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審心】
“當年柳叢宗的第一任成魔宗主，也就是後來二十八魔頭之的‘百黜’先人，他以三才助力法度劫未成，化為魔身。第一場好戲就此拉開序幕，其餘二十七宗宗主，若是真有歸道之心，一心純凈，也絕不會被百黜驅馳利用。”
“而今呢？你想成為下一個百黜？”
“不要妄圖猜測我的意圖，這對你沒有好處。”
“我明白了，我之所以還活着，想必是我對你還有些作用吧。”
“不愧是我當初看中的人，呵呵，你最大的好處就是不需要別人對你多作解釋。”
“說吧，我要怎麼做你才會高興。”
“連落楓也會討好人，這真是始料未及。”昭清漸漸進入了落楓的視野，她的容貌讓落楓大吃一驚。他吃驚的原因並非昭清的容顏已經魔光煥，相反，她一點都沒有變，還是淡雅可人的面龐，尋不到一絲絲的戾氣與惡怨。她還是穿着以往那套青衫，長袖輕舞，風采照人。只是，她身處在這個血腥之地，與周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落楓也因此陷入了懷疑，究竟這是真實世界，還是自己在做一場噩夢？
昭清笑吟吟說道：“你一定很奇怪，我竟然還如原先一樣，沒有一絲絲變化。我不太喜歡開玩笑，也不愛故弄玄虛。仔細看着我……”昭清掠過血池，踏入落楓所處的丈方圓盤，走到他的跟前，蹲下身來，用輕鬆而戲謔的口吻問道：“我像不像當初的‘百黜’？”
落楓哀嘆道：“我明白了……這仙緣洞裏誕生的魔頭，外表不會像其他成魔者一般猙獰，只是內心與以往南轅北轍，變得嗜血無度罷了。”
昭清立起身來，單手負背，在落楓跟前來回踱步，過了良久，方才說道：“大動蕩是《萬年曆典》中的敗筆，也是陰陽觀開宗以來少見的浩劫，百黜先人功敗垂成，因此遭後人百般鄙棄詬罵，假若他當初果真顛覆陰陽觀，後人對他的態度便會大相庭徑。”
“看來勸說對於你而言，已屬多餘。”落楓又仰頭望了望頭頂垂吊的眾師兄姐的屍體，說道：“既然如此，明人不說暗話，當初我入柳叢宗時，你本有十七名師弟妹，另外包括我在內有十八名新進弟子，除去你成為魔心傀儡的三個師弟以及我自己，剩下應該是三十一人弔死在鎖鏈上。可是現今只有二十九人，還有岩宕和沾花兩個，他們在哪？”
“既然你注意到了，我也不瞞你，你想見的這兩個人……你是要死的還是要活的？”昭清的口吻雖然帶着幾分調侃，但落楓深知此時的她已經無可救藥，她每一句瘋狂的語言都有很大可能是事實。
“如果還沒死的話，我希望是活的。”他老實地交代道。
“真悲哀，你為什麼不讓他們死呢？哈哈哈，你的選擇是讓他們生不如死。”殘酷的聲音之後，又是一陣鐵鎖的滑落聲。落楓仰頭見到了兩個人，確切地來說，是他已經認不出的兩具軀體。二十九具屍體中，出現了岩宕和沾花，他們兩人和其他師門弟子一樣，被鎖鏈懸掉在半空中，唯一不同的是落楓還能隱約感受到他們的氣息，看來的確還有一口氣沒咽下去。
“他們為什麼還活着？”落楓冷淡地問。
“因為有你。”昭清剛剛痛快地回答完，隨即又用惡毒的語氣咒罵道：“狗男女，那就讓你們多活一陣，臨死之前，把你們做的骯髒事都交代了吧。”她盛怒之下的怨氣伴着猙獰的神色，用那隻還如芊芊玉手的魔爪，揪起岩宕的垂，厲聲喝道：“當著落楓的面，從實招來。”
“大師姐……你還是，殺了我們罷。”岩宕因為鎖鏈尾端的利刃扎入他的腹部，雖然暫時還未死亡，但鮮血不停地順着鐵鏈滴落到圓盤中央，看來他的陽壽也所剩未幾。
“怎嘛。”昭清齜牙咧嘴地咆哮道：“我都不害臊，你還害羞么？”
落楓聽了這一句，心裏已經明白了**分，他見岩宕無意在臨死前說破，便道：“我明白了，你就依他，送他上路罷。”
“看看，看看，落楓都替可憐你，哈哈哈……”一陣肆意的狂笑之後，她又斷然喝斥道：“可是我還不准你死，你要當著他的面，把你所做的齷齪事，一句一句……一字一字地吐出來。別忘了我的身份，我會讓你飽受人間煉獄最慘烈的煎熬，你最終還是會在酷刑之下，屈服……”
“岩宕罪該千刀萬剮，早已……早已料到會有今日，也已無所畏懼。大師姐若……只要解恨，悉聽……尊便。”
“說得好。”昭清陰笑一聲，又右手的五支魔指按在岩宕裸露的胸腔上，她變形的神色和張狂的動作讓她開始飄飄欲仙。
“這是……”落楓落在這個仙緣洞，本無驚訝可言，但他還是被眼前昭清的舉止所震攝：“審心術。”
審心術是一門邪術，流傳於邪流當中。施術者的修為和意志力如果遠遠高於受術者，就會將內心中最不願吐露的事實反應出來。反之，施術者的意志力等於或弱於受術者，自身就會成為對方的受術者。如果僅此而已，倒也沒有大不了。但施展這門法術同時就得將受術者的心臟作為祭品，祭獻給邪靈。當然，受術者如果被審心成功，就只有死路一條。落楓在烈陽島魔宗走訪過，對這門邪術曾耳聞目見，其可怕場面歷歷在目。因此對於昭清的舉止，深感震驚。
“她成魔不久，還未併入烈陽島或其他二等邪流，又怎麼會學到這種萬惡之術？難道背後……”
“不要……”一聲尖叫聲讓昭清停止了邪術的施展，她將灌入魔爪的精元暫時按住。
“我說。”懸在一旁的沾花終於爆出用央求語氣泣道：“只求大師姐莫要為難岩宕師兄。背叛的根源在我身上，這都是我一手策劃，也包括大師姐受辱成魔，包括所有同門兄弟姐妹的死……所有的罪孽都因我而起。”
“噢？真看不出來，沒想到你們兩個竟到了這種相互隱瞞的境地。”昭清冷哼一聲：“不過最信得過的，還是審心術問出的結果。對於你的謊言，我可沒耐性聽。”
落楓道：“大師姐，事已至此，落楓什麼也不想聽了，你還是快快動手罷。”
“你以為。”昭清曲下身來，朝着落楓咧嘴道：“就只有男女之間這點破拉子事么？真要如此，我早就將他們剁成了醬沫。”
沾花接口道：“不錯，這事關柳叢宗和陰陽觀五百年前大動蕩的真相，還和修真界日後的局勢密不可分。既然大師姐要問，沾花來答。也省得你在要緊關頭浪費精元，施展審心術想必對眼下的你並無好處罷？你可還沒有嘗到這些年精心布下連環局的甜頭，就是明天的……萬人血祭……對嗎？”
“萬人血祭？？？原來……原來如此……”落楓的腦子再度一片空白，萬人血祭並非修真界所熟知的血光之災。但落楓對邪道流派的了解讓他明白萬人血祭的恐怖。那即是一萬名修士用精元換來一個魔頭的新生，一個無法表達其可怕程度的惡魔，它實力的存在，甚至足以覆滅天下第一等流派。而這個魔頭，很有可能就是掀起五百年前陰陽觀大動蕩的百黜。如果萬人血祭成功，不僅是一宗流派的浩劫，更是尋常弱小生靈的滅頂之災。
“哼哼……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昭清一陣狂笑，她繼而用魔爪溫柔地撫摸着沾花沾滿血絲的頭，讚賞道：“沾花啊沾花，你也算是沒有辜負我對你的調教，有了一點長進。殺了你，真是可惜了。也罷，既然你想說，我就給你暫時救岩宕一命的機會。”
沾花哀聲道：“我要救的，不是岩宕。”
“哦？”昭清饒有興趣地注視着她。
“是落楓！”沾花淺淺會心一笑，此刻的表情已經證明了她終於走出了內心深處的自卑陰影。她又轉視着落楓，淡淡說道：“因為我的心在你那裏，事到如今，大師姐想必也不會吃醋了罷……”
“當然。”昭清痛快地答道，接着又指着落楓凝問：“可是，你真的能救他么？”
沾花厲聲說道：“縱然不能救他的性命，但願能救他的心，即便是讓他去死，我也不要看到他變得和你一樣。”
“很好。你變得不怕死了，也不怕我了，這才是我想要的沾花。”女魔大氣地說著。
“那我就把審心術也問不出的秘密說出來，大師姐……”沾花深吸了一口氣，顯然是疼痛讓她難以一口氣將話說全。
沾花又用堅定的語氣反問道：“大師姐，審心術只能問到受術者知道的事對嗎？如果岩宕根本不知道這是我在利用他，說好聽一點叫成全你和他，想必落楓也聽不到真正的真相罷。”
“少廢話。”女魔昭清已經有些不耐煩。
“這一切還得從五年前大師姐就任柳叢宗宗主說起……”
“那天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