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過年

第七十五章 過年

?出院那天是星期天,本來安靜的醫院,陸陸續續來了六七十個他的工友。把李大山病房甚至走廊站滿了人,吵吵嚷嚷像趕廟會似的。其它科室的病人,全院星期天值班的醫生護生,以為出什麼事了,都過來看熱鬧。本來大姐在家休息,有人擔心會出什麼事,跑去告訴了大姐。整個油田都如道大姐是老紅軍,參加過二萬五千里長征。在當時突出政治的大環境下,年輕人尊重老紅軍,她自然就有一種震懾力!她一出現,他們自然不敢大聲喧嘩了。她告訴他們接病人去大廳,保持病房清潔安靜,他們都乖乖的退到大廳了。

這兩天小雨心煩氣躁,看什麼都不順眼,無緣無故對下屬發火。嚇的科里年輕醫生護士,見了她都躲着走。背着叫她“老姑娘!”從此後她就有了老姑娘的外號。但是她外表還要裝作很平靜,就像正常的病人出院那樣。因為他和她只是醫患關係,出了院也只是同志關係,是別人父母的兒子,也可能很快成了別的女人的丈夫。

雖然說他住院其間給了她快樂,彌補了她心中的空虛,有生以來最快樂的一個月,但是她也頂着閑言碎語,盡心盡意服侍了他一個月。這期間大姐把李大山家庭查了個底朝天,她知道大姐是好意,讓她不要浪費大好青春,趁着年輕往前走一步。雖然說從朝鮮回國幾年了,梁國成在她腦海里已經模糊了;可是要別人取代梁國成在她心中地位,實在是難上加難的事。可是又不可能讓病人一直住病,雖然她簽了他的出院證,一口氣憋在了胸口。這兩天看什麼也不順眼,胸口也隱隱作痛。

早上送葯叮囑吃藥的方法,盡量不一次辦完,每次都去他病房辦一件事。穿過這幾十人中,總有一種在樹林裏,四面都是參天大樹,壓的她要窒息的感覺。為了在病房拖延時間她故意問李排長:“病人出院哪用這麼多人,又不是去打仗?”

李排長說:“李大山是我們的連長,這些兄弟們,也包括我,都是他帶出來的兵!”

小雨眼晴里充滿淚水。她在朝鮮戰地醫院搶救過傷員,見過鮮血中瞬間生與死,明白這種鮮血的友誼,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替代的。

李大山被幾十個人圍在中間,像電影明星被人追捧似的,歡天喜地的離開了醫院。醫院又回到了往日的平靜,這一個月被李大山工友吵鬧慣了,突然一下安靜下來,反而覺的死氣沉沉。小雨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輕輕的嘆了口氣。如果沒有李大山住院,他的工友每天像趕會似的看他。醫院裏安靜的環境,每天正常上班下班,在她的意識里,醫生就應該這樣。是李大山受傷住院,他的工友兄弟來看他,帶來了她從沒有過全新的感受;他們毫無顧忌的大聲說話,肆無忌憚的爽朗的大笑,震撼着她的每一根神精。她喜歡和他們在一起,大聲說大聲笑,不用瞻前顧後考慮別人的感受。和他們在一起玩一會,感覺心情特別好,出氣都很順暢;好像這幾年憋在心裏的一口氣,幾年來一直上不來下不去,一下子暢通了似的。

送走了李大山,小雨回到辦公室,好像突然沒事幹了的感覺。這才發現辦公桌上一層土,想起辦公室很久沒打掃了。她拿臉盆打了盆水,一面拿抹布抹桌椅,一面隨手打開了桌戶。一股寒風吹進來,她打了個寒戰。北方快過年時也是一年最冷的季節,尤其是新疆,無霜期比內地多一兩個月,這時侯更顯的冷。

李大山住院這一個月,腦海里除了工作,就是想着和他們玩,完全沒注意外面早已被大雪覆蓋了,彷彿整個世界都成了白色。她收拾着房間,回憶起了和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內心深處流露甜美的笑聲。十一點半醫院患者開飯的鈴聲響了,她下意認雙手攏又攏頭髮,出門往李大山病房走去。這是李大山住院其間養成了習慣,要先喂他吃了飯,自己再去吃飯。走到他病房門前,突然意識到他已經出院了。她站在門口猶豫一會,輕輕推開走了進去。李大山住院期間,每次進病房都擠滿了他的工友,都能感覺到特殊溫暖。現在房間裏冷清的,摸摸床輔是冰涼的。她懷念和他們在一起的日子,喜歡和他的兄弟們在一起。

鵝毛大雪下了三天,氣溫驟降至零下四十度。道路上的積雪,到了一米多厚。為了不影響正常工作群眾生活,醫院動用了推土機清出馬路。積雪清到路兩旁有一米高,人走到雪牆中間馬路上,有一種恐怖的感覺。

外面雖然冰天雪地,醫院裏洋溢着歡樂着氣氛。快過年了,這裏沒有任何娛樂活動,過年公司在小禮堂組織聯歡會,也是年青人最快樂的幾天。小雨這兩天情緒非常低落,每年過年別人都歡天喜地,她恰恰是最心情差的幾天。年三十的晚上,除了值班人員,這裏聚集了大多數公司年青人。外面冰天雪地,禮堂里熱氣騰騰,歡樂的笑聲一浪高過一浪。大姐是縣團級幹部,又是參加過長征的老紅軍,自然被請上了主席台。小雨一個人無聊的轉着,猜燈謎、滾皮球、乒乓球在排子上跳着走s線,並沒引起她的興趣。

她心裏想碰見李大山和他的工友,覺的他們會來熱鬧的,這是公司一年一度的盛會呀!不光找不到李大山,連他的工友也沒見到。她想,他們可能在宿舍搞私人聚會,這些既是戰友又是工友聚在一起,一定又喝的矇頭轉向找不到北。她覺的她應該制止他們,尤其是不能讓李大山喝酒。切了脾臟的人消化本來就差,喝了酒可能引起不良的反應。她推開禮堂門,外面一般寒風卷着雪花襲來,她拉了拉領子迎風走出車。外面滴水成冰,狂風吹起殘雪帶着雪花,打在臉上像刀割一樣疼。馬路又被大雪蓋了一層,踏着地上的積雪,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她來到醫院門口,過年稍微見好的病人部都出了院,傳統的中國人都不願意在醫院過年。醫院裏還有三個重病號,傷重自己走不了路,只好在醫院過年。醫生的責任促使她進了醫院,直接上樓查看了三位患者,跟值班醫生重新交待了一遍,回到了主任辦公室。

過年放假了,外科本來就病人少,這時更顯的冷冷清清,辦公室里好像比平時更冷。從年三十開始,公司三天不限電。她站到窗前,雖然看不到小時侯過年萬家燈火的情景,總算黑夜裏能看見點點綴綴燈光,雖然不是燈火通明,總算黑夜裏也能看到人類文明。她想到了李大山,不知道他是不是不舒服沒來禮堂。想到這她提上藥箱,三步並兩步匆匆下了摟。出了醫院大門又停住了腳步,如果不舒服他的兄弟會送他來醫院呢?現在這樣去了他宿舍,萬一他根本沒什麼事,這樣去了倒顯的尷尬!最有可能是李大山剛出院,一切都不太方便,湊的一起慶祝他傷愈出院,又是傳統節日在一起醉生夢死。她現在最想和他們在一起,大聲說話,大聲喊叫,大聲笑,大口喝灑,甚至想很很醉一回。她有時侯挺羨慕醉的不省人事的,什麼也不想就沒有煩惱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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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與情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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