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心事
“你叫什麼名字？我是問你的真名？你來南京帶着什麼任務？誰是你的上線？誰是的下線？我還如何聯繫你的上下線？”唐城壓低嗓子問的這幾個問題，聽着雜亂無序，實際卻是唐城在有意的引導王守義的思維意識，只要王守義的思維意識隨着唐城的發問開始思索回答，他的腦海里就會不由自主的出現相對應的場景和人物，而唐城恰恰就可以趁機複製這些場景記憶。
連續幾遍詢問同樣的問題，唐城成功從還沒有完全清醒起來的王守義腦海中，複製出一段十五秒的記憶。王守義清醒之後，很可能根本想不起來自己在麻醉狀態下都說過什麼，但唐城複製的記憶，卻是清晰無比。不過唐城並沒有把自己從王守義身上發現的線索告知給張江和，因為如果不做好鋪墊，唐城害怕自己說出來的線索，會被張江和以為是自己的不亂猜測。
唐城詢問王守義的時候，張江和還在病房外向醫生詢問王守義的傷勢，等他進入病房的時候，唐城早已經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站在王守義病房的角落裏。“先不要驚動他，繼續監視為主。”張江和看了一眼還處於昏迷中的王守義，便馬上決定把行動中心都轉移到那個叫任遠的數學老師身上，左右這個叫王守義的短時間內不可能離開醫院。
唐城對此並無異議，實際上，在張江和剛才交代手下親信的時候，唐城看似若無其事，實際正在腦海中回放自己從王守義那裏複製來的思維記憶片段。唐城剛才詢問王守義的問題太多，所以他從王守義腦海中複製來的記憶也都是零散的，雖說只有短短十五秒長短，卻出現了至少四個以上的場景。
唐城回放的這段記憶中，第一個出現的場景便是一根石柱，這樣的石柱在市區里很多地方都有，不過柱子後面隱隱露出小半張招牌給了唐城最好的提示。“是個診所，這就好辦了。”確認柱子後面的小塊招牌上有診所字樣后，唐城被柱子下方的那副塗鴉吸引了注意力，後世里看過無數諜戰片的唐城，第一時間就覺着那副塗鴉應該會跟王守義有關聯。
第二天片段場景，便是那家咖啡館了，出現的人物也正是那個叫任遠的數學老師，只是可惜，唐城複製的記憶場景是無聲的，所以他並不知道王守義和任遠之間交談的內容。複製記憶中出現的第三個場景卻是唐城最感興趣的，這第三個場景里，也是出現物品最多的一個。
收音機、稿紙、鋼筆、書本、打火機和一個滿是灰燼的煙灰缸，所有這些東西組合在一起，所構成的場景令唐城心中大喜。作為一個曾經看過十幾遍諜戰劇《潛伏》的諜戰迷，這樣的一個場景根本就跟劇中主人公利用密碼書和收音機接收任務的場景一模一樣，唐城現在能百分百的肯定，王守義接收指示的途徑便是通過收音機。
張江和說日本特務上下線之間相互聯繫的周期不會超過一個星期，也或者是五天，現在自己已經弄清楚王守義和上線聯絡的方式，那麼接下來，便是如何說服張江和對王守義住所進行搜查了。跟着張江和離開醫院，唐城再度回到王守義的住所外，張江和在這裏留了兩個手下，黑子也在這裏等着唐城。
“五哥，咱們留在這裏好像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如今天早點回家吧？大姐早上說了，今天晚上家裏吃餃子。”和小海他們幾個相比，不喜多言的黑子就只有好吃這個缺點，尤其是吃餃子的時候，那股勁頭看着可不像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唐城沒好氣的瞪了黑子一眼，後者縮了縮脖子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眼神中的渴望卻是太過明顯。
“走吧，回家吃餃子。”唐城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沒有其他事情要做，便帶着黑子準備回家。誰知就在這個時候，一間街邊店鋪里突然傳出一聲槍響，根本還不等唐城做出反應，就見一個短衫漢子快步從那間店鋪里衝出來，頭也不回的向前面的街口奔去。馬上反應過來的唐城隨即伸手拉住黑子，兩人和其他路人一樣，立刻向街道的另一端移動過去。
能在鬧市裡開槍，就絕對不是小事情，雖說自己已經搭上了軍事情報處的關係，可唐城知道軍事情報處也不是萬能的。“五哥，你說剛才開槍的會是什麼人啊？”唐城兩人隨着人流快步行走，黑子卻一邊走一邊回身探望，口中更是問着唐城。唐城暗自皺眉，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小子給我閉嘴，有些事情只能看不能說，小心惹禍上身。”唐城黑着臉一聲呵斥，黑子不敢再多嘴發問，兩人繞過前面的街角，唐城這才鬆了一口氣。南京城雖說是國民政府的首都，可局勢卻越發的混亂起來，向這樣當街開槍的事情，這個月裏已經發生數起，唐城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提前做南下的準備了。
回到家中，唐城的情緒稍稍好了一些，熱氣騰騰的餃子散發出誘人的香味，一口麵湯下肚，更是令唐城對家這個字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感悟。吃過餃子，唐城借口有事外出，逕自去了孫鑫的院子。“孫伯，我上次跟你說的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唐城也不跟孫鑫客氣，直接挑明了來意。
居家南下，這是唐城早就跟孫鑫提過的事情，當時孫鑫直說需要時間考慮，而且唐城還需要準備足夠的錢物。現在唐城手上已經有足夠用的錢物，餘下的就要看孫鑫的意思了。和外來戶的唐家不同，孫鑫是土生土長的南京本地人，中國人講究故土難離，況且是孫鑫這樣教授國學的文化人。
“小子，你可是想好了？”孫鑫的反問倒是令唐城覺着自己擔心是多餘的，尤其看孫鑫此刻的表情。“現在的局勢的確不好，國府一直想藉助國際社會來制約日本人，可外國人終究是外國人。中國人講究德信和道義，外國人卻只講究利益，如今日本人勢大，恐怕國府的希望最終會落空。”對當前的局勢，孫鑫有着自己的判斷，唐城對此也是頻頻點頭稱是。
“孫伯，這麼說，你是同意南下了？”唐城有些弱弱的問道。“我這陣子一直在跟軍事情報處打交道，聽他們說，很多高管貴人已經計劃在南邊購置土地房屋。只這個月，武漢、長沙和重慶的低價就上漲了2成，我琢磨着如果再往後，南邊的地價可能還要繼續上漲。”唐這這番話實際就只有一個中心思想，那就是南下要趁早，否則到時花費更多。
見孫鑫還有些猶豫，唐城便急言道，“孫伯，我這陣子弄到一筆錢，雖說不算很多，但也足夠咱們南下購置產業的。咱們也不是啥貴人，只求個粗茶淡飯而已，只要能有個容身之所，總也好過那些難民，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有張江和送來的那些財物，唐城現在也算是有底氣說這話，畢竟那些財物足夠他們在重慶過的很好。
孫鑫之前只所以會說要時間考慮，實際也是因為囊中羞澀的關注，現在唐城說錢不是問題，孫鑫倒是真的有些心動了。見孫鑫似乎還在猶豫中，唐城隨即笑道，“孫伯，我也不是說現在就要走，老話說的好窮家富路，這麼多人南下，在這之前要做的準備還有很多，倒是也不急於一時。我今天來，只是要孫伯你的明確決定，免得到時候出現偏差。”
孫興從沒有把年僅18的唐城當成孩子看待，尤其唐城今天這些話，更是令孫鑫對他刮目相看。略微沉吟之後，孫鑫索性一咬牙，便當場給出答案。“行吧，我老頭子也就捨命陪君子一回，知道你小子拉着老頭子南下為的是什麼，不過我有話說在前面。我那些學生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軍事情報處這邊，你也別拉下，左右只是助力，誰管用就靠誰。”
孫鑫這番話令唐城當即撫掌叫好，一個國學教授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顯然並不是一個讀死書的，這樣的人就應該好好活着才是。“孫伯，和你老認識這麼長時間，今天才算是知道什麼叫做薑是老的辣了。”唐城這話聽着是在夸人，可仔細回想，孫鑫忍不住衝著唐城翻了一記白眼，心說這小子拐着彎的罵人呢。
“你小子也別說我，給你粘上一身毛，我看你小子比峨眉山上當猴子也差不多少。猴精猴精，說的就是你這樣的小子，還有臉說老頭子我!”孫鑫擺出一副吹鬍子瞪眼的模樣沖唐城反駁，可笑嘻嘻的唐城卻根本不當回事，既然孫鑫已經同意南下，還主動把話說開，唐城知道這件事情基本上沒有什麼差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