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可憐的骨頭
第五章:可憐的骨頭
“少爺,請小心您的貴重物品。”
三人的腳程很慢,但邊城驛的繁華還是讓他們遇到了有趣的事情,衛東平看到前方的熱鬧場面之後,連忙提醒開來並解釋道:“少爺,我們要小心前邊那些四處游來盪去的小子。他們是這裏的地頭蛇,對這裏的每一個地方,每一個人都熟悉得很,即使老僕也無法比擬。”
對於衛東平的誠實,南宮無愁表示理解和滿意。
衛東平似乎對這些小地頭蛇很是忌憚,再度提醒道:“他們有時候作為某些強悍人物的嚮導,但更多的時候他們會化身為一群小屠夫。如果客人表現得稍微有一點弱勢,那麼他們就會領着客人去屠宰場。他們所積累下來的鮮血,恐怕比一般的軍隊戰士都來得濃厚。”
“很有意思。”
南宮無愁似乎迅速融入邊城驛的規則里,聽到這樣的話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突然間,南宮無愁的話鋒一轉,詢問起東來:“東來,你覺得他們可憐么?”
“是的。”
東來很是堅定地點下頭來,回道:“少爺,在這裏的規則里,他們想要生存下去就只有這個辦法。可以說,他們是被動的受害者。不過東來記得某位先賢前輩說過: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所以東來絕對他們很可憐,又覺得他們很可恨,如果少爺要東來下手的話,東來會一如既往的執行。”
“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
南宮無愁呢喃着繼續前走,沒有正面回應東來的話。不過很快的,南宮無愁就提議道:“我們去看看吧,能讓這些小地頭蛇如此蜂擁的,事情肯定很有趣,我們不妨去看看。”
“遵命。”
衛東平和東來異口同聲的應了下來。
一身貴氣的南宮無愁,在成熟穩重的衛東平和一臉平靜的東來開路下,馬上殺進了事發地點:
一群面向猙獰,滿臉殺意的彪悍武士將一男一女團團圍住,而周圍零星散佈着六具肢體不完整的屍體。那男的周身浴血,但多少還是能從他的輪廓和眼睛判斷出他的不凡身份;而那女的就長得有點紅顏禍水的趨勢,稚嫩之中的倉皇之情,再加上幾滴懸挂着的晶瑩淚珠,將一股楚楚動人的味道極度地渲染開來。
這個時候,最是適合英雄救美的了。
看到這裏,南宮無愁雙眼閃過一個前所未有的神光,但很快就歸於平靜。
雖然南宮無愁掩飾得很好,但始終難逃東來這個相處了近十年的心腹的眼睛。這個神光所包含的感情非常之複雜,有驚訝、有仰慕、也有憤怒,簡直就是百般滋味在心頭,這絕對是跟隨了南宮無愁近十年的東來第一次看到,即使南宮無愁的生母病死時也沒這般複雜。
突然間,一個莫名其妙的感覺從東來的心靈深處湧上來。
“估計是那把清鋼刀惹的禍!”
衛東平的眼光毒辣,一個呼吸也不用就將其中的要素把握到。換做是以前,他對於這樣的局面他是有多遠避多遠,即使知道也不會說出來,可他現在服務的對象很可能讓自己得到夢寐以求的地位,所以衛東平總是在有意無意之中展示自己的能力。
不等南宮無愁詢問,衛東平就主動解釋道:“清鋼刀,鑄器大師應葬劊的得意作品。此刀以清鋼鍛造后摺疊反覆鍛打七七四十九層而成,刃鋒淬火,清鋼乃烏鋼的元精,剛中含柔,本人名之為盾擊刀,鞘為後、刀為擊,鞘刀合重一百五十六斤。曾有富商以千兩黃金上門求購,為應葬劊所驅,不知怎麼落到這個僅有雷音初期修為的武師手裏。”
對於衛東平來說,清鋼刀雖然不是傳說中的天兵,但也是難得一見的寶刃,是他這一輩子見過最寶貴的兵器了。可這樣的兵器居然落在一個僅有雷音初期修為的武師手裏,這簡直是一種褻du,一種犯罪。如若不是衛東平找到了南宮無愁這個可遇不可求的奮鬥目標,他或許會聯合某一些人從中分一杯羹。
“很不錯的兵器。”
南宮無愁似乎看不上價值千金的清鋼刀,僅僅給了一個不錯的評價。
“或許這些人的目標並不是清鋼刀,而是那個少女。”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都不說話的東來一語驚人。在南宮無愁和衛東平疑問神色之下,東來馬上分析開來:“雖然清鋼刀價值不菲,但絕不可能讓他們冒着得罪擁有雷音武師作為護衛,連清鋼刀也只能作為護衛武器的強大勢力的覆滅危險,一切的謎團都落在那個少女的身份上。”
南宮無愁顯然聽得很意動,連忙追問道:“東來,你是不是看出了什麼苗頭,快告訴我?”
東來恭敬地回道:“少爺,你看那小姐的衣着不是神州的正統裝束,倒是與西北三十六國里最富饒的落雲國貴族裝束相符合;其次,那位小姐項鏈上那顆價值連城的舍利珠絕非普通世家所能擁有,據說整個西北也就落雲國的某位武道宗師有過一顆;最後的,那位小姐的衣裳上綉着血紋鐵的標記。如此,這個少女的身份呼之即出!”
血紋鐵,可以鍛造極品武器的寶貴材料,價值千金的清鋼刀就是以血紋鐵為基礎材料鍛造而成的。凡間兵器至少加一點血紋鐵進去,品質立即會直線上升,世俗武者皆以擁有血紋鐵的兵器為最大榮耀。
“落雲國歷史最悠久,也是最富有的第一豪族——嵇家!”
衛東平最先反應過來,不過從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這個嵇家的名聲有多麼的響亮。或者說,他們的財富有多麼的驚人。
落雲國,西北三十六國里最為富有的國度。據說,那裏的繁華絕不下於洪武王朝的燕京城,甚至可以與開元王朝的皇都相提並論。而嵇家作為落雲國最悠久,最富有的世家,因血紋鐵而起,因敵國之富而名,是為西北三十六國最想結交,也是最想吞併的家族,即使落雲皇族也不例外。
“難怪了,不過事情還真有趣。”
以南宮無愁的身份自然不用為落雲嵇家而驚動,只是事情的發展讓南宮無愁的興趣大增。
可是眼光敏銳的東來在南宮無愁的眼神里看到一絲前所未見的灼熱、貪婪之光。
堂堂的南宮世家三公子,要權有權,要錢有錢,要武有武,要美色有美色,幾乎世人所需要的他都不缺,可素來沒什麼yu望的南宮無愁居然有這樣的一面,真不知道那位嵇家小姐究竟有什麼地方吸引他的。
今天的南宮無愁實在太反常了。
衛東平還不知道其中的奧妙,失神的呢喃道:“那少女的身份肯定非同一般,一旦抓住了她,別說是千兩黃金了,恐怕萬兩黃金的贖金也可以拿到手。這是一本萬利的買賣,難怪江老大這一次會如此的衝動,不顧規矩。”
“江老大?”
南宮無愁對邊城驛的一切都很陌生,聽到稍微有點新奇的名字都會表達自己的好奇之心。
衛東平連忙解釋道:“江老大原本是高陽城的一名高級將領,兵敗之後乘機收攏殘部,血月過後江老大東山再起,憑藉手下六百多殘兵迅速佔據了邊城驛保存最為完整也是最為繁華的地段。經過三年的苦心經營,江老大的高陽幫成為邊城驛首屈一指的豪強,擁有近萬能征善戰的驍勇兒郎,若不是西北諸國埋伏下來的棋子聯合壓制,恐怕邊城驛已經是江老大的私家領地了。”
血月,就是南宮亟出兵夜襲高陽城,隨後又以血腥方式震懾西北諸國的那一個月。在那一個月裏,到處都能看到刺眼的鮮血,到處都能聽到哀號之聲,所以西北人民為了記住這個月,就稱之為血月。
頓了一下,衛東平又再分析道:“雖然動手的不是江老大的人馬,而是那些認錢不認人的西雅商人的捕奴人。但這裏是江老大的地盤,沒有江老大的許可,給西雅商人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隨意動手。”
東來眼神一動,馬上追問起來:“這江老大究竟是什麼境界的人物?原名叫什麼?用的又是什麼兵器?”
衛東平也沒想那麼多,回道:“江老大的本名是一個忌畏,即使跟隨江老大許久的高陽城老兵也不敢隨意泄露。不過江老大是雷音顛峰的武師,拿的是一把錯金環首短刀,這些都是邊城驛人盡皆知的事情。”
“區區一個雷音顛峰的武師就能成為邊城驛的第一號人物……”
東來呢喃了一句就不再說話了,嘴角微微捲起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笑意。他話里的潛意思,南宮無愁明白,衛東平也明白,但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選擇沉默,不再在這個問題上計較。
當!
一個震耳欲聾的金器撞擊聲,把南宮無愁三人的心神給吸引了回去。
價值千金的清鋼刀硬生生地震退了一把只會出現在戰場的流星重鎚,刀錘撞擊,火花激濺。
可是敵眾我寡,獨立難支的嵇家在這一刻終於露出最不應該的疲憊之態,而敵人為首的那個也是雷音初期的刀疤武師哪裏會錯過這樣的機會,原本走游斗路線的寶劍驟然一變,化作漫天劍雨鋪天蓋地地往對手射去。
在此勝敗立分,生死一線的微妙時刻,嵇家護衛終於祭出了自己的底牌:
武魂。
武魂一出,勝利天平瞬間傾斜。雷音護衛如同狩獵中的山貓,輕飄飄的一個橫身就避開了其他敵人的偷襲,寓退於進,沿着一個無隙可尋,妙若天成的軌跡劃過的一丈的空間,而清鋼刀卻以波浪般的線路直搠而去。
敵人的暴雨般攻擊竟然變成了上門送死的舉動,如此突然的變化,讓刀疤武師進退失着,一瞬間的恍惚斷送了他的性命。
一蓬鮮血帶着太陽的反光灑落大街。
“好刀法!”
一個誇獎聲從人群後邊傳來。或許是驚於此聲音的主人,本是圍得密切的人群馬上分出了一條通道,讓來者輕鬆而過。
來者是一個身材胖如肉球的大胖子,標準的西雅人相貌,十隻手指就有六個手指戴着嵌放罕見寶石的珍貴戒指,耳朵、脖子、額頭、手臂等等可以添加裝飾品的地方都掛滿了價值不菲的珍寶,一股銅臭味撲面而來。
見過庸俗的,但絕對沒見過庸俗到這個地步的人。
南宮無愁結合自己有限的資料,馬上聯想到一個人:西雅商人易卜拉欣。整個邊城驛也就一號人物符合這樣的賣相,這樣的地位。
說實在的,這個賣相極端讓人噁心的西雅商人易卜拉欣在邊城驛有一點傳奇性的色彩。在那個悲慘的血月,洪武王朝的鐵血黑騎以蝗蟲般的姿態,將易卜拉欣從高陽城的第一富豪變成一個一無所有的窮人。幸虧這個易卜拉欣還有一個忠心耿耿的奴僕,而且這個奴僕還是一個雷音後期的強大武師,就這樣,易卜拉欣憑藉著強大的個人力量將諸多遭受劫掠的西雅商人凝聚起來,乘着血月之後的大動亂大肆買賣奴隸,於短短的三年裏凝聚起堪比以往的雄厚財富。
“易卜拉欣!”
雷音武師滿眼怒火地着易卜拉欣,罵道:“你這個反覆小人!之前與我們做買賣的時候比狗還要乖巧,現在為了一點可憐的骨頭膽敢挑戰我們嵇家的底線,難道你就不怕落雲嵇家的報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