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慕立珩的心結

?陸嘉韻前腳剛倒在地上，後腳慕明遠就過來了，站在了迴廊里，怒罵了一句：“如此粗俗。”

不是，這也太巧了吧，她真沒動手啊，這陸嘉韻還真是個戲精。

宋涼婉笑了笑：“唉，嘉韻姐姐這個身體還真的不是很好，我想扶也扶不住，沒辦法，摔疼了吧，嘉韻姐姐，都說了，這門檻高，你也不看好了再走？”

說著這話，宋涼婉慢慢走了過去，高跟鞋狠狠的踩到陸嘉韻的腳踝上，然後一把將她從地上扯了起來。

陸嘉韻挨了踩，痛的尖叫，人又被宋涼婉大力的扯了起來，聽見她叫，宋涼婉像是嚇着了一般，又將她往地上一扔。

“呦，對不起對不起，你看我這笨手笨腳的。”宋涼婉臉上掛着一抹不知是愧疚還是奸計得逞的笑。

慕立珩悄悄轉過了身子，毫不客氣的笑了出來，這小狐狸，還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

陸嘉韻挨了踩，痛的打起了滾，慕靖安似乎是覺得自己這個表妹有點丟人，將她拉了起來。

“好了，你演戲也演的像一點，人家還沒碰到你呢。”慕靖安說話的語氣淡淡的。

“她踩了我腳踝。”陸嘉韻起來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告狀了。

慕明遠聽見這話，暴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向旁邊的人伸出手，立馬有人給他遞了一條鞭子。

慕靖安便伸手攔住了他：“爹，你別動手。”

慕明遠壓根就不聽慕靖安的話，慕明遠鞭子一揚，用了十成的力氣就朝宋涼婉打下來，慕立珩想也沒想，便伸手去抓鞭子，一鞭就見了血。

宋涼婉也沒想到這慕老爺子這麼血性，一把年紀了動起手來還一點不講道理，慕立珩使勁將鞭子扯了過來，嘴裏冷冷的說了一句：“這麼多年不見了，爹你的脾氣還是一樣的。”

慕明遠便道：“我看你是離家太久，記不得我的手段了。”

慕立珩慘淡的笑了笑，不再說話。

宋涼婉急忙去看慕立珩的手，鮮血順着他的手掌滴下來，滴到她手上。

要是不和陸嘉韻鬧，這一鞭子就不會落下來吧。

慕立珩這傷，像是有人在她心上抽了一鞭子似的。

“慕老爺子，你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再怎麼說，他也是你親兒子。”

慕明遠冷哼一聲：“我用不着這麼不聽話的兒子。”

“好啊，那我們斷絕父子關係，你將我母親的遺骨給我，從此以後，我慕立珩，與盛京慕家再無關係。”慕立珩抬起了頭，直勾勾的盯着慕明遠看，兩父子的眼睛長得十分相似，此時對峙發狠的眼神也是十分的相似。

“立珩，你這是做什麼，父子關係怎麼能說斷絕就斷絕呢？”慕靖安急了，跑上前來。

“你這逆子，你為了這麼個小女子，連父親都可以不要？”慕明遠似乎是不敢相信慕立珩的話，兒子的叛逆似乎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傷害，眼睛裏泛起了淺薄的淚光。

“父親，你捫心自問，我在慕家的那些年，你盡到過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嗎？你任由你的好老婆欺負我們母子，你的好老婆整日將我打的滿身是傷，我的母親為了護我，被你的好老婆活活打死，我求醫無門，挨餓受凍，生死攸關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你是我的父親？”

“你說她身份低賤，可我的生母也是身份低賤，你怎麼還娶她呢，還讓她生下我呢？父親，你不妨好好問問你自己，到底哪來的臉面當得起這兩個字？”慕立珩說話的聲音，前所未有的陌生。

宋涼婉這才明白，慕立珩會反抗慕明遠，不僅僅是因為慕明遠讓他娶陸嘉韻，更因為他在慕家這些年，糟了不少的罪，他們之間的父子關係，早就已經到了如履薄冰的時候，看來慕立珩這一次，是要和他父親徹底決裂了。

慕明遠聽完慕立珩的控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盯着慕立珩良久，轉身問了問慕靖安：“三姨太當真是被夫人打死的。”

不知道為什麼，這下着雨的天氣，忽然打下了一道驚雷，慕靖安看了看慕立珩，又看了看慕明遠。

“是。”

慕立珩忽然笑了：“你說我們這父子當的有什麼意思。”

溫熱的血液滴到了宋涼婉的手心裏，她這才反應過來。

“我帶你去找江醫生。”

剛說完這句話，便有一個衛兵走上前來，走在了宋涼婉前面，似乎是要帶路，慕立珩不知道是太疼了還是太難過了，宋涼婉拉着他走的時候有些吃力。

江懷希這個時候剛剛睡着，又被宋涼婉搖了起來，看見慕立珩那手，抱怨的話也就咽了回去，給他將手包紮了起來。

“你和你爹都鬧到這個地步了。”江懷希一邊收拾他的醫藥箱，一邊開口問他。

慕立珩不說話，倒是宋涼婉開口，語氣有些不太高興：“說真的，我還真當你是為了我，要六親不認呢。”

江懷希抬頭看看這小姑娘，說話這麼不客氣，要是換了尋常人，不得被這位慕少帥收拾。

“我和我爹之間的事情，遲早要解決。”慕立珩不回江懷希話，倒是接了宋涼婉這語氣冷淡的一句。

江懷希抖了抖肩膀，頗不高興：“這區別對待太明顯，你們小兩口回房間恩愛去，你兩說話不理我，顯得我頗為多餘。”

慕立珩便拉着宋涼婉的手走了，一言不發，回了自己的房間。

回了房間的慕立珩關上了窗子，關上了門，坐在自己的桌前，緊緊的抿着嘴唇。

宋涼婉嘆了口氣，這就是封建社會的悲哀啊，男人三妻四妾，女人在宅子裏和宮斗似得，沒點本領的那一個，日子就總不會好過，事到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這慕立珩從小過的有多壓抑，不得不說，他如今這份聰明多疑狠辣的性子，還真不是平白無故來的。

“慕立珩，你說你為什麼要做軍閥啊？”宋涼婉忽然問了他這麼一句話。

這人又敢叫他的名字，不過，慕立珩聽着也不扎耳朵。

“你猜猜看。”慕立珩對宋涼婉似乎有不少的好脾氣。

“推翻封建制度，建立一個和平民主的國家吧。”宋涼婉想了個大的方向。

慕立珩笑了：“那是我老師的想法，我會跟着起義呢，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守護我想要守護的人。”

“你想守護的人是誰啊？”宋涼婉難得八卦。

慕立珩轉頭過去看他，一雙大眼睛濕漉漉的盯着自己，像是一頭小鹿。

他想說一句，我想守護你啊。

不過話到嘴邊就咽了下去。

從前他會起義，是因為那個給了他第二次生命的老師需要人守護，可現在老師死了，他好像是在很機械的完成老師的遺願。

宋涼婉問這個問題，又激起了他從前的回憶。

他盯着面前這個人看，如果說守護是他最初的目標，那麼面前這個人，會成為他以後守護的對象嗎？

好像不會，面前的這個人，是敵軍的人。

“你現在要是沒有想守護的人那，那你就想點別的目標唄，人總是要向前看的嗎，你看你，現在是少帥了，接受那麼多人的崇拜，那麼多人的仰望，你經過的地方都建立起了最新的制度，那你以後的目標就可以是你現在在做的事情啊，統一華夏，振興華夏，那不就是你的目標嗎？”宋涼婉拍拍他的肩膀，小手居然意外的有力。

“對了，你以後就不要老想着以前那些事情了，反正都過去了啊，你現在又不是從前那個慕立珩了，你也別想着娶我來氣你爹了，這行為真的有點幼稚，我都想不到你居然會這麼的幼稚。”

“一切向前看吧少帥，你現在背着的，可是好多好多人的希望，加油！”

“要是你真那麼恨你爹，大不了老死不相往來就好了。何必偏要這樣引起他的注意呢，我想，你不是恨他吧，或許，你是想他認錯？”

慕立珩有種心事被戳破的尷尬，他倒是沒有想到宋涼婉的思想覺悟居然這麼高，還要他以振興華夏為己任。

這小姑娘，真是挺有意思。

府里來了個小丫頭叫用午飯了，宋涼婉早飯沒吃舒服，這會早餓了，扯着慕立珩就去了飯廳，雨這會子沒有下了，雨水洗乾淨的空氣和庭院有種別樣的舒服，宋涼婉貪婪的吸了兩口空氣，踩着泥水到了飯廳。

慕明遠也在，他臉色十分的不好看，精神也沒有，整個人彷彿一瞬間老了十幾歲。

宋涼婉沒刻意看他，但他那股子滄桑勁，隔着老遠也能感染着她。

午飯沒人吃的舒暢，收拾了桌子，慕明遠提出來要一起喝杯茶。

慕立珩轉身就要走，卻被宋涼婉給拉住了，這父子的心結，這個時候再不解開，恐怕的陪着慕立珩一輩子，讓他難受一輩子。

慕明遠看見了宋涼婉的這一個動作，長舒了一口氣，又道：“靖安你帶嘉韻先回去休息。”

陸嘉韻鬧了鬧，但還是被慕靖安帶走了。

雖說是坐到了一起喝茶，但氣氛還是很不對勁，一家人卻沒有一家人的感覺，客廳里冷的要命，宋涼婉不自覺的抖了抖。

今日慕立珩穿的是長衫，沒有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了。

“若是沒什麼事，我先帶婉兒回去了。”慕立珩似乎有些不耐煩。

慕明遠嘆了一口氣，語氣已經沒有了先前的霸道。

“立珩，我這個人，霸道專制了一輩子，只要我認為的事情就一定不會改變，這些年來，我從來沒有想過我認定的妻子會是這樣的人，對不起，我向你道歉。”慕明遠站了起來。

慕立珩沒想到自己的有生之年，居然會聽到自家這位霸道專制的父親一句道歉，不過他的內心毫無波動，只冷淡的說了一句：“說完了嗎？我先帶婉兒回去了。”

慕明遠沒想到自己紆尊降貴的道歉也換不來兒子一句原諒，心口好像束縛了什麼東西，攪得他心尖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