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放虎歸山要不得
少女見李文生自己綁了自己,眨着懵懂的眼睛問道:“你既然能自己綁自己,為何還要讓我來綁你?”
李文生被少女的話問得好生鬱悶,斜眼瞟了一眼柳樹,意思很明顯,是柳樹用古月肚子裏的孩子威脅,否則他會立即馬上衝上去,將柳樹撕個粉碎。
見李文生自己將自己的手腕綁了個死結,柳樹長吁了一口氣,努力站直了剛剛發軟的身子,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古月推到一旁,轉而將鞭子打在了李文生的身上。
幸虧胡蘭眼疾手快,堪堪扶住了被險些推倒的古月,眼色里閃過一絲不滿,嗔責道:“月姐姐懷着身孕呢,你怎麼可以這麼粗魯?”
柳樹如同聽見了這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一般,越笑聲音越大,竟然笑出了一滴眼淚,自我解嘲道:“胡蘭,你在說笑話嗎?我粗魯?我本想網開一面承認了你姐姐肚子裏的孩子是柳家種,結果,你姐姐當面承認了與李文印行苟且之事,李文生寧可被綁了也要救她肚子裏的李家種,我忍氣吞聲了這樣久,你現在卻怪我粗魯?”
最初柳樹是想保住這最後一層遮羞布的,沒想到事情越往後發展越糟糕,將自家的家醜暴露得一覽無餘。
左右柳樹算是在知府水大人面前立了功,又有了胡縣令曾姑息李文生的把柄,有沒有古月這個夫人的存在,反正也不影響他的前途了。
柳樹心中郁恨,拿着鞭子,狠狠的打在了李文生身上,李文武要上前,被李文生一個眼色給阻住。
胡蘭被柳樹說得啞口無言,她雖然極不贊成古月的行為,但護短的心思,驅使她不得不幫着古月。
胡蘭扶着古月,想要走回胡縣令那裏,古月卻拚命的搖着頭道:“求求你,蘭兒妹妹,別讓我回去,我讓古家蒙羞,讓姑丈丟臉,肚子裏又是被通緝的悍匪的兒子,我回去只有死路一條。”
胡蘭的眼睛紅通通的,如同哭過的兔子的眼睛,怯懦道:“月姐姐,不回家,你能去哪啊?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的,舅舅定會護你周全的。還有,有我和娘在,爹也不會拿你怎麼樣!你安心跟我回去吧。”
古月看着胡蘭一臉無害單純的模樣,嘴裏雖苦,心裏卻甜絲絲的,幸好,還有人真正的為她着想着。
古月固執的搖了搖頭,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道:“蘭妹妹,你從小就是大家閨秀,沒懂得事態炎涼。我失了名聲,再也回不到古家,再也不會有個做縣太爺的姑丈和縣太爺夫人的姑姑了,孩子生下來只有死路一條。我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就是文印的孩子,你放了李家人,讓我跟着他們走吧......”
胡蘭的眼淚撲籟籟的落了下來,她一向沒有主心骨,凡事都讓古月幫她拿主意,這回換她給古月拿主意了,她卻不知道怎樣拿主意,或是拿的主意對還是不對。
胡蘭無助的看向李文生,似想從李文生的眼裏,幫古月看到最後一絲希望。
此時的柳樹,正發瘋似用鞭子打着李文生,不知是勁兒用完了,還是李文生太過皮糙肉厚,皮鞭打在身上,竟沒有讓李文生呼一聲痛。
胡蘭咬了咬下唇,附到古月的耳邊輕聲道:“你,想好了?不管李家人是不是當年的李家悍匪?不管以後會不會挨餓受凍?”
古月再度篤定的點了點頭,她這一生,從來沒有如現在一般的清醒過。
胡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古月扶了起來,趁着眾人觀看柳樹打李文生之際,扶着古月到了李文武身前,似求證的問道:“你能保護好蘭姐姐和她腹中的孩子嗎?”
李文武正焦急的看着李文生被打,心裏心急如焚,想着父親李廣德,召集人馬為何遲遲不來。
聽到胡蘭含羞帶怯的問着話,半天才反映過來,詫異的看向古月。
古月的臉色有些慘白,手小心的護着肚子道:“這裏面,是印郎的骨血,我若留下來,定會被沉塘以正家風,你們,帶我走吧。”
李文武的眼睛泛了紅,無可奈何道:“三弟妹,大哥被擄,我雖未受縛,卻是個瘸腿的,我們,根本就逃不出去的......”
胡蘭再度咬了咬下唇,兩顆貝齒露了出來,彷彿是只可愛的兔子,半天松將開來,似下了偌大的決心道:“我、我、我、我......”
古月拉起胡蘭的手,輕揉着虎口安慰道:“蘭兒妹妹,你別緊張害怕,慢慢說,是不是你有辦法?”
胡蘭篤定的點了點頭,看着院門口圍得水泄不通的捕快們,壓低了聲音道:“你們,你們可以劫持了我當人質,爹爹不會不管我的死活的......”
古月眸中頓時星光閃現,隨即又黯然下來,胡蘭只想到了劫持的前半部分,卻忽略了劫持后的後半部分。
劫持固然可以讓胡縣令投鼠忌器,可是水知府和他帶來的捕快人數也不在少數,不可能眼睜睜看着李大虎逃走;
即使水知府為了胡蘭這個人質,放了李家人走,但清清白白的姑娘,跟着一個悍匪出去逛了一圈回家,哪會有人相信她的清白?
即使胡縣令再疼女兒,也駕不住人言可畏,胡蘭這一輩子別想再嫁人了,不是青燈古佛相伴,就是送到鄉下僻靜的莊子孤獨終老。
古月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肚子裏,與她血脈相連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古月的緊張,篤篤的踢了兩下肚子,古月瞬間似被電流衝擊了一樣。
眼色堅定的看着胡蘭,心裏默念道,對不起,蘭兒妹妹,為了生下文印的孩子,我只能不想那樣多了。
古月衝著李文武點了點頭,李文武因男女授受不親不敢上手,古月索性自己動手,從李文武手裏拿過一把匕首,直接抵在了胡蘭的脖頸,大聲道:“姑丈,你快讓柳樹住手,給李文生鬆綁,否則,我就殺了蘭兒妹妹。”
事情發生的如此猝不及忙,如此的顛覆三觀,角色轉換得如此戲劇性,讓所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胡縣令一臉懵逼道:“月兒,你是不是瘋了?那是你蘭兒妹妹,你親表妹。”
古月一臉淡然道:“姑丈,為了我腹中的孩子,別說是劫持蘭兒妹妹,就是姑姑在此,我也敢劫持了,眉毛都不帶皺一下的。”
胡縣令的眼色黑成了鍋底,萬沒想到,這古月不僅是個不貞淫-婦,偷偷懷了通緝犯的孽種,還是個狼心狗肺的小人。
胡縣令不信邪的往前走了走,古月嚇得呆傻了,胡蘭心中大呼不妙,主動將脖子往前送了送,脖子皮膚颳了匕首邊角,直接滲出一絲血痕來。
胡蘭嚇得頓時哇的一聲痛哭起來:“爹爹,你別過來,表姐她瘋了,真要殺人啊!女兒還不想死......”
胡知縣登時停住了腳步,緊張的搖手道:“月兒,你別亂動匕首,小心傷着蘭兒,你忘了,從小到大你都有潔癖,只能和蘭兒一個被窩睡覺;你性子驕縱,和兄弟姐妹都不和,只和蘭兒談得來;你......”
古月撲哧的綻放了一記冷笑,挑了挑眉說道:“姑丈,你就別說這些廢話了,我只問你一句,你和我爹娘,會不會讓我生下印郎的孩子,保證善待他,讓他平安長大?”
胡縣令的眉頭登時就擰了起來,冷然道:“月兒,這是個孽種,留不得......”
古月再度笑了起來,笑得那樣的璀璨,笑得那樣的明艷:“可是,我想留,而且必須留,哪怕我必死無疑,也要拚命活下來,等生下來他以後,我才能去死。”
女人的眼色是那樣的堅定,原本平凡無奇、胖得圓圓的臉,竟生出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光芒來,讓李文武動容,讓李文生動容。
胡縣令氣得一跺腳,有道是虎毒不食子,他總不能現在就讓人撲上去,讓古月這個瘋女人殺了自己的親閨女吧?
可是......
胡縣令偷眼窺了窺水知府,後者則是如同老僧坐定一般,眼睛閉着養神,似乎完全不知道、也不關心場中的情景。
胡縣令心裏不由得犯起了嘀咕,是柳樹越過縣衙,直接稟告了水知府來抓數年前的悍匪,到了江陰縣,水知府卻又有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意思,完完全全的秉承了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的原則,只冷眼看着胡縣令處置。
柳樹看着突如其來發生的變故,怕遲則生變,從身側的捕快手裏搶過一把大刀,照着李文生的腦袋,惡狠狠的劈了下來。
眼看着就要劈到,李文生的嘴角一點一點的上揚、上揚、再上揚,劃出一個美麗的弧度,柳樹心中警鈴大作,只見李文生將雙手平伸,奮力一扯,那束縛就被扯得粉碎。
柳絮駭得說不出話來。
李文生陰惻惻的一步一步走近道:“姓柳的,沒有了要挾,你認為你還綁的住我嗎?老子李大虎多年不出山,你當老子變成病貓了是吧?!”
柳樹嚇得身子疾退,直接跑到了水知府身後,疾切的尖叫道:“大人,快抓悍匪李大虎!!!他要逃了!!!若是跑了,無異於放虎歸山,以後會找大人的晦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