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素顏去世

第七十八章 素顏去世

?似乎情況很緊急,大夫們出出進進都是匆匆忙忙,護土們送葯送針更是一路小跑。丁香一看見大夫出來,心就提到嗓子眼了,總怕有什麼不好的消息。搶救了三個多小時,護士們明顯的節奏慢了下來,成了往外搬東西。丁香感覺到不對頭,心裏着急弄不清怎麼回事。她擋住一個護士問怎麼回事,護士只是搖搖頭嘆了口氣。她心裏底驚慌失措,想衝進搶救室看個究竟,被一起幫忙送素顏來醫院的部隊家屬攔住。這時搶救室兩扇門同時打開了,院長在前醫生護士跟在後面。

丁香有一種不好的感覺,跑過去拉住院長的手焦急帶着哭聲問:“怎麼樣了?我妹子怎麼樣了?”

院長握着丁香的手,“我們盡了最大的努力。”又在她肩上拍了兩下說:“節哀!”

丁香從人縫裏已經看到裏面手術床上,白床單下蓋着個人。她心顫抖了一下,發瘋似的衝進去抱住素顏大哭。跟着來醫院的都是部隊家屬,面對死者有的感嘆人生唉聲嘆氣,有的為素顏早逝惋惜抹眼淚。

護士推來擔架車,逝者要送太平房,不能佔着手術室。護士爬在丁香耳朵上講後面還有手術,鄰居把她從素顏屍體邊拉開。兩個婦女攙扶已經哭成個淚人的她,仍舊抽泣着看着護士把素顏搬上擔架車。穿過長長的走廊,到走廊盡頭有一扇小門。醫院樓后左拐角處是太平房,按當地鄉俗去世的人不能和活人走一個門。這是個死亡通道,平時鎖着門,每開一次說明有一個逝者。

樓後面地沒有硬化,高低不平還雜草叢生。因為這裏蓋了太平房,一般沒有人來這裏,顯的特別荒蕪。醫院太平間都在左上角,一座孤零零破舊的房子,裏面三個水泥床。護士把素顏放在床上,推着擔架車走了。

丁香掀開蓋着素顏的床單,看着這張慘白的臉。她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昨天還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只過了一個晚上就香消玉殞。她後悔昨晚沒有堅持陪她,如果她多堅持一下,晚上素顏臨產起碼不是一個人,她可以幫忙接產,再不濟也能幫着去醫院,不至於一個人羊水破了,從樓上滾落下來,造成大出血一下兩條命。

想想胡玉和素顏那麼恩愛,五十歲了打了一輩子仗,好容易盼着和平了,多麼期盼有個自己的孩子。自從知道素顏懷孕后,胡玉彷彿一下年青幾歲,走路步伐也輕鬆了很多。每天掰着指頭算子,盼着孩子能早一點出生。尤其最近他的孩子快出生了,他談的最多的是孩子。

特別是臨出發這幾天,他心裏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想第一眼看見自己孩子出生,知道是兒子還是閨女,甚至連兒子或女兒的名字都想好了。可是執行命令是軍人的天職,也是每個軍人的榮譽,何況他這個老軍人。現在只過了一個晚上,素顏就和他們陰陽兩隔,胡玉的一切也都成了一場空。她忘不了出發前託付她照顧時的目光,那種眼光是父親的期盼,是丈夫對妻子的擔心。李博儒上了車又下來,叮囑她一定照顧好素顏。

胡玉和李博儒一對老搭檔,指揮部隊順利的完成了訓練科目,受到了上級首長的表揚。部隊就地修整,很快要打道回府了。通訊科接到了素頦去世的電話,通訊科長把這不幸消息夯實了后,因為消息太突然,擔心首長接受不了,找到政委李博儒,把消息告訴了他。

李博儒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反覆往家裏打了幾次電話核實了。戰爭年代過來的人見多了生死,但是胡玉情況不一樣。解放戰爭最後一兩年,已經看見勝利的曙光,全國解放指日可待。高級將領除了參軍前結過婚的人,掀起一個找對像成家的熱潮。

大家為了新中國,生死博鬥了這麼多年,盼望已久的和平就要來了,都想早日成家,享受全新的生活。但是胡玉一直沒有碰到過讓他上心的人。雖然大夥幫忙介紹過,可是他一忙就把人家忘了,其實是沒有遇見讓他動心的人。只是在朝鮮負傷回國治療,返朝時遇上小雨醫生。

胡玉當兵這麼多年基本都在山裏,就是打下一座城也很快轉移。第一次見到小雨,被她美麗的容顏,那種生來就有的氣質打動了,他認定她就是他今生要找的人。可是人家有戀人,而且戀人還是他的戰士。李傅儒一開始就不看好他和小雨,因為小雨有戀人而且是奔着戀人來朝鮮的。胡玉別看打仗生猛,生活中性格又很雙向的一個人。特別特殊反應在戀愛上,在傷愈返朝火車遇到小雨,愛上了小雨認定她是他這輩子一直在尋找的妻子。照理應該展開求愛攻勢,他恰恰和別人的思路不同,熱情地紿她找她的戀人。直到小雨回國他也沒有表達出愛意,更不知道小雨找不到戀人會不會選擇他,一直到他後來回了國失掉聯繫。

回國后胡玉也嘗試找小雨,才知道小雨已經轉業到了地方。如果是中高級幹部,轉業了也有檔案可查。可是小雨只是一般醫生,只能按級別歸在幹部里,轉業和一般戰士一樣,人去什麼單位,檔案跟去什麼單位,無從查找了!

當李傅儒把素顏介紹給胡玉,素顏是一種樸實潑辣的性格,和小雨南方人的細膩斤斤計較完全不一樣。胡玉覺的年紀越來越大,別人的孩子都滿地亂跑了。素顏雖然沒有小雨美,但是樸實能幹,就像遠在千里的母親那樣。

素顏和胡雨結婚後,用她樸實的性格,善良的美德,很快贏的家屬院幹部家屬的好評。胡玉也感覺到了家的溫暖,再不用回到家冷鍋冷灶,每天一下班,就有熱騰騰的飯菜。屋子也收拾的一塵不染,傢具擦的鋥光瓦亮,胡玉似乎真正才理解為什麼下了班都匆匆忙忙回家的原因。別人是先戀愛后結婚,胡玉是結了婚才愛上素顏。尤其是看着素顏肚子一天天大起了,一個新生命要誕生了,覺的他和素顏還有即將出生的孩子融為一體了!

李傅儒考慮再三,現在素顏去世已成事實,直接告訴他比繞彎着他還能接受。因為他們都是軍人,軍人從參軍之日就要面對死亡。他了解胡玉是鋼鐵一樣的漢子,能經受的住這樣的打擊。可他恰恰忘了軍人面對敵人黑壓壓的槍口,用肉體去面對並不是不怕死,而是為了國家民族選擇了這個職業,退一步就是死亡也要勇敢無奈的面對。可是在和平環鏡下,軍人似乎更懂的珍惜和平。更想給至親的人穩定的生活。

胡玉李博儒坐車趕到醫院,丁香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學生,戰戰兢兢在醫院門口等他們。李博儒沒有埋怨丁香,他相信妻子盡了最大的努力。

胡玉沒惱也沒怒,好像面部突然沒了表情。丁香帶着他們繞過門診樓,樓后一片荒涼,建築垃圾堆的高低不平,乾枯的雜草中踩出一條小路,通向孤零零太平間。胡玉心像貓抓似的難受,想到走時素顏臨產的樣子,怎麼也不能相信她已經陰陽兩隔,躺在冰冷的水泥床上。

看太平房老頭打開門,裏面陰森森一股冷氣迎面撲來。三張水泥床,素顏在中間床上。丁香在前面剛要掀開床單,胡玉突然伸手阻止道:“別動!我的素顏睡著了,別驚醒她!”

丁香停下了手,不知該怎樣回答,只能:“哦!”

眼淚在胡玉眼眶裏轉,丁香看見胡玉晃了一下,趕緊過來扶住他。胡玉推開她的手,李傅儒和他搭檔幾十年,第一次見到他神神叨叨。可能是一下無法接受現實,在他心裏還覺的素顏還活着。他滿心歡喜的冬訓回來后,家裏能添人進口。他最羨慕的是家裏妻子笑,孩子鬧,哪怕是哭,家裏也是熱熱鬧鬧一家人。結婚前每天下了班,他總是在辦公室多待一會,不願意在那夏天也感到像在冰窖似的感覺。別的幹部下班后急的回家,是自從和素顏結婚後才理解的。

胡玉彎腰輕輕的掀開床單,露出了素顏慘白的臉。他雙手扶摸着素顏的臉頰,輕輕的、輕輕的扶摸着:“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李博儒過來拉開他,把床單又給素顏蓋好。突然胡玉又轉身道:“別蓋她的臉,我的素顏怕黑。”

李博儒安慰他說:“不蓋她的臉,這裏面燈也通宵着的。”

素顏的喪事在李傅儒和丁香主持下,軍直機關人員幫忙,辦的既體面又隆重。胡玉就像個木偶,彷彿靈魂隨素顏去了,只有一個軀殼似的,臉上沒有喜怒哀樂,辦喪事的這幾天,連一句話都沒說。李博儒了解胡玉的性格,擔心老戰友憋出什麼問題,尤其丁香一直帶着歉意,對素顏去世總覺的有責任似的。

胡玉從此成了個悶葫蘆,除工作再也不說話,下了班不回家晚上住辦公室。經常一個人發獃還自言自言,吃飯都的有人提醒。李博儒悄悄問過醫生,醫生借故也給他作了檢查,排除了身體上的問題。醫生最後的結論,他太愛他的妻子,太期待他的孩子出生。突然間妻子離世,帶走了他的最愛他的期待,使他精神到了崩潰邊緣。只有再突然刺激他一下,才有可能慢慢會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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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與情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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