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第093章 生變
第093章生變
輝縣到朔城只有半日路程。
再行夜路,馬車外,方同遠與王子尋便不如早前那般輕鬆可言。
晨間便能將好行到朔城,要恰到好處等到福王的人接應,還不能在之前出亂子,便是早已安排妥當,也總擔心會出旁的紕漏。
只有等顧夕暖到了福王手中才最安穩。
馬車內,顧夕暖倚着一角入寐。
白日裏,與方同遠一處不知疲憊,眼下已是困得睜不開眼,可眉頭不時微微皺起,也不知是有何心事還是旁的?
沈湘印也困極,雙手抱膝,頭搭在膝蓋上,勉強睡着。
身旁是昏迷不醒的金帛。
只有沈悠少了些困意,夜路行得慢,車窗一角被她微微挑起,看着夜間馬車外若隱若現的燈火出神。
也不知為何,總覺得此行要回成州不會容易。
她自幼同義父一道便是東躲西藏避開獵殺者,後來義父死後,她亦獨行過,也救過旁的穿越者,直至後來遇上邵家啟。
許是經歷緣故,她總比旁人敏銳些。
便如同此事,也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只是直覺怕是要生波折。
心中有事,她很難闔眼。
輝縣到朔城的路程已行了多半,其實一直風平浪靜,只是緊繃的神經,雙手便一直撫在手中的弓箭上,分毫都未離開過。
其實,她與子尋都在,若是連她與子尋都應付不來的事,只怕憂心與否都不重要了,反倒沒有旁的好擔心的。
沈悠鬆了送緊繃的指尖,微微仰首靠在身後馬車上,望向窗外。
她答應過邵家啟要照顧好顧夕暖。
她也不知道為何,但似是冥冥中自有些安排,譬如跟隨顧夕暖的這一路,遇到了殺害她義父的兇手,接二連三遇到了獵殺者,從獵殺者手中救下了另一個穿越者沈湘印……這一切,似是都在遇到顧夕暖之後竄到一處。
許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顧夕暖會解開這盤殘局,讓一切回歸應有的平靜?
她也不知為何,此刻腦海中的想法離奇而光怪陸離,但這一切的中心都是顧夕暖。
她原本以為除了邵家啟,她日後不會再有旁的朋友。
但此刻,她心中已拿顧夕暖當做了朋友,一個可以值得信賴和託付的朋友。
她慣來不善言辭,也不如沈湘印那般會表達自己的情感,但作為朋友,這回成州的一路便是荊棘,她也願意陪她一道蹚平。
……
再過大半時辰,天邊微微泛起魚肚白。
車窗上的簾櫳先前便放了下來,看不到馬車外的,可沈悠明顯感覺馬車外陸續嘈雜了起來,車速也漸漸慢了下來。
應是臨近碩城了。
車內,顧夕暖和沈湘印還未醒。
沈悠已輕輕起身,伸手撩起車門上的簾櫳,細聲道:“快到了?”
她也不曾想過如此順利,只是還不待方同遠和子尋應聲,碩城的城門口已映入眼帘。
真到朔城了。
沈悠心中唏噓。
經由朔城水路便可到濱城,也就是長風境內,便也安穩了。
她是沒想到這一路如此順利,倒是一直緊繃著神經還未自覺松下來。
“到了,在排隊入城。”但王子尋聲音中也不見輕鬆。
沈悠瞥了他一眼,並未多言。
朔城是邊界重鎮,多盤查些無可厚非,可早前經過朔城並未見過這等陣仗,沈悠往往身後,眼下這入城的隊伍已排了一里遠。
“今日朔城似是不一般?”沈悠忍不住感嘆。
子尋與方同遠下意識對視一眼。
尚未應聲,就有往來的行人經過,也正好在議論此事:“今日也不知怎麼了,往來路人盤查得如此緊,可是城中有什麼大事?”
“可不是嗎?這朔城本就是幾國水路交界之處,商旅原本就多,若是這般盤查,可不得誤了時候嗎?”
“這你們不知道了吧,聽聞這回是南順福王來了朔城,福王在南順是何等樣的人物,這城門口不盤查仔細了,出了干係,誰能付得起這責任!”
“福王來了朔城?早前怎麼沒聽到風聲?”
“前個兒不是太子才戀上了民間女子,這太子之位都不要了,聽聞還是榮親王給勸回來的,這福王本就和榮親王交好,還指不定這回來朔城何事呢!”
“噓,勿議國事,我等小民可犯不着去嚼這舌根惹一身禍事!”
“就是就是!走走走……”
……
沈悠收回目光,似是並未多在意。
方同遠和子尋對視一眼,再同時瞥向沈悠,見沈悠全然沒有旁的反應,心中也都暗暗鬆了口氣。
沈悠便代表了旁人中的絕大多數,是決計不會將福王到朔城的事和他們一行聯繫到一起,計劃應是□□無縫。
方同遠看向王子尋,子尋微微頷首。
“我去前面打探一下,你們小心。”子尋朝方同遠和沈悠說到。
方同遠和沈悠相繼點頭。
子尋撐手跳下了馬車,混在人群中朝城門口處去。
方同遠眯了眯眼。
沈悠已接過剛才子尋遞來的韁繩,她頭髮盤起,相貌不算出眾,一襲男裝在人群中也不算耀眼,車隊排隊依次向前,馬車便也沒有停下跟隨着排隊的馬車緩緩駛向城中。
“你今日奇怪。”
方同遠本在出神,卻忽然聽沈悠開口。
他指尖微怔,臉色卻不顯懷,只平淡問了句:“哦?”
沈悠看他:“行了一夜路程,自我從馬車出來,你都未問起一句夕暖的事。可若換作往日,你每回都會問,夕暖醒了?夕暖睡了不是嗎?”
方同遠嘴角微微勾了勾,心底卻是微頓。
他是沒想過沈悠會如此說。
沈悠平日裏便話少,卻是個心思細膩的,他多少有些忽略了。
沈悠目不轉睛看他,他唇畔揚了揚:“沈悠,這裏不同輝縣,我心中緊張。”
沈悠微楞,遂也不再多問了。
方同遠亦收起目光。
沈悠的心思雖細膩,卻單純,只要有心,應付不是難事。
“方同遠,”又聽沈悠在一側喚他。
他轉眸,見她一面駕着馬車,一面清冷道:“若是稍後出了紕漏,你帶夕暖先走。”
方同遠眉頭微蹙,忽得有些猜不透沈悠的心思來。
沈悠卻沒有轉眸,還是聚精會神駕着馬車,打量着四周。
方同遠便也沒有吱聲。
馬車越來越臨近城門口,兩人都能見到子尋自城門口尋了一圈回來。
子尋帶了斗笠,面容並不外顯,沈悠臉上塗了深淺不一的沙土,看似風塵僕僕,實則是掩蓋容顏,當日和獵殺者交手正值夜色,燈火也晦暗不明,他們如此,獵殺者也不會輕易認得出來。
臨近馬車,子尋伸手,搭着方同遠的手上了馬車。
“前方安全。”他言簡意賅。
馬車外共乘的地方不大,容不下三人。
既是子尋回來,沈悠便遞迴韁繩給他,自己掀起簾櫳回了馬車中。
見沈悠回了馬車,子尋看向方同遠,輕到只有他二人能聽見的聲音道:“都就緒了,等入城,往碼頭去三個街口就會有騷亂,屆時你趁亂帶姐姐走,我引開沈悠和沈湘印。福王的人會來接應你,你找個時機和姐姐分開,都是福王的心腹,接到姐姐便會上船直接去往南順慈州。你引開沈悠和沈湘印到安全的地方,然後找個時機去尋我和姐姐,趁此脫身。再往後,便按你的意思來,這月余內,我一直和你一處尋找姐姐下落,一直尋到慈州,旁人不會察覺……”
“好。”方同遠沒有多言。
子尋抬眸看他:“你不去見見姐姐?馬上入城了。”
方同遠闔眸:“不必。”
子尋心底微嘆。
言辭之間,不多時候,馬車已臨近城門口。
不時有官吏盤查的聲音傳來,也有官吏上了馬車查看。
子尋知曉都是方同遠的人,心中也便有了數。
身後簾櫳卻被人撩了起來:“到朔城了?”
她聲音再熟悉不過,方同遠心裏倏然動容。
他哪裏是不想見她,是不能露出半分痕迹,他若目露不舍,以她的玲瓏心思怕是要起疑慮。入城三個街口便要生變故,他心中是盼着多見她一些時候。
“嗯。”他平淡應聲。
“馬上便可回成州了。”她語氣中有歡喜。
子尋低頭沒有應聲。
方同遠莞爾:“馬上入城了,先回馬車裏。”
“嗯。”顧夕暖只得點頭。
待她折回,子尋才似鬆了口氣一般。他慣來不想騙她,近來卻同方同遠一道處處瞞着她,諸事將她蒙在鼓中。
他也不知可有一日會露出蛛絲馬跡,但若是真被揭穿,除了方同遠,他便首當其衝,興許,連姐弟都做不成。
子尋攥緊韁繩,眉頭皺起:“方同遠……”
他開口喚他。
“嗯?”有人隨意應聲。
他咽了口口水,既輕聲又凝重道:“若是東窗事發,你得將我摘乾淨!”
方同遠笑不可抑。
……
很快到了朔城門口,子尋上前打點了銀子,守城的侍衛瞥過他二人一眼,接了銀子,讓子尋撩起簾櫳,遠遠看了一眼,目光在躺着的金帛身上晃了晃。
子尋趕緊上前,又塞了小錠銀子,說是家中表哥染病,要送回長風家中醫治。
因得也說不清楚什麼病,又似是難言之隱一般,守衛收了銀子,捂了口鼻便擺手:“走走走!”
子尋笑嘻嘻道起,撐手上了馬車,駕了馬車入了城內。
馬車內,沈湘印才敢出了一口大氣。
先前的盤查,她偷偷嚇的臉色都煞白了,尤其是那守衛盯着金帛看的時候,她都覺得死定了,誰想到對方收了銀子,真息事寧人了。
沈湘印雙手合十,一陣后怕接連浮上心頭。
顧夕暖同沈悠面色也都相繼舒緩。
朔城是三國交界的邊界,往來商旅很多,城門口想是要查也查不細緻。朔城有三處碼頭,都離城門口不遠,等上了去往濱州的船便算是基本安穩了。
思緒間,馬車已駛入朔城城中。
先前的緊張情緒紓解,沈湘印微微撩起簾櫳,偷偷看向車窗外的車水馬龍,小聲又興奮得朝顧夕暖和沈悠道:“快看,連雜耍都有。”
沈悠和顧夕暖奈何,這般緊張情緒里,便也只有沈湘印能如此了。
三人紛紛笑了笑,又並着沈湘印幾句逗樂的話,馬車中還算笑聲不斷,好似銀鈴一般,清晰傳到馬車外,方同遠和子尋的耳朵里。
方同遠和子尋聽在耳多里,卻都大氣沒敢多出。
如城門口,最近的碼頭走三個街口。
已是第二個……
前方業已臨近街口,子尋和方同遠對視一眼,方同遠緩緩垂眸。
馬車正好轉過第三個街口,子尋深吸一口氣。
未及思量,一柄箭羽直接攝在馬車的頂端,帶着一股凜冽的寒氣。
若非知曉緣由,子尋都險些信以為真。
勒緊韁繩,馬匹長嘯一聲,馬蹄上揚,整個馬車驟然停了下來。
“出事了!”子尋大喝一聲。
馬車中,顧夕暖和沈悠,沈湘印屆時一驚,趁着子尋撩起簾櫳的一瞬間,顧夕暖看見對面十餘二十個蒙面的黑衣人拎着刀劍朝馬車襲來。
沈湘印嚇得捂眼。
沈悠業已搭弓上箭:“子尋,你帶夕暖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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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18章修文,可以繼續寫啦,我還在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