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逃亡2
不容我有所反應,劉二已是含笑退出了裏屋。不知為什麼,此時此刻,我心中惶急,心跳更是快了起來。
我偷偷的看了眼北有,恰好對上他戲謔的眼神,心下更是慌張,無措的躲過了他的注視。
北有輕咳了聲,說道:“你放心吧,想來珠兒追殺我們也不敢聲張,不會對他們動手的。好了,我要上藥了。”
我下意識的拉緊了衣襟,又往裏縮了縮身子。北有輕笑:“當初上天香樓時怎麼就不怕?這時反倒怕了?”
他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我更是心如雷鼓——那晚在天香樓里的肌膚相觸,呼吸相聞,仍歷歷在目。
北有本來還是說笑着,見我.一語不發,大概也是想起了那晚的事,忽的停了笑,愣愣的看着我,我呸道:“你看什麼?”
北有不語,只管獃獃的注視着我,.我噤了聲,屋中一時靜得出奇,桌上的紅燭快速的閃躍着,不時的爆出幾聲輕響,更顯得屋內氣氛怪異。
良久,北有才低低出聲:“文成?”
“什麼?”
“我很慶幸,能遇上你。這次來大.唐,你是我意外的驚喜。”他無限溫柔的看着我,緩緩的坐到了我身邊,飽含情意的說道,“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了。”
我斥道:“胡說八道,左相是吐蕃的下臣,怎可對即將.成為自己主母的人不敬呢?”
北有毫不在意:“只要你文成喜歡,又有何不可呢?”他.說著,慢慢的伸手放到了我的衣領上,“來,把衣服拖了。”
我大駭:“你,你要做什麼?”
他挑眉:“怕什麼?你的身體我又不是沒見過。”
“你……”我氣極,“無恥!”
北有卻也不惱,動作快速卻不失溫柔的扯開了.我的衣領,我心下害怕,這時也顧不得了傷口的疼痛,猛的把頭上的珠釵拔了下來,一把抵在了北有的脖子上:“你住手!”
北有正在專心.解我的衣服,見我如此,先是微微一呆,停了手,笑問:“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阻止我嗎?當初在天香樓時……”
我更是來氣,反手一轉,把釵尖頂在了自己的咽喉上:“好,我殺不了你,那我殺我自己總可以了吧?”話音剛落,頓覺手腕一陣酸疼,手中的珠釵已是落在了地。
北有陰鶩的瞪着我,一隻手還牢牢的攥着我的胳膊,冷聲問道:“難道在你心目中,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我掙拖掉他的手,“你讓我怎麼信你?我雖貴為公主,可像今天這樣被人追殺,卻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遇險,身邊總是會有人相救,可沒有一個人,像你這樣,這樣的無禮。”
北有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語氣變得更為冰冷:“噢,是嗎?你說的身邊的人,是指駱賓王吧?”他倏的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我,“也對啊,他是公主最心愛的人,面對此情此景,一定是想起了他吧?”
他的表情說不出的詭異,雖未大發雷霆,卻已是讓我感受到他身上莫名的怒氣,我喏喏的道:“我,我沒有。”說真的,自從被珠兒追殺,這一路來驚怒交加,風餐雨lou的,還真沒有想起過駱賓王,此時聽北有一說,才憶起初時逃難,我與駱賓王在寺廟裏的點點滴滴,如今仍是身陷困境,只不過駱賓王換成了北有,不由得有些感慨。
不想我這樣的表情更是激怒了北有,他忽的抬手快速的點了我的穴,狠聲道:“好,既然駱賓王在公主心裏,那麼,只此一次,從此我北有再不碰公主一指。”
只此一次?從此再不碰我?他什麼意思?
我驚恐萬狀的看着他,他卻不再看我,重又坐到了我身邊,抬手除卻了我右臂的衣服,我禁不住驚呼出聲,他這才抬眸看我,見我哀憐的目光,慢慢的溫和了臉色,長長的嘆了口氣,無限失落的道:“別怕,我只是想要給你上藥。”
我一怔,這才想起先前他說要上藥的事,心下暗道誤會了他,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他也不再言語,只一心一意的上起了葯。我的手臂因為忽然的暴lou在空氣中,而慢慢的冰冷起來。他先時還墊着自己的衣袖,以免碰觸到我的肌膚,到後來見我發抖,終是忍不住,輕聲撫慰道:“你且忍一下,馬上就好。”一邊伸出大掌,輕緩的覆到了我的胳膊上,瞬間,一股暖流迅速的流淌到了我的五肢四駭,我舒服的長出了口氣。
他極為溫柔的問道:“這樣覺得好點了吧?”
我不理他,想到他剛才的怒氣,心中只覺委屈萬分,眼中不自覺的蓄滿了淚水。
北有見我如此,微微一愣,忙忙的系好了繃帶,又幫我穿好了衣服,解了我的穴,見我仍是垂淚,從身上摸出了一塊錦絹,沙啞的道:“對不起,我本意是要給你上藥的,沒想到讓你誤解了,你,……”
他這樣一說,我更是哭得厲害了,北有伸手想要與我擦淚,手舉到半空,終是無力的垂了下來,長嘆道:“好吧,是北有唐突了,還請公主責罰。”
我從他手裏扯出了帕子,半真半假的嗔怪道:“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北有身子一僵,慢慢的站了起來,問道:“公主當真要北有離開?”
我本意並不是這樣,剛想取笑他,卻見他神色出奇的嚴峻,到嘴的話不由得又咽了回去:“我……”
見我吞吞吐吐,北有劍眉微鎖:“好,你不必為難。”說完彎身拾起了地上的珠釵,揣到了懷裏,頓了頓才道:“這個,就贈與我吧,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不待我答話,就站起來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我張了張嘴,終是沒有叫出聲來。
難不成他真的要扔下我不管了?我氣得牙痒痒,可又無計可施。
心中雖是焦躁不安,可終是頂不住連日來的奔波勞累,沒有多會便昏昏的睡了過去。
我原本以為,像珠兒這樣犯上做亂的人,只要找官府下令通緝她,一切也就好說了。可萬萬沒想到,官府已先我一步貼出了通緝——
通緝令上卻不是珠兒!
看着那醒目的“北有”二字,我的心再度灰暗起來。看來那武媚早有準備啊!
只是她一介女流,人又被關在冷宮,這些事她又如何能操縱得了的?難道朝中已有人為她所用?
北有忽然叫道:“真是豈有此理!”
我嚇了一跳,扭頭見他正盯着上面自己的頭像生氣,心中有些內疚:“對不起,都是我連累的你。因為官府中有人識得文成,所有通緝令上不敢張貼我的圖像,反而要以你為幌子了。”
北有低頭嘟囔道:“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他們把我畫得也太不堪了,我有這麼丑嗎?”
我一愣,有些哭笑不得,這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想這些。
正低落間,北有猛的抱住了我,急急的退了幾步。我剛要張口,他一把按住我的頭,緊緊的壓到了他胸口:“不要動。”
與此同時,傳來一陣刀劍相撞的劇烈聲響。接着,便是呼喝打殺聲。憑感覺,我知道,我們又被包圍了,這一路上,這樣的事不只一次了。
我不敢再動,只覺得身子隨着他的動作,來來回回的翻動着。
耳邊傳來他堅定而有力的心跳,無緣由的,我的心,在這一刻,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心。
忽然聽到頭頂北有悶哼一聲,緊接着便感覺到他摟在我腰間的手慢慢的滑落下來,我急忙扭頭,只見一柄長劍正正的ha在了北有的後背,他嘴角的鮮血如花般綻放開來。
我想到了明達,想到了駱賓王,想到了袁天罡,他們都曾為了我而不惜以命相護,可到頭來,一個個的都離去了,只留下我一個人來緬懷。
難道北有,他也會如明達一樣而離開我嗎?
我搖頭大呼:“不,北有,不要,不要走,不要走,北有,你不要走。北有!……”
北有的身子軟軟的跌了下來,我不停的哭着,不停的叫着:“不要,北有,不要離開我,北有,不要……”
耳邊傳來北有的呼聲:“文成?文成?你醒醒,醒醒……”
我驚喜交加,一把拉住了他:“北有?你沒死?你還好好的?太好了,北有。”說完也不管北有驚愕的眼神,猛的扎進了他的懷裏,摟住他的腰,手在他後背摸了起來。
北有呼吸急促起來,伸手按住我:“文成,你,你怎麼了?”
我哭道:“北有,我剛剛見你身上ha着一把劍,好多好多的血,我怕極了,我以為,你真的要走了,真的不理我了,嗚嗚……”
北有輕輕的笑了,低撫着我的頭,柔聲道:“好了,沒事了,你這是在做夢,沒事了,有我在這,沒事的,你好好的睡吧,睡吧……”
北有輕緩的聲音,安撫的拍打,漸漸的讓我的心安定下來。
這一路逃難,無形中,我與北有的距離拉得更近了。因為剛剛對他的誤解,我心中很是不安,若不是北有的悉心照料,我早已無命在了,他已不再是那個在天香樓無禮的登徒子,而成了我生死相依的朋友。
如果這次能安全拖身,我一定要好好的走下去,為了太宗,為了大唐,為了文成。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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