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發燒
之後我媽就覺的不對頭,因為我身體從小就有點虛,用老人的話說就是陽氣弱,容易碰到髒東西,從小到大我不知道發了多少次燒了,每次要麼是睡一覺就自己好了,要麼就是像現在這樣去醫院也治不好,需要叫魂。
南方叫魂的說法和北方的不太一樣,我們那裏的叫魂儀式比較簡單,去一個先生的家裏,(我們那裏干這行的都叫先生,眼睛有殘疾的先生才叫瞎子)那個先生會從一個裝滿米的盆子裏用一個罐子舀滿滿一罐的米,是完全滿的一罐,要和罐口持平填滿罐子但不超出。然後用布蓋在上面裹住,接着就開始了叫魂,叫魂時要坐在一個高凳子上閉上眼睛,先生會拿着那個被布裹住的袋子用有口的那一面對着你,輕輕碰到你的頭然後念咒。
念咒時你可以聽見他說的咒語,但很奇怪,這種咒語我完全聽不懂講的什麼,就像不是我所知的語言一樣,不是普通話,不是方言,更不是英語。
在念咒時那個罐子會放在你的不同位置,一會放到頭頂,一會兒放到肩頭,或者是放到耳朵旁。
念玩咒后把罐子上蒙的布解開,如果真的丟了魂,那罐子裏的米就會少一點,如果沒有,那罐子裏的米就不會變,很多人可能不會相信,但這事的確很神奇。因為那個米是糯米,而且是壓實的,裝米的時候會裝好幾遍,確保米是實的,米少的時候也是缺一個角,就在罐子的邊緣處,米少了一個口子,所以不存在戲法這一說。
最重要的是每次叫完魂后回去睡個一兩個小時,發燒就好了。
這次我媽帶我去了鎮裏的一座廟,那座廟我不是很了解,因為我從來就沒有去過那裏。
那是一座有些年頭的廟,屋子已經顯的老舊,牆上有些壁畫,但已經脫落了不少,廟宇上的瓦片重新翻修過。
走進門,院子的中央擺着一個和大的香爐,廟裏瀰漫著一股香氣的味道,是從裏面發出來的,抬頭看去,那裏有一尊大佛,佛像前面點着檀香,有一種古老的氣息從佛像中透出來。
原本我是掙扎着站着的,身體很不舒服,這兩天發燒燒的我腦子都有些混亂了,身體很虛弱,也不知什麼原因,可能是心理安慰,也可能是檀香的作用,我頭暈的感覺居然消失了,體溫也好像恢復了正常,整個人又恢復了些精神。
有一個老婆婆從裏面走出來,看見了我們,“你們來啦。”
“先生,沐軒他這兩天身體不舒服,去了醫院也沒好,您看?”(我們那裏無論男女都叫先生)
“沐軒是吧,你媽昨天晚上就來找過我了,過來我看看。”那個老婆婆說。
我說過,我很不喜歡和陌生老人靠近,但還是硬着頭皮走了過去,只是沒有太靠近。
她摸了摸我的額頭,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用米給我招魂,而是直接念了些什麼,然後閉上了眼睛。
大概過了一分鐘,她睜開眼,“你最近是不是有一次很晚回家?”
我說對啊,前兩天去了蛇盤山。
那老婆婆說:“你碰上不幹凈的東西了。”然後轉身回廟裏拿了一道符叫我回家燒了之後拿灰泡水喝掉。
之後我就和我媽回了家,一路上都不暈了,人也精神多了,這兩天沒吃多少東西,此刻才有了食慾,到家后我大吃了一頓,身體又有了力氣。
此時的我天真的以為自己已經完全好了,就沒怎麼在意那道符,那道符燒了之後我就沒喝,讓灰隨風揚了。
紙是植物纖維做的,但燃燒時會產生一些一氧化碳這樣的有毒氣體,看着那一堆黑乎乎的灰我實在沒敢喝。
結果當天晚上七點的時候,身體又開始不舒服起來,頭暈噁心,還吐了好久,後悔中午吃了那麼多。
我沒有量體溫,因為當時的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樓下拿溫度計了,直直的躺在床上,難受的要命,就感覺體內在翻滾,思緒在混亂,我已經想不起當時的我再想什麼了。
迷迷糊糊的睡着后就坐了那個夢,這是我做過的最離奇的夢之一,卻是最危險的,我毫不懷疑如果當時沒有那個小姑娘,我可能就回不來了。
這個世界上總有些東西是難以置信卻真實存在的,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忘了以前所發生過的所有事,但在那之後,那些事向潮水般的湧來,讓我不得不信,我經常對身邊的人說,可以不信,但要保持敬畏之心,不作就不會死。
我們那裏的人基本分為兩派,一派信佛,一派信基督,還有一部分人什麼都不信,相信科學是能解釋一切的。
但大體上來說,我們那裏還是信佛的居多,鎮上有許多的寺廟,還有一座比較出名的佛山,每年過節都有很多人去寺里上香,特別是每年觀音菩薩生日的時候,農曆六月十九,山上都是人山人海,幾乎把這一座佛山給擠滿了,其中有本地的,有外地的,有信佛的,有信基督的,信佛的人基本都會去拜一拜,上柱香,而會去那裏的信基督的大多都是年輕人,純粹是因為熱鬧來玩的。
鎮上對佛教的推崇由此可見一斑,我從小就體弱多病,我媽就帶我去佛山上做了俗家弟子,以求保佑,後來身體怎麼樣,幾歲時入的俗家弟子我忘記了,不過後來我媽給我講了我出生時的事,這些事讓我一直記憶猶新。
我是二胎生的,上面還有一個姐姐,當時我媽懷上我的時候很是意外,因為她根本就沒想過再生一個孩子,她知道懷了我之後的第一反應是把我打掉。
還是在我外公的勸說下才沒有立刻去醫院,而是和我爸商量了幾天。
商量的結果是,把我打掉。
我媽立即去了醫院,結果醫生說時間太早,讓我媽晚點去打胎,第二次又去了,那是時間剛剛正好,進了醫院,我媽看見了那些打下來的胎兒血淋淋的樣子,又聽見了那些女人的慘叫,怕疼,怕血,又一次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