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再無瓜葛
?姚氏臉色變了變，橫着眉毛道：“你這丫頭還在狡辯！你幾時向我說了？”
林小妙看着她凶神惡煞的架勢也不害怕，認真地眨巴着眼睛說：“就在昨天晚上，我特意問了嫂子吃過飯沒有。嫂子說是吃過了，我才切了一點肉為兩個弟弟做了頓晚飯。”
姚氏一愣，這個……確有其事。她哪知道這個賤丫頭是在打臘肉的主意！
賤妮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陰險狡猾了！姚氏臉色氣得發青。
林小妙不在意她的臉色，繼續一臉無辜的說：“嫂子來不及替我們做飯，我見廚房裏無糧又無菜只剩下這一塊掛着的臘肉，擔心兩個弟弟餓壞身子才切了一小塊福肉，嫂子你就別怪我們了……”
林小妙聲音越說越小，說到後面無比委屈害怕的帶上了哭腔，彷彿對姚氏十分恐懼。
“人是鐵，飯是鋼，誰能不吃飯呢？”幾個農婦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
“不給孩子做飯留飯，還不許孩子切塊肉下鍋，這不是要把人活活餓死嗎？”
“這做嫂子的也忒狠心了，不給做飯還打孩子……造孽呦！”
漸漸的，看熱鬧的鄉里鄉親看姚氏的眼神帶上了鄙夷不恥之色，之前還在附和姚氏的人此刻都用心疼可憐的目光看着跪着的兩個孩子。
姚氏漲紅了一張臉，這一次卻百口莫辯，她瞪着銅鑼一樣的眼睛憤恨地盯着林小妙，彷彿只要這一些人一走，她就要將林小妙打得半死。
林小妙怯怯地往方秀才的身邊靠了靠，躲避着姚氏要吃人般的眼神。
方秀才感覺到林小妙的動作后抬眼朝姚氏的方向看去，正巧對上姚氏沒來得及移開的目光，他不悅地哼了一聲轉頭對林小妙道：“丫頭你別怕，家有家規，鄉有鄉規。誰要是再敢欺負你們，你只管來找我做主。善妒多舌乃是犯了七出之罪，我能替故去的雲家二老做主，將悍婦休出你們雲家。”
姚氏是嫌雲家窮，侍奉卧床多年的雲田她早就厭了。可是就算要離開雲家，也不能被人休棄出去，她以後還打算另找人家呢！
被方秀才這麼一嚇，姚氏的囂張氣焰徹底消了，揣着兩隻手不敢再說一句話。
如此這場熱鬧也算是散了，等門口的人散了差不多后，姚氏氣哼哼地來到林小妙的面前鼻孔望着天，“賤丫頭你真有本事，我倒是小瞧你了！這麼有本事這兩個野娃就交給你養，從今以後一針一線，油鹽醬醋都別從我這拿！你們就是病死了，餓死了，也跟我沒有關係！”
一個十幾歲的丫頭片子除了嫁人換點錢還能有什麼用？她就不信了一個鄉村裡養出的野丫頭能有多大的本事，將三張嘴養活過去。
姚氏高高昂着頭等林小妙低聲下氣地過來求饒服軟，誰知林小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問道：“嫂子說得可是認真的？”
姚氏被她輕飄飄地這麼一問，徹底點燃了火氣。
今天這麼一鬧她沒佔到理還被鄉紳訓斥了，本想從林小妙這裏討回面子來，誰知道她也是根軟釘子。
姚氏氣得跳腳，貼着林小妙的臉在吼：“怎的？我還會怕你這個丫頭片子？你和那兩張嘴能活這麼大，不全靠我養着你們？沒有我，你們早就餓死了！”
林小妙脾氣好，唇角便仍是牽着淺淺弧度，“嫂子說的是，這麼多年我們如此面黃肌瘦全是嫂子的功勞。往後這兩個弟弟我養着，餓着、病着了全由我擔著。嫂子只管過自己的好日子。”
姚氏狐疑地盯着她，嘴角隱隱露出一點高興的笑，“這可是你雲桃自己說得！我可沒有逼你，你以後就算去鄉紳那告狀也沒有用！”
“嫂子不信，大可以讓識字的人寫一封契據下來。”林小妙話鋒一轉，“從今往後，我還有兩個弟弟與嫂子再沒有瓜葛，不論我以後是窮還是富，都請嫂子不要再來打擾。既叫一聲嫂子，還請你好生照料我哥哥。”
姚氏臉上各種顏色轉了一遍，忽然陰陽怪氣地笑出了聲，“哈……原來還沒進門就想將我們這些窮親戚甩開了。張家雖是清平鄉里最有錢的門戶，但你要嫁的人不過是張家撿來的養子，還是個有病的瞎子。你以為張家人會分你們多少東西？別痴人做夢了！”
“還有，張家肯養你就算不錯了，難道錢多了作癢還要幫你再養兩個姓雲的拖油瓶？”
林小妙眸光幽幽地看着她，“這些都是我的事，與嫂子沒有關係。還得感謝嫂子為我挑了這門‘好’親事。”
姚氏收斂了臉上的笑，咬緊了腮幫子，“好得很，我是想看看你能翻出多大的浪花來。到時候就算你跪着求我，我也絕不會再養你們這幾個孽種。”
不等林小妙開口，姚氏氣沖沖地扭頭而去。
林小妙轉身將跪着的兩個弟弟扶了起來，“以後阿姐會是你們遮風大雨的大樹，有我在不會再有人欺負你。”
么兒懵懂地捂着自己身上的傷口，“阿姐說得是真的嗎？阿姐，我以後不想再挨餓，也不想再被人打。”
“阿姐什麼時候騙過你？阿姐會讓你們過上好日子。”林小妙抬起他傷痕纍纍的胳膊輕輕吹氣。
狗蛋年長懂事，濃黑的眉宇一直沒有展開過，“阿姐，是我和么兒連累你了！你一個人嫁去張家就不用再受這些罪了……”
“別說這些傻話，你們是我的弟弟，我的血親。我怎麼會丟下你們不管？”林小妙安慰着幫他擦去眼淚，“男兒有淚不輕彈，日子還得過，哭是沒有用的。”
“阿姐……”狗蛋哽咽着說不出其他的話，撲進林小妙的懷裏緊緊地抱着她。
看着懷裏一顫一顫的後腦勺，林小妙眸光變得無比柔軟璀璨，“狗蛋、狗蛋的叫着難聽，我給你和么兒重新取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