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百世輪迴
“當年……”老君內心輕嘆一聲，送依依不捨的青茵回三十二天去，往事不由得浮上心頭。
八千年前的仙界，兜率宮中煉丹房內，兩個丹童看着一地狼藉，急的面紅耳赤，幾乎就要哭了出來。
孫悟空那個潑猴，對王母未請他赴蟠桃盛會心懷不滿，用毫毛變了兩個瞌睡蟲，將他們弄睡死過去，把老君煉給玉帝專用的幾葫蘆金丹，偷吃了個乾乾淨淨。
凌霄寶殿，玉帝震怒，請來西天佛祖，將大鬧天宮的孫猴子鎮壓在五行山下，一場絕大的風波才逐漸消弭。
佛祖提出安天大會之後，玉帝越想越是生氣，人情是佛祖收了，花的可是天庭的費用，佛教更是搞出個西行取經團，明擺着要搶道家地盤。
天蓬元帥戲嫦娥，捲簾大將打碎琉璃盞，從上到下，無論是不是和大鬧天宮有關的犯錯仙人，該貶的貶該罰的罰，都被玉帝統統加倍論罪。
丹童無辜受累，遭受的懲罰更是令人難以忍受，居然是要去到凡間輪迴百世，且旁人不得提醒他的前世，要他輪迴之身自覺自愿的肯修鍊才行。
電石雷光之中，懲仙台上的小仙童魂魄經受着非人的疼痛，即將被打入下界去經受輪迴之苦。不遠處眾多觀望的仙人中，一襲青衣飄飄，婀娜多姿的身影微微顫抖，彷彿恨不得分擔他此時的痛苦。小仙童留戀的看了她一眼，隨着一道洞徹天地的絕響雷光閃過，他身體炸裂開來，從懲仙台上消失了。
滄海桑田，時空轉換，遠離仙界的地球，距大鬧天宮時，過去了五千多年的歲月。
“老君，我們去凡間吧，百世輪迴時間差不多到了，他可是你的丹童呢。”青茵笑嘻嘻的出現在兜率宮中，嬌嗔的模樣讓人無法拒絕她的請求。
“急什麼？百世你都等了，還等不得這幾年的功夫？”老君甩開她的手說道。
“你當然不急了，無非是個丹童而已，我可是等了五千年了。這次你讓他恢復仙帝修為吧？”青茵撒着嬌。
“我只能給他一個機會，至於修鍊到什麼程度，全靠他自己。那麼容易恢復修為，豈不滿天都是仙帝了？”老君無奈的說道，眼看着青茵嘟着嘴巴，翻着小白眼看自己，不由得手捻鬍鬚呵呵一笑。
地球，華夏國，現代。柳長安躺在床上睡著了，枕邊放着一本入睡前在看的道德經。
一座座仙山，在五光十色的仙霧繚繞間虛實互見，有兩個仙人在一座山上爭鬥，刀光劍影晃得人眼花。
長安輕哼一聲小指微彈，那座山瞬時間炸裂開來，兩個仙人同仙山一起化作了碎粉，仙山震裂之聲遠達千里。
太牛逼了。他正在得意時，一隻黝黑大手從天而降，將他拍下雲端。直線下墜毫無反抗之力的感覺，讓他心驚肉跳。
“啊～”一聲大叫后，長安從夢中醒來。
房間裏漆黑一片，他擦擦額頭上的汗水，扭頭看看窗外，天色還沒亮，霓虹燈依舊在夜空裏閃爍。
修鍊成仙，已經成了他的夢魘，可惜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經常做這樣的夢。
從小時候懂事開始，他就經常做一些奇怪的夢。夢裏，他有時是光着腚的野人，在冰天雪地里捕獵，有時是個書生，有時是個農夫，甚至還夢到過，他當上了皇帝。
而最頻繁出現的夢境，他是一個仙人，在祥雲繚繞、五光十色的天空中飛來飛去，法力無邊，毀山倒海只在一念之間。
開始讀書後，繁重的功課佔據了他主要的精力，夢境慢慢的不再出現，但他對仙人的記憶非常深刻，因此而喜歡上了研究華夏傳統文化，對西遊記道德經之類的典籍，都能說出個大概。
上了大學，功課沒那麼繁重，勤工儉學之餘，他又開始很入迷的，研究佛道一類的文獻，夢境也重新開始出現了。
有時候跟女朋友小雯開玩笑，說他要修鍊成仙，小雯通常會撇撇嘴，說他是看閑書看多了在做夢。
他是在做夢，現代的人哪有修鍊的可能，都是傳說而已，三皇五帝，哪個不想長生不老，到最後還不是黃土一杯？長安懂得這些道理，只是夢太真實，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會做那樣的夢。
早上上班，經過老李頭的傳達室，長安跟他打了個招呼，快步走上了樓梯。
兩年多前，長安從華大物理系畢業后，到了這家國營大廠的技術開發室工作，沒過多久，門衛換成了老李頭。
老李頭工作不忙，經常手裏拿着本道德經在翻看，最初長安注意到之後，有了跟他一見如故的感覺。同樣的興趣愛好，很快讓他們成了忘年交。
“李大爺，你快下班了吧？咱爺倆兒喝一杯去？我請客。”下午下班了，長安徑直來到傳達室，對老李頭說道。
“你今天不是要接小雯嗎？還有時間跟我喝酒？”老李頭把老花鏡摘了，壓在道德經上面。昨天跟老李頭聊天的時候，接到了小雯的電話，她今晚會過來看他。
“她坐高鐵來，時間還早呢，我昨晚又做夢了，真嚇人。”長安喜歡跟老李頭說話，回宿舍他也只能一個人待着。
“你又成仙了？這回是把誰滅了？”老李頭手裏拿着煙，笑呵呵的問道。長安經常把夢境跟老李頭分享。
“昨晚的夢很短，剛開始發威，結果被人拍下了雲端，實在是太可怕了。”長安回憶着夢境，心有餘悸的說道。
“那是因為你實力不濟，要是你真的得道成仙了，怎麼會從天上掉下來呢？”老李頭戴上了老花鏡，視線越過鏡框看着他。
“李大爺，你說現在地球上有沒有能修鍊的人啊？”長安翹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問。
“這個問題你都問過好幾遍了，你就真的覺得修鍊有那麼好？做夢都能被嚇到了，要是你真的能修鍊，憑你的膽量，恐怕你也堅持不下去。”老李頭帶着調侃的語氣說道。
“誰說我堅持不下去？修鍊之後，與天地同壽，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談笑間移山倒海，可比凡人強了不知道多少倍。”長安回想着夢裏的情景，眉飛色舞的吹着。
“你啊，跟大多數人一樣，太過浮躁，修鍊要耗時耗力，憑你的心性和體格，絕對堅持不了幾天就會放棄。你想想，小說里都說了，玉皇大帝厲害吧，他自幼修持，苦歷過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該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你呢，能活八十歲就不錯了。”老李嘿嘿一笑看着長安。
“可他為什麼會有那麼長的時間修鍊呢？肯定是有長生不老的辦法。”長安好像魔怔了一樣，追着老李頭問。
“他最初是跟你一樣的凡人，一步步修鍊上去的，每次提高了境界，自然壽命就增加了。不過每次境界提高后，面對的磨難就越大。修鍊一途，心智要堅定，善惡有區分，稍不留意就會萬劫不復，哪有那麼容易。玉皇大帝，億萬年來不過出了一個而已。”老李頭長吁短嘆着，不時用餘光瞄瞄長安，看他有什麼反應。
“你還真能瞎掰，小說里的事兒，說得跟真的似的。”長安說了一句。
老李頭的話，他並沒當回事兒。
“要是你真的有機會修鍊，要記住我的話：未成仙，先做鬼。”老李頭把腦袋湊近了他，笑眯眯的說道。
“啥意思？”長安被他看得有點發毛，今天的老李頭好像跟平時不一樣。
“意思就是你要知道生命的可貴，在修鍊的路上要堅定，身體不行後天可以彌補，心智不堅定，那就啥也不用說了。”老李頭半句正經半句隨意的跟他說著。
“我的命當然要珍惜了，假如能修鍊，我肯定心智堅定，哈哈哈。”長安咧着嘴對老李頭笑着，李大爺還真能扯。
“嘴上說的不一定能做到，要是讓你死上一次才能修鍊，你願意嗎？”老李頭眼睛賊亮的看着他。
“死了還怎麼修鍊？要是真那樣，我也願意。”長安想都沒想的點頭答應了，他和老李頭純屬瞎聊天，沒事打發時間而已。他卻不知道，他的命運從這一刻開始，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咱們說定了哈，你將來別後悔。”老李頭長出了一口氣，好像完成了一項艱巨的任務。
“誒，李大爺，你這本道德經都這麼舊了，我送你一本新的吧？”老李頭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長安感到渾身發緊，錯眼見到了桌上的書，連忙打住了修鍊的話題。
往日裏，長安還真沒太注意老李頭的書。他自己也有幾個版本的道德經，不過都是挺新的，不像老李頭的這麼舊，書邊都被翻得起毛了。
“看了很多年了，捨不得丟掉。書象人一樣，相處久了，都是有感情的。”老李頭不易察覺的將書撥到一邊，長安夠不到的位置。
不就是本舊書嘛，難道還能偷你的？長安對老李頭的舉動感到不屑。
“小柳子，女朋友來了，你不跟她去家裏見見未來丈母娘？”老李頭很熟悉長安家裏的情況，關心的問了一句。
“我沒房沒車，小雯沒畢業，工作還沒落實，以後再說吧。”想起他和小雯的關係，長安不由得一陣沮喪。
小雯家是農村的，家裏負擔重，供她讀大學已經很吃力了，再上三年研究生，等於把她家裏的一點兒積蓄都掏光了。
長安畢業后就上了班，盡自己所能幫助小雯，減輕她的負擔。他手裏一點兒資本都沒有，見丈母娘？目前還不是時候。
他家在隔壁省份的鄉下，不過他已經快十年沒有回去了。初二的時候，父親不到四十歲就去世了，母親那年才三十七歲，給長安留下了兩萬元錢之後，去了南方打工，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少年的長安，驟失雙親，好在同村住的還有二叔，將他拉扯長大。要強的長安考上了大學，卻為學費發愁。二嬸動了心思，負責他大學四年的學費，長安則要把自家的房子賣給二叔家。
他有心不賣，可拿不出幾萬塊的上學費用，再想自己將來大學畢業了，也不可能再回鄉下生活，咬牙籤了字，心裏也隔斷了自己和二叔家的關係。
二嬸說話算話，除了每年的學費，每個月還給長安五百塊錢生活費，雖說不是很多，讓他不至於餓死，一路苦熬着捱到了大學畢業。
上大二的時候，他和同樣愛好學習，一起勤工儉學的小雯談了戀愛。
“活得好累呀。”長安站起身，大大的伸了個懶腰。為了等老李頭下班，他在凳子上坐了快半個小時。
“累？你才多大呀，累的還在後面呢！”老李頭語帶雙關的說道。
“不說這些了，咱們吃飯去吧。”長安心裏鬱悶，不想跟老李頭胡扯了。老李頭看看他沒說話，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等夜班門衛來了，跟他出了門。
吃過飯，差不多快到該去接站的時間了，長安和老李頭分開后，自己去了高鐵站。
兩年多了，小雯即將畢業，她已經在找工作了。她想留在首都，長安想她能過來他所在的城市，不過還沒有結論。
今天她是學校放假回家，順路來見長安的。
長安一米八二的身高，經常鍛煉，白裏透紅的臉龐，黝黑髮亮的短髮，健壯的雙臂，顯示着青春的活力。老李剛才還說他身體不行，長安搖搖頭，把之前修鍊的話題拋在腦後，在接站的人群中舉高了雙手，朝小雯揮舞示意，她已經拖着行李箱走出來了。
“嗨，美女，一個人嗎？要不要帥哥陪同服務？”長安輕挑眉毛，嘴角帶着燦爛的笑容，對笑顏如花的小雯說道。
女孩子是要哄的，他一向嘴甜，經常跟她開類似的玩笑，跟他在一起，小雯有再多的愁事也會拋到一邊兒。
長安穿着牛仔褲，黑色的Ｔ恤衫，常年的板寸頭，俊朗帥氣的外貌加上潔白的牙齒，是標準的帥哥。小雯則是米黃色的燈芯絨短褲，同樣黑色的Ｔ恤，一頭長發被夜風吹得有些凌亂。
“嘴貧，快幫我拿箱子。”小雯坐車坐得累了，這次沒跟他配合調戲，對他笑笑，把手裏的箱子遞給他拖着。
“好嘞，給美女服務是天經地義的。路上累了吧？我買好菜等着給你做飯呢。”他拖着箱子，牽着她的手匆匆離開了車站。
總算進屋了，長安放下箱子，將小雯擁在了懷裏，手就開始不老實起來，嘴裏依然在甜言蜜語的說著：“好想你啊親愛的，快讓我親親。”
“別，坐了一路車，身上臟，我先去洗洗澡。”小雯卻一反常態的將他推開了。以前她可沒有這樣過，總是迫不及待的和他一起倒在那窄小的床上，盡情釋放相思之苦。
長安沒多想，看着小雯去了沖涼房。
“真的想我啊？我不在你身邊，沒跟別的女孩兒勾三搭四的吧？”小雯回來后，擦着濕漉漉的頭髮對他說道。
“哪有，我可不是那樣的人哈，做夢都夢到你呢。”長安不顧她還沒擦乾身體，把她一把抱在了懷裏。
他是會夢到小雯的，不過昨晚可沒有夢到她。想起昨晚的夢和老李頭貌似認真的話，他恍惚間有點走神，心裏有一種莫名的不安情緒。
小雯的體香鑽進鼻孔，他顧不上再想老李頭了，在她的回吻中熱血沸騰。
“進來吧，是安全期呢。”小雯如夢囈的聲音在他耳邊呢喃着，長安得到鼓舞，將拿到手裏的小雨傘隨手扔到了枕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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