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陣風引發的血案
落日暗沉,狂風乍起,十一月的江城突然有了濃濃寒意。
行人紛紛裹緊了外套,邁着匆匆的步子,向暖和些的地點奔去。
下了公交車后,木蘭也不例外。
嗚……嗚……
冷風變着調呼嘯而過,還沒有停穩的落葉又被高高捲起。
木蘭這時雖說已經走動了起來,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出門的時候正值中午,天空中沒有一絲風,太陽暖得很。她沒想到傍晚才回,也沒想到明明晴好的天會突然颳風和降溫,那時只套了件衛衣就背着書包出了宿舍。
好在今日穿的是一件帶帽的衛衣,戴上帽子后至少脖子裏進的風不多,不至於里裡外外被凍個通透。
這時,木蘭再次從袋鼠口袋裏掏出手機,她看了一眼,六點四十八分。她要在七點前趕回去上選修課。
學校有規定,理工科的學生需修滿八個學分的人文社科類課程。這門講古人權謀智計的選修課當初雖是為湊學分選的,但授課的老教授講得有趣,且老人家十分看重出勤,木蘭不想遲到。
還有十二分鐘。
她邊走邊想,要是再走快點,到了學校后直接去教室,應該來得及。
木蘭握着手機將手重新放回口袋,腳下的步子又加快了些。
這條路她走了兩年多,腳下的每一塊透水花磚她都熟悉,不用抬頭她就能知道到了哪裏。
學院路,江城大學南門三百米以東,香記粥鋪前。
這一帶位於老城區,附近的房子多是二三十年前建的。那時的整體規劃意識不強,房子都是私人建的,以二、三層的小樓居多,基本上是樓下做商鋪,樓上或租或住。
二樓和三樓的窗戶外都裝着防盜窗,一個個或新或舊的金屬籠子扣在磚砌的外牆上。
在狂風的侵襲之下,那些安裝時間比較早、比較舊的防盜窗發出低低的咣當聲。只不過風聲太大,咣當聲被一聲接着一聲的呼嘯聲吞噬。
而防盜窗每咣當一下,用來固定的螺栓就被拉扯一次。
狂風沒有停下的意思,螺栓們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
突然,狂風加大了力度再一次席捲而來,香記粥鋪上方拚命抓着牆的螺栓們卻再也支撐不住,防盜網倏地往下掉。
這時,木蘭也被這陣迎面撲來的大風逼得的腳步一頓,她不得不眯着眼睛轉身避風。
下一刻,尖叫聲穿透風聲傳入木蘭耳中,聲音中夾着恐懼。
該不會是誰被砸了吧,木蘭心想,大風的日子最怕被天上飛下的重物砸到。
她轉頭,想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然而,她的頭才轉了一半,頭頂突然傳來一陣鈍痛,腦中傳來的嗡嗡聲,嗡得她有些蒙。
完了,木蘭心想,這回肯定會遲到了。
不過,她是事出有因,回頭和教授解釋一下,應該沒問題吧。
眨眼間,千斤重物自上而下直壓向她,她毫無防備,腿腳不自主癱軟下去。
在倒地的過程中,木蘭模模糊糊看到幾雙腿快步靠近。
“快叫救護車!”
“趕緊把防盜窗抬走!”
聽到有人叫救護車,她心中稍安。但一想到最先被砸的是頭,木蘭又有些擔心,可千萬別被砸傻了。
念頭閃過,木蘭失去了意識。
……
不知道過了多久。
“姐姐。”
木蘭清晰地聽到了小孩說話的聲音。
沒傻!
她心中一喜,睜眼的同時本能地用手去摸頭。
沒有摸到紗布,沒有摸到血,也沒有摸到她留了二十年的短髮,手中摸到一根細溜溜的棍狀物。
海水紋青玉簪,她的腦中突然蹦出這麼幾個字。
什麼情況?
“姐姐,你終於醒了?”
不等木蘭多想,耳邊又傳來剛才那個童聲。緊接着,一張稚氣的臉湊到她的面前。
這是叫自己?
木蘭定了定神,快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孩。七八歲的樣子,眉目清秀,穿着錦衣,梳着雙髻,正一臉欣喜地看着自己。
這是誰?
這麼一想,她的腦中又浮出一串信息。
弟弟,何南星,今年八歲。
緊接着,更多信息湧入木蘭的腦海。
身體的主人叫何木蘭,與她名字差一個字,東朝永安人,太醫何元毅長女,今年十六歲。她有一個弟弟,母親在她十二歲那年病逝,現在受父命帶着弟弟投奔父親何元毅的好友余同明。
余同明是正定縣縣令,她們現在在去正定縣的途中。
木蘭暗中咬了咬嘴唇,痛感很清晰。
以她之前的遭遇,至少會被砸成腦振蕩,現在眼不花頭不暈,怕是趕上穿越了。
如今便宜弟弟一眼就認出了她,說明這是魂穿。既是魂穿,說明她在原來的世界裏已經沒魂,十有八九是死於那場意外了。
想到和爸媽從此生死相隔,木蘭並沒有一絲穿越后的興奮,眼淚不受控制地滾了下來。
馬車內,何南星一直盯着何木蘭。在他的印象中,從來沒有見到過姐姐流淚,如今姐姐這樣傷心難過,何南星十分慌張,一雙黑溜溜的眼睛裏儘是關切,“姐姐,你是不是剛才把頭磕疼了,我給你揉一揉。”
說著,何南星靠近何木蘭,小手嘗試着去夠她的後腦勺。
同行的奶娘吳媽媽並像何南星那樣想。
老爺昨日下朝之後火急火燎將小姐和少爺連夜送走,連行李都沒有好好收拾,不用想就知道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她身為下人的不好細問,少爺年紀小不懂事,有什麼事情也只能是小姐知道。
雖說剛才馬車突然顛簸時小姐的頭磕到馬車上撞暈了,但在她們心中小姐不是那種磕疼了會當眾哭泣的人,她如此失態肯定是在替老爺擔心。
想到這裏,吳媽媽走到何南星身旁蹲下,“星哥兒,姐姐剛醒,需要安靜地休息一會,奶娘陪你去外面玩一會好不好?”
“不好。”何南星掙脫奶娘伸出來的手,“我想陪着姐姐。”
在若月看來,何木蘭一路上雖說看上去很平靜,但明顯心裏有事。她也以為何木蘭這時是在擔心父親,於是幫着吳媽媽勸何南星,“少爺,您看路邊開了好多漂亮的花,您要是親手替小姐摘上一些,小姐一定會很開心的。”
“真的嗎?”何南星猜疑地看着若月。
若月點頭。
“那我給姐姐摘花去。”何南星說道,走了兩步又轉身叮囑若月,“你一定要幫我好好照顧姐姐啊。”
“知道了,少爺。”若水頷首。
吳媽媽牽着何南星下了馬車。
“小姐,奴婢就坐在外面。”說著,若月走到馬車外坐了下來。
她來何家五年,第一次見到何木蘭失控,那就讓她先發泄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