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夫妻倆的態度
余同明解釋了,臉上重新掛上了看信之前的微笑,木蘭卻覺得,他這是在掩飾。何元毅要不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怎麼會將姐弟倆送走。
曾氏看着丈夫,示意他將信拿給自己。
余同明看出了她的意圖。
出乎曾氏意料,余同明沒有將信給她,反而將信折好之後收了起來。
劉媽媽這時帶着捧着兩件披風過來。
曾氏沒有拿到信,心裏像有貓在撓似的。她接過一件披風遞給木蘭,而後又將一件披風披到何南星身上,她邊替何南星系披風上的帶子邊說道:“可憐的孩子,凍壞了吧,身上冰涼冰涼的。”
她又抬頭看向余同明:“孩子們一路過來辛苦了,依我看還是先讓他們好好休息一晚,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余同明點頭,他現在心裏七上八下的,沖木蘭道:“對,你伯母說得對,趕了一天路,先吃點東西回去好好睡上一覺,明日為你們接風。”
木蘭覺得,進了屋以後就不怎麼覺得冷了,她現在完全有精力和他們討論一下信中的內容。
但是,主人都這樣說了,似乎應該客隨主便。
木蘭將話咽下,領着何南星朝余同明夫婦行了禮,而後在劉媽媽的帶領下出了門。
吳媽媽將何木蘭帶到後院的客房,另有一名僕婦過來,將何南星帶到了西廂房。
分開前,何南星戀戀不捨地看着何木蘭。但他見何木蘭沒有說什麼就沒有吭聲,任奶娘牽着一起向另一邊的院子走去。
木蘭姐弟離開后,曾氏走到余同明伸出手。
余同明將衣衫緊了緊往後退了兩步,“幹什麼?”
“明知故問。”曾氏盯着余同明。
“給你也沒用。”余同明轉身找了把凳子坐下,“你又看不懂。”
曾氏語塞,就因為她不識字,老被余同明奚落。
“總之你給我就是。”曾氏不悅道,聲音中有幾分惱意。她看不懂,還不能找個認字的人替她看?
“不用這麼麻煩,我告訴你信中的內容就行了。”余同明看了眼手邊小几上擺放的果盤,揀了一顆花生米捏開,用三根手指搓了搓花生米上的紅衣,將花生仁丟入口中。
曾氏走到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等着余同明開口。
余同明將嚼碎了的花生米咽下,一邊在果盤裏面挑揀新的,一邊說道:“何兄來實現當年的約定了。”
“什麼約定?”曾氏口中在問,心中同時在想何元毅和余同明之間有什麼約定。她努力回想了一番,想起了十六年前和何元毅夫婦的一次對話。“你是說親事?”她問。
余同明點頭。
曾氏沉默了,當初只是隨口一說,雙方並沒有定下婚書,也沒有信物。
當初何元毅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太醫,而余同明只是一個秀才,她當初是願意的。何元毅當初說她女兒不用當長媳,選了二兒子。如今二兒子既能幹又長得一表人才,將來的成就必定在父兄之上,何家那裏現在不是首選。
“你得先和我說說,何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曾氏問余同明,她直覺何家一定是出事了。
何元毅要是認真的,就不該讓女兒以這種狀態出現在他們面前。何元毅不像自家丈夫那樣行事不拘小節,他是一個細緻的人,這麼重要的事情他不可能考慮不到,他肯定是遇到了急事顧不過來。
何家要真的是遇到了事情,幫忙照顧他們姐弟倆可以,但不能以兒子的親事作為人情。
“能有什麼事?”余同明快速答道,女人就愛胡思亂想。他撥弄花生的手不停,眼神在花生瓜子之間睃巡。
不等曾氏回答,余同明丟下剛拿起的花生站起身來,丟給了曾氏一句:“這事就這麼定了,思勉的親事就這麼定下來。”
說著,余同明不想多說,徑直走出了屋外。
見余同明是這個態度,曾氏更加確信自己的推測。這門親事她不會同意。
出了正屋,余同明回到書房,他再次掏出那封信認真看了出來。
何元毅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得罪了權貴,他自知性命堪憂,將兒女送來托余同明代為照顧,等風聲過去后讓余同明派人去找他的老丈人,找到老丈人之後將三人隱藏起來。
若余同明想回永安,現在可以放心回去。
何元毅還在信中指出,他還有另外一封事關重大的信在女兒手中,若是余同明願意,助他將信送冀州齊國公那裏。他理解余同明無心朝堂,若是為難,只當不知道有此信。
看完信,余同明心中苦澀。
他和余同明一月一封信,何元毅知道他家中的情形,在信中根本沒有提及親事。
何元毅越是替他着想,余同明越是覺得他有責任替好友照顧好孩子。至於他所說的給齊國公送信,更是責無旁貸。
他身為長輩,照顧何木蘭最好的辦法就是替他尋一個好夫君,他自認為生了一個優秀的兒子。所以,明知道妻子會反對,他還是自作主張定下了。
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怎麼說他也是一家之主,一個兒子的親事他自己能作主,等兒子回來就替二人張羅。
黑夜過去,黎明到來。
一夜的風雨已然平靜,天空恢復了風高雲輕的模樣。
早飯是余家下人送來的,用過早飯之後,有下人來請木蘭,說余同明找她。木蘭想了想,還是披上了曾氏昨日給她準備的披風。溫度比較重要。
她已經想好了,等見了余同明之後就去給大家買幾件厚點的衣服,來人家家裏作客,總不好老穿人家的衣服。
何木蘭和吳媽媽她們雖然都會做,但昨日天氣和她前世里那個天氣一樣反常,如今溫度已經降下來了,現做根本來不及。根據何木蘭的記憶,東朝有賣衣服的鋪子,她手裏也有錢,去買幾件就是了。
才走近書房所在的院門口,木蘭就聽到一聲女聲,“總之我不同意。”曾氏的聲音,語氣中有不可忽視的堅定。
“你先別在這裏鬧,有什麼話回去再說,我現在有正事,你先出去。”余同明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大清早的就聽見夫妻在這裏爭吵,木蘭覺得很尷尬。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幸好這個院子裏沒有別人。
古人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木蘭默默退到院外,站在院門口等,同時留意着院內的動靜。
沒多久后,她聽到了門打開的聲音,於是開始往裏走,做出一幅剛進院子的樣子。
“伯母早。”看到曾氏,木蘭按何木蘭的禮儀向她行禮。
曾氏看到木蘭沒有多驚訝,她臨時擠出一個微笑,“快進去吧,你余伯父在等着你呢。”
“伯母慢走。”木蘭側身,目送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