。
女子歡喜的點點頭。
於是,離盞再次把小藥丸遞給她,她沒有喝水,直接一把塞進嘴裏,吧唧吧唧的嚼了個乾淨。
苦對與她來書,根本不算什麼。
離盞把水遞過去,她捧着咕嚕咕嚕的灌了一整杯。
接下來就得等時間,看藥效了。
輸了抗生素,按理來說效果會來得非常快,再過幾個小時,女子的病情就會有所和緩。
但她不能一直陪着這姑娘住在空間裏,不然阿木長久見不着她,肯定要起疑。
於是她用着阿木教給她為數不多的一些的用語,連比帶划的告訴她,以後她就在這裏住下。
她拉着女子一次又一次的接水,教她如何在廁所裏面方便。
兩塊巧克力也給她放在桌上,保證自己下次進來之前,她不會餓着肚子。
如此,離盞才放下心來,離開了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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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阿木並沒有去膳房拿餅,而是直接去了顧扶威處理事物的內堂。
她心裏一直有些后怕離盞給她下藥的事情,要不是她從小習武,耳力驚人,遠遠在門外聽到了離盞和巧兒的說話聲才有所提防,不然,今天肯定要中離盞的招。
她心裏揣着這件事,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內堂外。
堂里亮着油燈,顧扶威正在燈下作畫。
阿木遠遠的看着書桌后的男人,三溜小辮從左額角編進了馬尾里,目光深邃卻幽暗。
這樣精緻又慵懶的氣質,只消晃一眼,便讓人心跳難安。
阿木只敢遠遠的一看,隨後便弓腰走了進去。
羊皮紙上,似乎是張地圖。
聽見動靜,顧扶威點下最後兩筆,緩緩的抬起頭來,見是阿木,便知道她是來傳報離盞一天行蹤的。
於是將磨墨的兩個小童都驅來出去,內堂里只剩他二人。
”你今日如何到現在才來?”顧扶威一邊說著,一邊換筆,點了硃砂。
阿木不知該不該把離盞給她下藥的事情告訴顧扶威,垂頭間思慮了片刻,道:“君王恕罪,今日幫天女抄冊子,連午飯都沒吃,未能找到空當來見君王。”
“她這麼忙?”顧扶威略略抬頭。
阿木只覺得額間有些發汗,於是將頭埋得很低,生怕叫顧扶威給看出什麼端倪來。
“嗯。”
顧扶威繼續落筆,在畫上描了幾下。“除了抄冊子,她便什麼都沒做了?”
“是。”
顧扶威笑。“幾時開始,你也變成天女身邊的人了。”
他的聲音不濃不淡,卻嚇得阿木直接跪在了地上,一句連貫的話都說不出。
“屬下……屬下……”
顧扶威的表情微有不耐。
“我再問你一次,她今日還去過哪裏,做過什麼?”
阿木實在不是個善於撒謊的人,這一點,她自己就再清楚不過。
否則,顧扶威不會把她安插在離盞身邊。
既然顧扶威已經看出來,她便只有老實交代的份兒,否則,害人害己。
“天女……天女她去過精絕夫人的房間。”
男人手中一頓。“繼續。”
“天女聽說精絕夫人病了,便去給精絕夫人診病。似乎是之前給精絕夫人診病的大夫有所誤診,天女把了夫人的脈象之後,發現夫人得的並非是風寒,而是肺熱,於是換了副方子。”
“噢?”顧扶威略略思索,罷了筆。“是否是讓巧兒煎藥?”
阿木都習慣於顧扶威的未卜先知。
“是巧兒煎藥,因為……因為夫人身邊的小丫鬟不認識中原字,所以……”
“藥方可有謄抄?”
阿木的解釋被不耐煩的打斷,頓時有了種不是不妙的感覺。
可猶豫了片刻,還是從袖子裏摸出那張抽空記下的藥方,呈到了顧扶威面前。
“君王請過目。”
顧扶威接過拿在手裏,還未牽開細看,樑上忽然落下一襲紅衣。
一個身材豐腴的女人漫步走到桌前,雙手抱拳跪了下去,她腰間的彎刀明晃晃的,一看就是上好的利器。
西琳利落道:“精絕夫人的安危要緊,殿下要不要將方子給軍醫看上一眼?”
顧扶物想了想,直接遞給了西琳。”去吧,你身法快些。“
“屬下遵命。”
阿木心中忐忑,顧扶威沒讓她起,她便跪在地上一直不敢起,約莫半個時辰過去,膝蓋從發疼,到鑽心的疼,到現在已經發木,西琳才從門口一個魅影閃了進來。
這期間顧扶威一直作畫,房間裏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
西琳疾步走到顧扶威跟前,再次抱拳。
阿木心急到了嗓子眼上,緊張的盯着西琳手裏的方子,想起這兩日一提到精絕夫人時,離盞那張神情憂鬱的臉,阿木就沒辦法定下心來。
只聽見西琳拱手回稟,”殿下,軍醫驗過了,這是一張毒方無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