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八十九章

?“真意外,你今天也來參加晚會了，我記得你以前在英國的時候不是很討厭這種場合的么？”楊逸升慢慢走到她面前,站定,似是嘆息般地說道：“你今晚好漂亮——”

“習慣是會改變的。”馬洛川避開男人炙熱的視線,淡淡說道。

改變？你為了誰而改變？

楊逸升無法收回自己的目光，近乎是貪婪地凝着在她完美無瑕的臉上,一寸一寸地滑過。他其實很想問出這一句，可張了張嘴,又被咽了下去。

面前的女人——自己愛了六年，從來沒有停止過。從在英國見到她開始，到後來幾乎是每天的朝夕相處，以及之後的同事身份,可是，她的眼裏似乎從來都沒有過自己。

一開始就沒有，現在，依然沒有。

還是清冷的臉龐，還是那樣淡漠的眼神，就這樣看着她，在一剎那間，他恍惚覺得什麼都沒有變。似乎她還是那個她，還是那個端着一張臉，不愛搭理人，見誰都是同一個表情的冷漠女孩。

可是——他今晚看到的她，好像還是有些什麼東西改變了。表情依然如記憶中一般冷傲，可那雙眸子深處卻多了許多以前他從不曾見過的情緒，染着隱隱的溫柔和風情，甚至嘴角邊還勾着一抹淺淺的弧度。整個人彷彿也變得更加漂亮，臉上也多了一層耀眼的光彩，簡直就讓人快要窒息。

還有她今晚的着裝——他的視線緩緩下移，她的風格總是淡雅的，今晚卻一反常態地華麗，這就是所謂的女為悅己者容？

她是為了誰而改變，又是，誰改變了她？

楊逸升握緊拳頭，唇邊溢出一絲苦笑，眸光滑開了幾分，凝向不遠處一個意氣風發的女人，是她嗎？

“是她嗎？就是她嗎？你就是為了她而改變的？”沒忍住，還是一下子問了出來，爾後就像是在等待最恐怖的宣判一般，控制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楊逸升萬分緊張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順着他的視線看到了那抹飛揚的身影，馬洛川琥珀瞳眸亮了亮，又隨即隱去，微轉過臉，淡然地看着這位也算是自己朋友的英俊男人，表情已經有了點不耐，半晌，她嘆了口氣：“Ivan，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對自己不耐煩了？

相似的表情自己在過去已經看到了好多次，剛才還跳的狂躁的心臟此刻卻像是坐了升降機直直地垂落了下來。楊逸升怔然地垂下了眼，很快又抬起頭，臉上卻又恢復了往日般的溫暖笑容，“我能不能請你跳一支舞？”

嗯？馬洛川眨了眨眼眸，很顯然他已經猜出了自己和小柔的關係了，不是嗎？還以為他緊接着會對自己說些什麼，可他卻在邀請自己跳舞？頓了下，馬洛川的目光有些遲疑，“可是——”

可是她早已答應小柔，今晚的第一支舞會和她跳的。

“就這一支舞，就和我跳這一支。”楊逸升的目光中已經帶上了隱隱的哀求，“你還沒和我跳過舞呢！”

“好吧。”馬洛川輕輕點頭，等跳完這支舞后再和小柔解釋吧，然後隨着楊逸升慢慢步入舞池。

雖然答應了和他跳舞，但當他把手與自己的手掌交貼，他的另一隻放在自己的腰間，這卻還是讓她皺起了眉頭。果然，除了小柔，別人與她的接觸她一點也不喜歡。

忽略她眉間淡淡的不情願，楊逸升帶着她開始緩緩轉圈，在轉到一個角度的時候，正好是Lois背對Madam梁的地方，他對着那個女人揚了揚眉，慢慢露出了一個奇異的微笑。

就算他真的要輸了，也要挽回些場子，是不是？

梁小柔本仍在和小剛聊着天，卻忽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洛川不見了，正當她東張西望尋找她的身影時，那個楊逸升卻帶着跳舞女伴轉到了她的面前，而關鍵就是，那個女伴不是別人，是洛川！

她在楊逸升的懷裏，而那個男人隨後投過來的眼神和笑容里，竟充滿了滿滿的挑釁？

梁小柔目光沉黯下來，心中又有絲委屈泛上來。

她明明答應第一支舞是和自己跳的……她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要和楊逸升說吧。梁小柔這樣安慰着自己，視線卻還是牢牢地隨着舞池中的她們轉。

“我說，快過年了，姐你打算怎麼說啊？應該還是會回來過的吧，老爸都念叨了好幾次了……姐？姐！”梁小剛碰碰她的胳臂，“你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啊？”

“嗯？”梁小柔收回視線，平淡地回答：“聽見了。我餓了，我們去那裏拿東西吃吧。”

“哎，拿東西吃？可我還不餓啊，等等——”梁小剛話還沒說完，就被她給拉走了。

“有沒有覺得這首歌很熟悉？”楊逸升突然低聲開口道，沒辦法，這個女人太沉默了，就連和他跳舞的時候也是完全一副提不起興緻來的樣子，只能由他主動開口了。

“嗯。”馬洛川眼睛沒有看他。

“這首《ScarboroughFair》還是我們大學畢業那年的畢業晚會上放的歌曲，當時聽了就很有感覺，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一樣呢。你還記得那年，我們喝了好多好多酒，然後我告訴你我有一個喜歡的人嗎？”

“是啊。”馬洛川似乎也被這支音樂勾起了回憶，嘴角噙了些弧度。“我記得，那天你真是喝了好多，我也有點驚訝，還在想你看上誰了，後來你卻很丟臉地吐了。”

楊逸升見狀大喜，Lois對過去不是一點回憶也沒有。看來打回憶牌這招很有效呢，再回想了一下剛才Madam梁臉上的失落，又因着Lois嘴邊的迷人淺笑，他突然覺得自信心膨脹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高度。

說不定，這一切根本就是猜錯了呢？說不定，Lois的心裏也有他呢？

“其實我現在告訴你也可以——”

“是我。”馬洛川打斷他的話，嘴角弧度斂去，抬眸看他。“對不對？”

她知道！她知道自己喜歡她！

楊逸升心情飛躍起來，一時激動之下放開了那隻貼在她腰間的手，轉而兩隻手都緊緊握住她，恨不能把自己的心都掏出來給她看。“對，就是你！我——”

我喜歡的人一直就是你，不，我愛你！

可他的話再次被打斷了，她的手也從自己手中滑了下去——

“可我不喜歡你。我們最多只能做朋友，其他，不可能。”她說。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卻令自己如置冰窖。

“一點可能性也沒有嗎？”楊逸升垂下雙手，心沉沉地落了下去……

馬洛川退開了幾步，聲音依然很冷靜，冷靜到了可以說是冷淡的程度。“不可能。”

“為什麼？”楊逸升慘笑着問。

馬洛川靜默了一會兒，才說：“你知道原因的。”

“就是因為她？”楊逸升扯開嘴角，示意站在餐桌那邊的梁小柔。

“就是因為她。”馬洛川眼中仿若平靜湖面下的漣漪，一圈一圈，蕩漾開來的滿是他夢寐以求的笑意與寵溺。

“你就……這麼喜歡她？”楊逸升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失敗極了，剛才是哪來的莫名其妙的自負？否則此刻自己的心也不會這麼痛。他掙扎着，不甘心地，問了最後一個明知道答案的問題。

馬洛川微笑，極其大方自然地應道：“我就是這麼喜歡她。”她抬了抬眉，“這支舞結束了。”然後不再理會蒼白着臉的男人，轉過了身子，朝着小柔走去。

她的話說到這裏，已經很清楚了。

梁小柔看着正朝自己走過來的女人，墨色眼眸幾乎是立即就亮了起來，唇邊也不禁揚起了笑意。“解決完了？”

她的笑容卻讓馬洛川一怔，不是預料之中的反應……隨即又笑起來：“嗯，解決了。”

她的小柔，好像成熟了呢。

“那這位美麗的小姐，我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下一支音樂響起，梁小柔微微一笑，向馬洛川伸出右手，另一隻手背在身後，彎腰，做出了極為標準的邀舞姿勢。

馬洛川則是立在原地，眉梢微微一挑，不語不動，矜持地抿着笑意，在小柔即將要不耐到掀眉暴躁的時候再緩緩滑開笑意，抬起手放入她的掌心。

梁小柔輕輕一帶，攬過洛川的腰，牽起她的另一隻手，略一示意，起步，旋轉，帶着她翩然起舞。

這是一曲優雅的華爾茲，名字很有意味。幾乎在那慵懶幽默的小提琴前奏一響起，她就知道了。是《Porunacabeza》，翻譯成漢語，叫做：只為伊人。

這才是對的，馬洛川垂眼微微笑着，和小柔跳舞才是最令她歡喜的。

而讓她訝異的卻是小柔的舞技。本認為對跳舞不甚在行的她跳起來竟然也是如此的風采迷人——舞步輕盈有力，飄逸洒脫，擺盪迴旋，傾身起伏，無懈可擊。她跟着，自是毫不吃力，輕鬆契合。

“第一支舞你沒和我跳哦。”梁小柔隨着音樂貼近她，又滑開，“今晚罰你在下面。”

這算是秋後算賬？馬洛川笑容不變，順從應道：“好啊。”

得到佳人首肯的梁小柔彎眉，眸中滿是飛揚的融融笑意，剛好音樂及至尾聲，她心裏一動，右手微微一沉，瞭然的馬洛川就勢一個漂亮的下腰，穩穩地落在她的臂彎。

周圍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

這畫面太過完美，驚羨了周圍一干同事的眼，也炙痛了楊逸升的心。

他看到：Lois安然地窩在Madam梁的臂彎里，神情從容；而梁小柔眼神卻看向了他，眉梢微揚，嘴角竟也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這是在報復他？楊逸升苦笑，機械地退後轉身，捂住眼角。

是的，這場仗，他還沒打，就早已徹底輸了。

女人都是小心眼的動物，所以最好別惹女人，尤其是還來招惹她的女人。

梁小柔睨着楊逸升的背影，低低地哼了哼。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梁小柔在晚會還沒結束的時候，就拉了洛川逮着機會溜掉了。可剛一走出後門，卻又碰上了意料之外的兩個人。

是立在一起的兩個女人，一個穿了寶藍色曳地的晚禮服，雍容華貴；一個着了淡粉色的禮服裙，靚麗逼人。

是馬洛溪和徐容悅。

梁小柔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洛川，洛川還是笑着的，只是弧度稍斂。朝她們兩人點了點頭。“嗨。”

“姐姐。”馬洛溪看着她們相攜而來，臉色蒼白了幾分，抿了抿唇，她又叫了一聲：“Madam梁。”

“嗯。”馬洛川輕聲應了，瞄了瞄小溪身邊的徐容悅，又轉回到她身上。“你們，現在幸福嗎？”

沒料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馬洛溪愣了一下，也跟着轉頭看了看容悅，臉色在這個女人瞬間綻放的笑容中紅潤了幾分，才微笑地回答道：“幸福。”

“那就行了。”馬洛川嘆息，沒有停下自己的步伐，繼續向前走去。

梁小柔吹了吹劉海，朝徐容悅投去一個我看好你哦的眼神后，也緊跟着她家女人的步子離開。

“怎麼樣，你要不要去把她追回來？”看着小溪立在原地，眼睛眨也不眨地定在她們離開的方向，徐容悅覺得心裏酸酸的，又不希望她獨自黯然神傷，於是矛盾地口是心非建議道。

“我為什麼要把姐姐追回來？”馬洛溪收回目光，轉過身滿是笑意地看着穿着風情萬種眉間眼底卻又染着一絲淡淡疲憊的女人，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像極了平時的徐容悅。“你吃醋了？”

徐容悅臉紅辯解：“我哪有！”但又在女孩越發明媚的笑容中敗下陣來，懊惱不已。明明她的年紀比女孩大了好多，怎麼卻老是會被女孩牽着鼻子走？

女孩微笑，主動上前擁住她，在她耳邊低語：“容悅，我好喜歡你哦，和我在一起吧。”

徐容悅愣住了幾秒，嫣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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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洛川，我突然想起來，有件東西落在車裏了。你先開門進去吧，我下樓去把它拿回來。”

才剛走到家門口，小柔就忽然冒出這一句，然後還沒趁她反應過來時又極快地從樓梯跑掉了。馬洛川抬了抬眉，唇角微有些笑意，也不去叫住她，而是掏出鑰匙打開門。

推開門的那一刻，她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原本應該是一片黑暗的屋子現在卻散發出淡淡的光華，牆上有些什麼細細小小的東西無聲無息地灑落下來，無風自舞，帶着點點碎光，墜落置地，恍惚間很像一場漫天大雪又或是櫻花飄落。而牆壁上原本貼着貼紙的地方被剝落開來，裏面也正在瑩瑩地閃着銀白色的光芒，彷彿滿月的光華全都傾瀉在了這小小的世界裏。那是手繪的——馬洛川凝着眼睛看，龍飛鳳舞意氣飛揚的字，非小柔莫屬。像是塗鴉之作，又像是在無聲地述說著她對她點點滴滴的愛戀與情意。

“怎麼樣，是不是看呆了？”梁小柔的聲音從后靠近。

“這是什麼？”馬洛川沒有回頭，只是問了這一句，聲音輕的聽不出味道。

“是一種新穎的熒光材料，我前段時間央人從國外帶回來的。”梁小柔聳了聳肩，心裏忽然產生了些忐忑，為了她剛才那一句聽不出情緒的問句。一般女人看了這個不都是應該尖叫一聲然後迅速撲入她的懷裏么？額，好吧，她家洛川不是一般女人。“這種材料最厲害的就是有兩層，裡外都可以發光。而且可以持續很長時間，一點危害也沒有，還有一種淡淡的清香呢，你聞到沒——”

馬洛川深深地嗅了一下，那種清香她不知道有沒有聞到，可充斥鼻端的卻滿是小柔身上讓她沉迷的馨香。

難怪，她剛才還假裝回車上拿東西。

馬洛川眼皮微抬了抬，唇角牽起笑意，轉過身來。

梁小柔捧着一個蠟燭，乾淨清秀的就像一位天使。她手上還拿着一個精巧的天鵝絨盒子，半開着，裏面正靜靜地躺着一條項鏈。

是一條Charriol的銀色水鑽項鏈，最底下的鑽石閃亮奪目，安靜卻又散發著讓人無法忽視的銀色光華，珍貴華美。

“這是，給我的聖誕禮物？”馬洛川眸子滑向了她，問。

“嗯。”梁小柔點頭，帶着期待地看着她，“我幫你戴起來吧。”

“好啊。”

梁小柔滿心歡喜地上前，輕輕拂開她的黑髮，動作輕柔地把這條她瞞着她挑了好久的項鏈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好看嗎？”馬洛川笑語嫣然地問她。

豈止是好看，簡直就是完美到了極點。在旁邊燭光以及熒光的照耀下，洛川那張清冷的容顏被襯得越發魅惑迷人。

梁小柔說不出話，只是眸中盛着滿滿的愛意，使勁地點了點頭。

“你的禮物太珍貴了，這樣看來，我的禮物倒是不太能拿的出手了。”馬洛川忽然低聲嘆了口氣，頗有些懊惱。

“你也給我準備了禮物？”梁小柔驚喜地問，臉上的光芒就像一個孩子，滿臉的神情都寫了快給我快給我。

馬洛川看了看她，似是無奈地蹙了一下眉，然後捏起手指放在唇邊，吹了一聲口哨。本來趴在客廳角落裏昏昏欲睡的紅豆立馬彈跳起來，蹭蹭蹭地跑到書房內，又很快出來跑到她們面前，嘴裏銜着一個盒子。

馬洛川彎腰，拿出盒子，又拍拍紅豆的頭，然後遞給小柔。“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梁小柔接過來，慢慢地打開。是一隻阿瑪尼的石英腕錶，純黑色的錶盤，簡單大氣的設計顯得優雅又帥氣。耳邊傳來馬洛川的低柔輕語：“平常見你看時間老要看手機，就想着應該給你買一隻手錶比較好，這款我覺得很適合你呢。額，但是沒有你送我的珍貴……”

可她還沒說完就被小柔抱住了，小柔埋在她的頸窩裏，呢喃：“只要是你送我的，我都喜歡。”

馬洛川嘆息地抱住她，“我也是。”

不知道誰先吻住對方，也不知道是怎麼擁着進入了卧室，躺倒在床上身上衣衫盡褪，只知道彼此的心跳同樣熱烈，彼此的溫度同樣炙熱，拂在臉頰上的呼吸同樣溫熱酥麻，深深地凝視着對方令自己無比心動的眼眸，再輾轉纏綿地吻上去……

當然，陷入情動中的小柔還記着某人的承諾，翻了個身擒住她的手腕放在身側，再吻上身下女人極盡誘惑的臉，然後一路向下……

外面洋洋洒洒地飄起了雪，漫天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應該昨晚就發的，可室友們都上去睡覺了，嫌棄我敲鍵盤聲音響就把我趕上去了......==

昨晚看到《探虛陵》作者的微博，感到心情有些沉重啊。好像是因為家裏發現了，所以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再寫，唉，這麼好的作品，如果被擱置了，那可真的是太可惜了。。。君導加油啊，希望她能早日熬過這段時期。

我知道這段時間我更新時間太慢了，下周開始盡量恢復速度，這次一口氣獻上5000+字，請慢慢品嘗。。不出意外，晚上應該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