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授官
衛懿宗安靜的坐在一塊大青石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水。他猛然間像是想起什麼事情來一樣，將水壺交給身邊的貼身太監，然後朗聲說：“傳兵部尚書黃砉來見朕。”
身邊一小黃門應聲：“遵旨！”然後飛身而去。
過了一會，兵部尚書黃砉跟着那名小黃門走了過來。一見面，黃砉立刻下跪：“臣黃砉，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衛懿宗抬了抬手說：“行了，愛卿平身吧，這裏不是宮裏，也不是上朝，不用那名多禮數。朕只想問你件事。”
黃砉站起身，恭敬的說：“皇上請問。”
“朕在出行前囑咐你務必要請到一個人與朕同行，你可記得？”
“回皇上，臣已經辦妥，此人先前就跟臣走在一塊。”
“如此甚好！趕緊傳他來見朕，朕想見見他。”
黃砉一愣：“皇上您要見區區一介草民？”
衛懿宗似笑非笑的說：“怎麼，朕就是要見一介草民，不成嗎？”
“皇上，他僅僅只是一個兵器鋪的老闆，甚至說的直白些，他只是一個鐵匠的兒子。臣認為皇上屈尊親自召見他，似乎有些不妥。”
“老黃啊老黃。”皇帝嘆了口氣，“你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任何事你都喜歡演戲，就算在朕面前，你都愛演戲。”
黃砉一改之前恭敬嚴肅的神態，哈哈一笑說：“不瞞陛下，臣就這毛病，改也改不了。”
“我就知道！”衛懿宗也笑了笑，“那時候審吳遼，估計他開始也被你嚇壞了吧？”
“他？”提到吳遼，黃砉一臉苦笑，“他才沒嚇壞，還一本正經的開臣的玩笑。”
“哦？”衛懿宗一聽便來了興趣，“竟然有人不怕你老黃，還敢跟你開玩笑？”
“是啊，臣不敢欺瞞皇上。”
“有趣有趣，這個吳遼，有趣的緊。”
“事後，與臣一同審理此案的刑部尚書武頒大人也跟臣說，他還從來沒見過那麼奇怪的士兵呢。區區一個十戶長而已，大堂之上見到我們竟然絲毫不慌亂，說話有條有理，思路清晰。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人。”
“嗯，他可不就是個不普通的人么。”衛懿宗點點頭。
“臣聽說，他手下有十三人，以他為首，被稱為朝日隊。這十三人個個驍勇善戰，有萬夫莫敵之勇。那日在大堂之上，臣也見過，的確每個人都英氣逼人。而這十三人對吳遼那是死心塌地，當日聽到吳遼無罪釋放，每個人都樂得像發了大財一樣，連我和武頒兩個主審都被丟在一旁了。”
“這十三個人，朕這次也帶出來了。”衛懿宗頓了頓，“哦，愛卿，還是趕緊傳他來見朕吧。“
“回皇上，此人已經隨臣前來，正在不遠處候旨。”
“你看你看，朕方才怎麼說來着？說你愛演戲吧，一點都不假。”衛懿宗笑罵道，“朕這點心思，全讓你們這些個老傢伙摸透了。”
衛懿宗示意身邊的小黃門前去傳召，那小黃門立刻飛奔而去，僅一小會功夫，就領着梅勁走了過來。
梅勁不敢抬頭，走到離衛懿宗大約一丈開外的地方，立刻下跪伏地，高聲說道：“草民梅勁，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衛懿宗一看，立刻樂了。他笑着問黃砉：“這些都是你教的？”
“回皇上，此處雖非皇宮，但禮數雖說不必周全，卻不可廢。是以臣教了他一些簡單的禮數。”
衛懿宗點了點頭，說：“起來，起來。到朕的身前來。”
“草民不敢。”梅勁一動沒動。
“朕讓你過來，你就過來。”
“是！”
梅勁站起身，低着頭，走到黃砉的身後。
衛懿宗搖了搖頭說：“再過來點，過來點。”
梅勁又向前走了一小步，走到黃砉的身邊，卻依然低着頭。
“哎呀，你當朕是老虎會吃人不成！過來過來，走到朕的跟前來。”
“是！”
梅勁低着頭，走到衛懿宗面前。
“你叫梅勁？”
“是的。”
“朕聽黃大人說，兵部每年都會向你訂購大量的兵器？”
“是的，黃大人說的沒錯。”
“哦？這是為什麼？以往兵部買兵器，都會找京城中幾家大商鋪訂購。可如今為什麼八成的兵器都是從你這裏購買？”
“回皇上，黃大人之所以問草民訂購八成以上的兵器，是因為草民鋪子裏的兵器製造工藝和其他鋪子不同。”
“如何不同？”
“草民鋪子裏的兵器有四大特點。第一是輕，第二是利，第三是韌，第四是便宜。”
“哦？”衛懿宗看着這個年輕人，“你給朕詳細說說。”
“是。呃……草民就舉個例子說吧。比如，禁衛軍所使用的長矛。普通工藝是鍛造一個槍頭，再配上長木棍。但這樣的兵器有缺點，其一，槍頭容易與槍身拖離；其二，槍身為木製，結實的木材太重，輕的木材易斷。草民鋪子裏鍛造的長矛，矛頭與矛身是一體的，矛身也是精鐵鍛造。這樣又能防止矛頭拖落，又能保證矛身的硬度與重量。”
“等等，等等。你說，矛身也是精鐵製造的？”
“是。”
“既然是精鐵製造，那槍身不是很重么？”
“哦，草民造的矛身是空心的，不是實心的。”
“空心的？”衛懿宗臉上lou出驚訝的表情，“空心的能行么？空心的不是更容易折斷么？”
“不會的，皇上。草民親自試驗過，別看空心，可牢固的很呢！”
“哦？這是為什麼？”
“具體原理，草民也說不太準確。聽大哥說，實心不容易動力平衡，空心容易動力平衡，因此相同情況下，空心的剛度比實心的強。”
衛懿宗一臉迷茫：“呃……你在說什麼？朕一個字都聽不懂。還有，大哥又是誰？”
“我大哥就是太傅吳遼啊。”
“吳遼？”衛懿宗一愣，“你認得吳遼？”
“哦，我和大哥以前一起在東門鎮的東門書院的。那時候我是書院的學生，大哥在書院做雜役。”
“雜役？”
“是。聽說大哥的村子被周軍夜襲，村裏的人只有幾個逃了出來，大哥的父母也死了。後來流落到東門鎮，院長收留了他。”
“嗯……”衛懿宗點了點頭。然後他一抬頭，“接著說，接著說。”
“是！草民還是拿長矛來舉例。一般工藝，矛頭都很尖銳。但是越是尖銳越是容易折斷，關於這一點並非所有人都知道。而且，尖銳的東西放的時間久了，也會逐漸鈍化。聽大哥說，這叫分子運動，還有氧化作用……”
“行了行了，原理你就不必解釋了。接著說。”
“是。但凡兵器，主要目的就是殺敵用的。作為長矛來說，矛頭尖銳，為的就是更方便刺穿敵人的鎧甲。可是，如果過於尖銳，反而容易折斷。那麼怎麼樣有效快捷的刺穿硬物，就是我們鍛造兵器的鐵匠所要研究的學問了。大哥說過，刺不如鑽，kao蠻力刺穿，不如用巧勁鑽透。草民得到這個啟示后，就想，矛頭是否也可以採用這種鑽透的原理呢？經過幾次試驗后，草民終於掌握了訣竅。所以草民鋪子裏鍛造的長矛，矛頭並不很尖銳，但都是螺旋狀，以便鑽透敵人鎧甲。”
“嗯，果然很奇妙！繼續說。”
“以往我們鍛造鐵器、武器，都是用鐵來煉製。方法也比較簡單，就是煅燒以後反覆捶打，再用冷水冷卻。但是，鐵器雖然很硬，但越是硬的東西越是容易折斷。所以，過去的兵器在使用數次后，很容易折斷。有一次偶然看到狂風下的竹子，雖然東倒西歪，卻始終不能折斷。究其因，就是因為竹子有韌勁。所以草民就想，如果兵器能像竹子那樣有韌勁，不就不容易折斷了么？所以，草民就在鍛造的時候加入碳粉，這樣鍛造出來的兵器就有了韌度，不容易折斷。”
“嗯，不錯，不錯！”
“按照比例，適當的少加一些鐵，多加一些碳粉，又能保證硬度又能有韌度，還能節省材料，這樣不但堅固耐用，因為材料節省了，還能降低成本。所以我鋪子裏鍛造的兵器都很便宜。”
“嗯，不錯，不錯！”
“皇上，草民說完了。”
“嗯，不錯，不錯！”衛懿宗閉上雙眼，不斷的點頭。
“臣啟皇上，梅勁說的基本都是實情。臣也曾經親自到他鋪子裏去看過，他們的工藝的確就如梅勁所說，很奇特，但很實用。”
“嗯……”衛懿宗忽然睜開雙眼，大喝一聲，“禁衛軍何在？”
話音剛落，立刻有一隊禁衛軍呼啦一下全部站在了皇帝的身後。
“別緊張，別緊張。”衛懿宗呵呵一笑，對着身邊離他最近的一名禁軍士兵說，“來，將你的兵器借給朕看看。”
那名士兵愣了一下，隨後恭敬的將手中長矛遞給衛懿宗。衛懿宗接過長矛，反覆仔細的查看了一番，然後沉思了片刻，然後對身後小黃門說：“取朕的佩劍來。”
小黃門立刻將衛懿宗的佩劍取來，雙手奉上。衛懿宗接過劍，毫不猶豫的就朝手中長矛的矛身上砍去。只聽一聲刺耳的金屬碰撞聲，並且伴有一些火花，衛懿宗掌中的長矛絲毫無損，倒是他的佩劍出了一點點的小缺口。
衛懿宗哈哈一笑，隨手將劍拋給小黃門，將長矛拋給那名士兵，然後一揮手示意左右都退下。他站了起來，走到梅勁面前說：“梅勁，不錯！你可願意當官？”
梅勁有些不知所措：“我？”
“梅勁聽封。”
梅勁一愣，看了看黃砉。黃砉趕緊示意他跪下。梅勁依言下跪。
“朕封你為武庫清吏司主事，即刻生效。待回京之後再正式發放官印及文書。”
“草民謝皇上隆恩！”
黃砉呵呵一笑：“梅大人，還草民哪？你都當了官了。”
“嗯，梅大人，平身吧。今後黃大人可就是你的頂頭上司了，你可要好好巴結喲！”衛懿宗笑着說。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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