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實習生 第008章 變態殺人狂
?又是一個不眠的夜晚。
坐在書桌前,翻看着這半個月來的聊天記錄,一個又一個身影與文字上的內容重合,形形色色的犯人躍然紙上。
這些犯人在自食惡果的同時,也給受害人造成了很多無法彌補的創傷。
這些傷害不光是身體上,還有很多的是心理上的。所以,在任何一起刑事案件的背後,傷害別人的與被人傷害的雙方都會在心理上留下一道裂痕,埋下一顆仇恨的種子,這些被埋下的種子,或持續發芽生長,或夭折於萌芽。
人性本善!
人性本惡!
這個讓很多中國哲學大師糾結了這麼多年的問題,卻沒有給出一個最終的答案。
合上筆記本,關了枱燈,藉著窗外射進來的月光,我試圖放空自己,不去想這些令人頭疼的問題。
可是卻發現,此刻我根本無法左右自己的思緒。
尤其腦海中的嗡鳴聲,從我步入北江監獄的那一刻起就沒有停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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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來與犯人高密度的約談,讓年裕始終緊繃著神經,根本沒有時間靜下心來去思考這麼做到底對不對。
年裕原本的初衷是儘可能多的了解這些犯人,哪怕是讓自己慢慢適應該怎麼樣與犯人打交道也好。
可是,通過這些天與犯人的接觸,年裕卻發現自己所面對的這些犯人,他根本就不能將他們一概而論。每個犯人都是獨立、鮮活的個體,每個犯人的案件都是不同的,每個人的成長環境和心理變化更是多種多樣,自己很難將他們劃分的很清楚。
細雨連綿的清晨。
年裕坐在北江監獄的行政樓的小餐廳里,面對着早已冷卻的早餐默默地發著呆。
本來就不算大的小餐廳里,除了還在忙碌收拾餐具的服務員,已經看不到在這裏吃早餐的獄警們了
就在年裕還在默默地發獃時,餐廳門口快步走進了一個健碩的青年男子。
男子徑直的走到年裕的對面坐了下來,古宇伏在餐桌上,輕輕地問道:“想什麼呢?”
“啊……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年裕驚訝的望着坐在對面的古宇。
“是不是想女朋友呢?想的這麼入神。”古宇撇了撇嘴,輕聲笑道。
“沒有,剛才走神了!”年裕尷尬的笑着。
“今天還要見那個敗類?我去安排。”
半個月的時間,讓年裕和古宇彼此之間形成了一種習慣性的默契。每天早上古宇都會到小餐廳來找年裕。然後,由年裕決定今天要約談的犯人。
剛開始的時候,古宇還時不時的讓這些約談的犯人,或多或少的給年裕製造一些麻煩。
可是面對着這些犯人的故意刁難,年裕既沒有跟古宇抱怨,也沒有私底下去找陳廖去解決,只是默默地看在眼裏,嘴上也沒有說什麼。
時間一長,古宇發現自己的小伎倆,不僅在年裕哪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反而有些時候自己都覺得再這麼做下去,他古宇在年裕和犯人之間多少有點裏外不是人了。
“今天不想見了,我想整理一下自己的約談筆記和思路。”年裕淡淡地說道。
“也好,忙了半個來月,今天正好休息一下。不然天天聽這幫人渣傳授經驗,我都覺得我快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渣了。休息好……休息好啊!”古宇習慣性的去摸上衣的口袋,可逃出來的煙盒裏卻已經沒有了香煙,古宇嘆了口氣狠狠地捏扁了煙盒,隨手丟在了餐桌上。
“給,抽這個。”年裕從口袋裏拿出一盒玉溪,放在桌面上推向古宇。
“你不是不抽煙嗎?”古宇看着已經拆開的香煙,發現裏面少了兩根,隨即抽出一根叼在了嘴上點燃了,並抽出另一根給年裕遞了過去。
“抽的很少而已,只是在晚上失眠,或者寫東西的時候抽一兩根。”年裕擺了擺手,沒有去接古宇遞過來的香煙。
“鯰魚啊!有個問題困擾着我很久了,一直想找機會問你?”古宇慢慢地吸着他最喜歡抽,卻很少自己去買的玉溪,靠在椅背上問着年裕。
“什麼?”年裕吃着餐盤裏早已冷掉的早餐,神色從容的看着古宇。
“你來北江監獄實習是你自己決定嗎?來了這麼長時間你沒待夠嗎?”古宇不緊不慢的吐着煙圈。
“這個我很早就跟你說過了啊!我大學學的專業就是犯罪心理學。雖然,上學的時候老師教了很多,可不過要想自己能在犯罪心理學方面有所建樹,光靠上學學的那些東西是遠遠不夠的。尤其是我這次來到這裏,接觸了這麼多的犯人,才發現書本上講的案例都是經過加工渲染過的,想要真正了解這些犯人不是一個簡單的事。”年裕吃完了餐盤裏最後一口食物,輕輕地回答道。
“這些話你是和我說過,可是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放着好好的刑偵支隊不呆,願意跑到監獄裏和這些人渣打交道。”古宇靠在椅背上仰着頭,望着頭頂上的天花板。
“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樣的,就像關在這的這些犯人。每個人最開始選擇去犯罪時的心情都是不一樣的,心理活動更是千差萬別。”年裕看着古宇隨手將自己遞給他的玉溪香煙揣進了上衣的口袋裏,沒有說什麼,只是眼神里多了一絲玩味的神情。
“對了!我們這裏關押着一個跟你類似的人,也是學心理學的,好像還是大學裏心理學專業的教授呢!”古宇蒙的直起腰,對着古宇急急地說道。
“心理學教授?”年裕詫異的問着。
“心理學教授,好像就是你們北江大學的心理學教授。”古宇淡淡地說道。
“該不會是他吧?”年裕的心臟猛地一陣抽搐,滿腔的熱血迅速湧上了大腦。
“那我怎麼沒在犯人的檔案資料里看到這個人呢?”年裕故作鎮定的問着。
“這個犯人送到這裏差不多兩年了,我一次也沒有見過。只是偶爾一次,聽到沉了和第一監區的頭頭聊到這個犯人,聽說他就是三年前那起“11.11連環碎屍案”的兇手。”古宇小聲地對着年裕說道。
“可是,“11.11連環碎屍案”的兇手不是在兩年前就被執行死刑了嗎?怎麼還會關在北江監獄裏?這不可能啊?”年裕的眼神中滿是驚訝。
對於“11.11連環碎屍案”,年裕的印象非常深刻,恐怕所有北江市的市民對這起變態連環殺人案都印象十分深刻。
三年前,北江市發生了一起特大的連環碎屍案。短短三天的時間裏,北江市區很多地方都發現了人才殘骸。
被烹飪過的人頭!
泡在白酒里的人體器官!
切成肉片的人肉組織!
被做成醬骨頭后,偷偷混進市區一家熟食店裏,最後當成醬骨頭出售的人骨。
犯罪嫌疑人不僅殺害了毫無關聯的十一名被害人,更是將這十一名被害人分屍、烹煮,甚至將某些人體組織混進了農貿市場的一些商鋪里,面向全市人民出售。
這一起轟動全國的大案,將整個北江市都籠罩在一個恐怖的陰影之下。從在北江市農貿市場的熟食店裏,發現了被做成醬骨頭的人骨后,整個北江市的老百姓人人談肉色變,到最後發展到沒有人敢再去吃任何肉類食品的地步。
而且,從發現第一個被害人到第十一個被害人,只有短短的一周時間,可是在北江市乃至全省、全國都造成了空前的影響。網絡上各種輿論、各種非議呈現井噴爆發的模式,北江市的外來務工人員銳減。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裏,每到夜幕降臨,北江市完全成了萬人空巷的鬼城,天黑后沒有一個人敢獨立上街。
當時的北江市公安局局長,正好是年裕的父親年洪。
年洪頂着空前巨大的壓力,帶領着所有北江市警察和從全國各地抽調過來的刑偵專家,對省委領導直接作出保證,肯定將“11.11連環碎屍案”在2016年農曆新年前限期偵破,如果無法破獲此案年洪引咎辭職。
兩個月後,2016年2月1日,距離2016年的農曆新年還有七天的時間,“11.11連環碎屍案”成功告破。
一時間北江市所有市民湧上街頭,雖然還沒有過年,但是燃放的爆竹卻勝過往年的除夕夜。
所有參與本次“11.11連環碎屍案”偵破工作的北江市幹警,均得到了集體一等功的表彰,年裕的父親年洪作為“11.11連環碎屍案”專案組的組長,更是得到了個人一等功的表彰。成為當年全國十大傑出警察,更是在2017年7月被升任省公安廳副廳長,主管全省的刑偵工作。
還有一個讓年裕對“11.11連環碎屍案”印象深刻的原因就是,此案的犯罪嫌疑人正是北江大學心理學教授,陳朋。
當時,年裕正在北江大學讀大二,陳朋是他們的任課教授。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包括年裕在內的很多北江大學的在校學校,都選擇了休學。年裕休學時間算是較短的,只有不到半年的時間,有些學生更是在休學過後直接選擇了退學,直到今年年裕畢業時,北江大學的招生率還處於逐年下滑的狀態。年裕頭疼、耳鳴的毛病就是在休學的這段時間裏落下的。
今天再一次又人提起當年的“11.11連環碎屍案”的嫌疑人又可能就近在咫尺,年裕的心臟不由自主的狂跳了起來,他的心裏五味雜陳,思緒亂的像一團解不開的麻繩。
多種不同的想法在年裕的腦海里不停地碰撞着……
年裕想見一見曾經的授課老師,讓整個北江市老百姓聞風喪膽的變態殺人狂。
問問他到底是因為什麼,殘忍地殺害了這麼多無辜的人?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一個溫文儒雅的大學教授變成了變態殺人狂?
年裕還想問問陳廖,“11.11連環碎屍案”不是在2017年就被執行槍決了嗎?怎麼可能還關在北江監獄的牢房裏?
古宇詫異的看着年裕,獃獃的坐在那裏,臉上一會兒發青、一會兒又變白,輕聲問道:“兄弟,你沒事吧?”
古宇叫了好幾聲,年裕才反應過來,他一把拉住古宇的手,顫抖地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假的我又沒有親眼見過!只是聽沉了說起過,我那裏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啊?”古宇的手被年裕抓的很疼,尤其是從年裕眼睛裏迸發出來的眼神,更讓古宇感到遍體生寒。
這是一種古宇從未在年裕臉上見到過的眼神,一種讓古宇望而生畏的眼神。年裕的眼神雖然不兇狠,卻十分凜冽;雖然不恐怖,卻讓人無法直視。
古宇下意識的往後躲着,可是雙手被年裕死死的攥在手裏無法掙脫,只能不斷地僵持着。
“我去找監獄長……不管是不是當初的心理學教授陳朋,我都要見這個犯人……”年裕猛地鬆開了古宇的雙手,從餐桌前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小餐廳。
由於慣性跌坐在地上的古宇,愣愣的看着跑出去的年裕,嘴唇顫抖地不停嘀咕着:“瘋了……瘋了……他真的瘋了……學心理學的都是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