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豬隊友
四兒子顧傳家今年才十五，私塾念得非常好，顧老太拿他當後半輩子的指望。顧心這麼一說，顧老太頓時冷盯了一眼大兒媳李氏。
就是她攛掇要將何翡翠母女攆去墳地的，也不知安的什麼心。
可西山荒地不能安排，顧老太也絕不希望何翡翠她們還在村裡。今天顧心竟然說要替過世的爹給爺爺盡孝，這不就是要等老頭子過世爭家產的意思嗎？
老頭臨終前若是看到這母女三人，免不了想起過世的二兒子，說不定家產要多給她們分些。
“西山那地你們不要，就自己找地方去，總之不許留在村裡禍害全家。”顧老太說。
“娘，我們哪有……”何翡翠滿腹委屈沒處講。
“惹了縣太爺的夫人不高興，還不是禍害全家嗎！二丫頭回來親口說的。”顧老太指着何翡翠，“再頂嘴，你們現在就滾出去！”
顧心拽住了何翡翠，不讓她再說。
顧心早知道，自己有沒有勾搭周少爺，以及周夫人到底有沒有不高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二姐顧蘭和李氏不願意她留在家裏，而且恰好，與顧老太的心意不謀而合。
“我們現在就滾。”顧心開口，“但外頭人生地不熟，趕我們出村就是要逼死我們。要是不能住在村裡，與其以後在外橫死，不如——”
她從袖裏掏出了那截柴火，抵在脖子上，“不如現在我們就死。死在爺爺病床前，也算盡孝到底。”
“心兒！”何翡翠尖叫着拽顧心胳膊。
誰知慌亂中使錯了力，直接推了顧心一把。
刺啦，尖銳劈柴沿着顧心的脖子劃過去，立刻見了血！
屋裏一片驚叫。
“……”豬隊友。
顧心驚出一身冷汗。她可不是真要尋死啊！
趕緊逃開何翡翠身邊，摸摸脖子沒被扎透，就是劃破了一層皮……她這才放下心來，迅速調整好表情，把劈柴又架在脖頸上了。
“誰都別碰我，不然我立刻死！”大喊一聲，顧心歇斯底里一般瞪圓了眼睛。
打架撒潑怎麼做來着？自從在公司里步步高升，她很久沒拉下臉皮跟人撕逼了。
不過……好像效果還行。顧家人戰鬥力非常一般。
“你、你可別做傻事啊！”
“三丫頭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快把柴火放下！”
屋裏人都嚇着了。他們只想趕顧心一家走，可不想鬧出人命。
只有顧老太拍着炕沿兒罵道：“放下，還不放下……有本事你扎死自己，我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沒見過自殺的稀罕事，你就死給我看看！”
但她明顯是色厲內荏，顧心看得分明。
她正要進行下一步——
“嗬……”
炕上，一直昏睡的顧老頭突然沉沉吐了口氣。
顧老太嚇了一跳，炕沿兒也不拍了。
“都別嚷，小心吵醒爹。”姑姑顧彩霞趕緊湊上前安撫老頭，並向老太使了個眼色。
“都滾！”顧老太擺出氣勢洶洶的架勢，把所有人往外攆。
她怕老頭子突然醒來，節外生枝。
顧心第一個拽着何翡翠離開，飛快回到自家屋裏，催着她收拾東西。
“我們現在就走，今晚借住劉大娘家去。”
連夜被趕出家門，才顯得母女三人更可憐，以後輿論上好歹也占些理。
從白天收拾李氏，到高聲說要給爺爺盡孝，顧心就是要讓顧老太覺得她不好惹了，控制不住了，才能逼老太痛下決心，早點攆人。
“不能走啊，離開家咱們怎麼活……”何翡翠哭。
顧心帶着顧靈三兩下收拾出一個小包裹，裝着母女三人的幾件日常破衣服，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了。
在全家長年累月的壓榨下，何翡翠連半個銅板都沒攢下。
至於帶走桌椅板凳鍋碗瓢盆什麼的，顧心就沒想過。她不會跟一群古代農村人爭這些東西。
“不走，他們今晚就會逼死我。”顧心按住脖子的傷口，虛弱地對何翡翠說。
劃得不深，血已經止了，但她手上臉上都沾了血，微弱的月光照進來，看上去特別慘。
何翡翠心疼得厲害，一把摟住女兒，沒了主意。
最後就被顧心拉走了。
母女三人在星月微光下穿過院子，開籬笆門，再關上，全家沒有一個人前來阻攔。
何翡翠一步三回頭，小聲抽噎着哭。
顧靈倒是挺高興，“姐，我們以後就住劉大娘家嗎？她家好吃的可多了。”
劉大娘家，是村裡為數不多的富戶之一，靠當賣貨郎起家，攢錢置辦了一些田地，雖然老頭前年過世了，但大兒子在縣城雜貨鋪當上了二掌柜，日子越來越好。
多年前何翡翠偶然救過一次他家小兒子，劉大娘念恩情到現在，看不慣顧家全家欺負人，時常接濟一下母女三人。
“就借住今天一晚。想吃好吃的，以後我們自己掙錢買。”顧心摸摸小妹的腦袋。
人家再感恩，也不能挾恩圖報賴上人家，顧心當然有本事把日子過好。
不但能養活自己，也能養活何翡翠和顧靈。
她這個人，最不怕什麼困境逆境了。
鄉村土路，坎坷泥濘，顧心站在四野無邊的黑暗裏回過頭，看了一眼顧家的院子。
那是她穿越而來的第一個落腳點。
堵心的家境和家庭關係，總算，她快刀斬亂麻地脫離了！
“你們怎麼半夜……快進屋！”
劉大娘見到母女三人的時候，沒有多問，聽何翡翠哭了兩聲就把她們讓進家中，安排在自己睡覺的大炕上。
“大娘，我想在您家菜地旁搭個小屋，暫時住下，還想借十天的口糧，十天後三倍還您。”顧心把被趕走的情況簡單說給劉大娘，並直言自己的需求。
劉大娘家不缺那點口糧，一口答應，但她擔心母女三人日後怎麼生活，“顧家把你們趕出來，總得分你們一塊地吧！明天我帶你們去找里長討公道。”
“顧家的地，我們不稀罕。”
顧心想起身體原主和縣太爺家周少爺的對話。
周少爺說，朝廷下了新政，鼓勵鄉民開墾荒地，因為聽說本郡可開墾的地面很多，祖籍在此的武靖侯府都派世子爺親自來巡察了呢。
顧心才不會跟顧家人爭雞毛蒜皮的小利，她要掙一份徹底屬於自己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