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么蛾子
離盞夢裏的那股子火還沒徹底湮滅了,那女人又弄起了么蛾子!
縱然她和顧扶威之間不大可能,但被一個女人三番五次的挑釁,心裏真他媽的煩。
“殿下去看她了?”
“嗯嗯,看了!”
“小姐……”
昨兒從顧扶威的院子裏出來,離盞的臉色就一直不大好,連着又做了噩夢,想來對那個精絕夫人的事情很是傷懷。
巧兒不放心。
主子雖然聰慧,但要是離盞真和那蘇宛童鬧起來,未必能討得了好。
首先,不知道顧扶威是不是真的和蘇宛童有一腿。
就算沒有,但古來征戰都有個傳統,兩軍交戰不殺來使。
蘇宛童作為精絕的代表前來議事,倘若折在來精絕,又或者是遭了別的迫害,往後說起來不佔理。
從大局觀來說,顧扶威不會容許離盞亂來。
這道理,她一個丫鬟想得通透,離盞定然也心中有數,所以昨天才隱忍不發。
然而,這蘇宛童也太招搖了。
離盞脾氣縱然是好,但祥和悅色也只浮於表面,誰要是真把她惹毛了,背地裏她什麼都幹得出來。
所以巧兒才怕。
“小姐……你昨兒不也說了,殿下把蘇宛童留在知府,是想做為人質牽制精絕。蘇宛童若真得病了,殿下去看看很正常,不然萬一出了人命,正好就成了兩方開戰的借口。誰知道,這是不是精絕首領的苦肉計呢……”
離盞聽后,面上浮起一絲冷笑。
“苦肉計?精絕私自屯兵,已是造反鐵證,攻打溫宿還需要找什麼借口?”
“那……那便不算借口,但蘇宛童病了,若真是病得厲害,人質說不定就沒了……”
“我在,她死不了。”
“小姐什麼意思?”
離盞莞爾一笑,“我是大夫,她是病人,我去看看她,這不算什麼了不得的事吧?”
離盞說這話的時候,瞥了身後的阿木一眼。
阿木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
離盞便起身,從架子上取了披風。“幫我洗漱吧,我倒是想看看,她得的是什麼病。”
————
知府不大,蘇宛童的住處就安排在顧扶威院子的隔壁。
說是有意為之吧,但知府里裡外外像樣的房間,便沒有多少,最好的兩處都被顧扶威和離盞給佔了。
顧扶威喜靜,所以周圍兩處別院都沒住人。
蘇宛童留下后,就擇了其中一院。
有人說是知府安排的,也有人說是君王的意思。
蘇宛童的房間裏,爐火微熏。
矮几旁放着些肉餅和清粥。
溫宿最近短糧,從知府以下都是勒着褲腰帶過日子,普通官員已經十天沒見過葷腥了。
所以,有肉餅,有清粥,那算是很上等的待遇。
只是與最里院,離盞的供奉相比,還是差了一大截。
蘇宛童卧在胡床上,眯着眼。
丫鬟幫他揉捏敲打着肩膀,力道很輕。
“叩叩叩”,門發出響聲,外面有人通傳,“夫人方便否?君王來訪。”
蘇宛童緩緩睜開眼睛,如水的眸子在陰沉沉的光線下亦閃爍着明亮的光耀。
她伸手輕輕鬆了松衣襟,露出兩根纖細的鎖骨和一片瑩玉般的肌膚。
連小丫頭避諱的低下頭。
隔了片刻,蘇宛童才揉捏着不急不緩又極其孱弱的腔調。
“君王請進。”
門推開,顧扶威踱步進來。
屋子裏有些陰暗。
他沒先看人,而是掃了一眼案几上的肉餅和清粥,幾乎沒怎麼動過。
“不合夫人胃口?”
“是妾身沒有胃口。”蘇宛童轉過頭來,眼神黏在顧扶威身上。
大冷的天,眾人都穿着灰撲撲的襖子,把手縮在袖子裏,就他還是緞面的束衣,電眼飛眉,肩寬腰窄,一舉一動俱是風姿。
她提着袖子掩着唇,柔柔弱弱的輕咳了兩聲。
“大夫可有過來看過?”
顧扶威並沒有接住她曖昧的目光,而是低頭看着地上跪着的小丫鬟。
小丫鬟戰戰兢兢的用西域語答,“一早就來看過了。大夫說,夫人是有些受了涼,感染了風寒,似乎還有些受了驚……心脈紊亂,神思不齊……”
“受了驚?”
“是……大夫說,這病可大可小,但夫人身體柔弱,要悉心將養才好。”
顧扶威拉了凳子坐下,二郎腿翹得十分精緻好看。
他打量着胡床上半躺的玉人。
“夫人怎麼就受驚了?”
那小丫鬟還以為顧扶威是在責怪她沒看好蘇宛童,一下子腦袋磕地,“君王饒命,奴婢不知,奴婢不知!”
蘇宛童經不住捂嘴笑了,連帶着又咳嗽了兩聲:“說起來也不是遇上什麼險峻之事,就是昨兒夜裏,奴婢從殿下的院子裏出來的時候,不小心撞見天女了。”
蘇宛童說這話的時候,仔細留意了顧扶威的表情,提到天女二字時,他面容有了微微的變化。
“然後?”
“然後……然後其實也沒什麼。天女大概是沒見過生臉,屏退了小丫頭以後,就把妾身單留了下來。”
顧扶食指在膝蓋上敲打着。
“可有問你什麼?”
“她問妾身是誰,姓誰名甚。大抵是天女容顏過麗的緣故,妾身心中竟有些畏懼,一一告知后,天女又問我因何而來。”
“你如何答的?”
“我……我說我來投誠。”
……
顧扶威想起昨日離盞問他,精絕夫人前來,是不是獻媚想勾引他?
神情一時豁然,卻有一層陰影籠罩在了眉間。
蘇宛童怯生生的從胡床上爬下來,伏在地上,“妾身是不是失言了?”
顧扶威沒有作答,只是重新提了個問題。“天女怎麼說?”
蘇宛童小心翼翼抬起視線,“天女頓了一會兒,沒再繼續提問,只拉住了我的雙手說……說既是來幫君王平定內亂的,便是同舟之友,讓我早些回去歇着,當心身子。”
最後這四個字,蘇宛童有意緩慢了語調。
顧扶威眉梢一提,彷彿有所琢磨。
“咳咳咳……”蘇宛童又不停的咳嗽了起來,顧扶威眉頭蹙了蹙,站起了身。
“夫人就好生將養着吧。再遇天女,切記謹言。”
“是。”
“還有你。”顧扶威用西域話對着那小丫鬟道。
小丫鬟當即身子一抖。
“看緊夫人,莫出差錯。”
“是。”
顧扶威踱步出了遠門,剛巧,聽見遠處的腳步聲,越過一叢高枝,隱隱約約的瞧見了離盞,身後還跟着阿木和巧兒。
這時候,久候在此的知府同顧扶威恭恭敬敬的打了個拱兒。
“君王,諜報來了。”
然而顧扶威沒什麼反應,知府好奇的隨着他的目光看去,瞧着遠處來了人,但眼力不如顧扶威好,看不清是誰。
“殿下,您在看什麼……”
“噓。”顧扶威打斷他,“你說什麼諜報?”
“祁水送來的諜報,說是城中混入了中原的奸黨。”知府一邊說著,還一邊往那頭瞧。
顧扶威盯了他一眼,直接離開了院門。
“愣着做什麼,取來我看。”
————
離盞出門前打扮得異常細緻,紅唇來來回回抿了三遍,艷得要滴下血來,好像存心要跟那個病怏怏的精絕夫人區分開似的。
臨了,阿木往蘇宛童的住處一指。“就在裏面。”
離盞瞧着三步就能跨到的另一個拱門,面露自嘲。
呵……隔得真近。
離盞走進蘇宛童所住的別院。
房間裏很安靜,只時不時傳來女人陰柔的咳嗽聲。
巧兒上前,輕叩了房門。
“夫人在否,天女特來探望。”
裏面的人很快開了門,小丫頭先是瞧了離盞一眼,那狐狸般精緻的容顏恍惚了她的眼睛,她避諱的低下頭,同離盞作了禮,恭敬的將她們迎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