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去來有歸期
六個月後。
“喂?你要辭職,嗯額,做得好好的,你為什麼要辭職?”
“老闆,您知道什麼情況下才能夠算得上是好好的嗎?就是月銷售量能夠讓我有臉兒把它貼出去和我一幫姐們兒炫耀說這就是‘異域風情’的魅力,法克,這就是我放棄低保出來自食其力掙的第N桶金。……或者說讓我的提成能夠回家修修我被我兩個該死的倒霉蛋挖壞的草皮,給我可憐的丈夫換換新牌子的蘋果手機……結果我的老天,真是見鬼了,我給你的ins留言您倒是看到了沒有,好幾個月都不會我信息啦!
還有,這電話都都換了,法克,你說過不過分,店子還沒虧呢您就跑路了,這電話,這電話你想不想知道我搞到地多麼艱難?”
電話那邊的女人摔着手裏的財經雜誌,舉起匕首在封面上的一個女人臉上劃了幾道。
“額、額……嗯……”
“老闆,我的金牌設計師,您知不知道,仔細數下來,您已經將近七個月沒有給我供貨了!”
一大早,就接到這個來自地球另外一端的員工辭職電話真的讓魚小滿有點方。然後才如夢初醒地,被人提醒她從前,還在地球的另外一邊兒駐紮過一個店子,如今忙到暈頭轉向,屬於看管……
連着幾天晚上睡眠衰弱的魚小滿,在電話那頭大媽似的怨氣衝天的大嗓里覺得耳朵里有點炸。
她不得不推開面前的文件賠笑,“好好好,克莉絲汀,店長店長大人,你冷靜一下。”
魚小滿這幅明顯理虧的弓腰姿勢有點貓,讓剛進辦公室的李肅明顯有點咳嗽。
咳嗽在李秘書這裏的翻譯就是鄙夷。
沒錯,都過多久了,魚小滿怎麼還是不經嚇呢?
人家嗓門一出來她就溜到恨不能兩腳跳起,從前的形象原形畢露。
“咳咳!”
魚小滿見狀,很快無縫銜接地從弓身到屁股離席,起身活動筋骨,挺直了脊背咳嗽兩聲,擺出一副威嚴的姿勢來,“克莉絲汀你說什麼,剛才的話我沒聽清楚,你在重複一遍。”
“……WTF?漏法克!!……”
電話那頭傳來女人揚天抓頭髮的場景。
李肅退出去了,魚小滿趕緊重新又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繼續,我聽清楚了”,然後趁着拿着手機講電話的時機活動着脖子。
對方又是一陣巴拉巴拉。
魚小滿耐心地聽完,然後長長地吐了口氣:
“是這樣的,克莉絲汀你聽我說,我現在呢,因為自身的一些情況,以後可能已經不能再設計衣服了……所以店子裏的設計師,得另找。我提供一個解決方案:我回頭打你賬上一筆資金,然後給你幾個小眾但是近年來新興之秀的設計師的聯繫方式,米高,約翰遜,亞歷克斯·李。你是和他們聯繫也好,還是自己網上招標也好,Migrant的新設計師在七月二十八號之前你幫我落實下來,至於簽約事宜,到時候你聯繫我,我們三個視頻上開個會,面談。”
如今已經養成一口氣將情況問題解決方案和執行一口氣說完的魚小滿很明顯地讓克莉絲汀感受到了壓力。
“等,等等,老闆,你能不能將剛才的話在重複一遍?我,我都沒聽清楚呢!什麼時候之前落實來着?……哪,哪幾個人……?”
“嗯……我電話錄音了,稍後發給你,你可以再聽一遍。”
如今充滿了效率的魚小滿瞅了瞅牆上的報時,今天的會議馬上要開始了,多聊不得。
“等等!等等——”
那邊的莉莉絲汀再次用嗓門阻止了與小米呢掛電話的動作。“我沒聽清,不過老闆你剛才確實是說了你不能再擔任Migrant的設計師?!MyG你怎麼能這樣!!我跟你說找設計師這事兒我很崩潰我早就做過,anyway,沒用。不是你設計的,就是缺點靈魂一樣的味道,顧客都質疑是不是設計師才華用盡了!
我還不是怕壞了你的名聲,沒敢再找人頂用了,我跟你說老闆,如果您確定您不能設計了,我會覺得這個店子沒有我待下去的必要,並且我會辭職,您讓我繼續回家領低保我也願意。
“我不能在一個沒有靈魂的藝術品店裏盲目地工作而收穫不到那些情侶們幸福滿足的微笑……我是個虔誠的教徒啊法克,所以,老闆我就是這麼直,所以我這麼想了我就這麼告訴你,我……”
……
扒拉扒拉,又是一陣來自克里斯丁這個話嘮的怨婦級抱怨吐槽和表態,魚小滿腦子裏嗡嗡兩聲,看着時間,果真是不早了。
“那就想辦法把最後的尾貨打廣告清倉賣掉,然後關門吧。”
魚小滿說,長長吐了一口氣,下的這個決策不如她從前想像中那麼艱難,反而近乎釋然了。
就算是靈魂畫手,也需要靈魂一樣的注入才能創作啊。
“抱歉克莉絲汀,我知道你很愛這家店,但是我真的再也無法拿起畫筆了,儘管……我可能還熱愛着它。只是你知道……有些事情,嗯,反正就是那樣。你的靈魂設計師即使能繼續畫畫,這裏也沒有能注入她作品靈魂的那個人啦。”
魚小滿輕聲說。
“賣掉那些尾貨吧,賣掉,然後關掉它。”
……
相隔幾天後的另一個半球。
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站在一棟不高的二層建筑前,仰頭望上面工人們站在鐵架上拆下來的大佈景板。
“事先說清楚哈,我真的真的不是一個愛貪便宜的華版美國人,也絕對絕對不是因為垂涎這是個奢侈牌子聽說它是華版的降價式清倉,才帶你來這邊哦。
是因為這邊的貨真的很好啦,這兩天推特上好多推送,說很多人聽說這個品牌再也不生產了,覺得很痛心,跑過來排隊買呢。”
矮的那個是個背帶裙女生,背後背着一定小圓帽式樣的小容積背包,和她人一樣小巧。正努力仰着頭,朝着身邊的男人拚命地強調自己不是個摳門的人。
站在她身邊的男人比他高出一個,一個半……不,兩個頭的距離。身上穿着美國大街上日常隨處可見的攤販那裏買來的印着搖滾明星頭像的白T恤,和隨處可以扯過來打籃球跑步的,男女通穿的黑色蘿蔔運動褲。
男人也正順着她指指點點的方向,打量那個在拆畫報背板的店面。
對,打量。
形容她身邊的這個男人,似乎並不適合用“看”這樣簡簡單單的字眼。
因為即使渾身筒在這麼街道屌絲氣息,平民拖風格的打包便宜貨里,好像還是掩蓋不了這個人無論從站姿還是神態,亦或者眼睛深處散發出來的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
氣質?
嗯,一股讓人慾罷不能的,不可言說的……某種矜貴。
“這裏主營男裝,你是要給我買衣服嗎?”
他出聲問,聲線沉澈動聽,有種介乎冷漠和慵懶之間的清肅之氣。
“對啊,看我對你好吧?腦公。”
身邊的女孩子沉着地點頭,很快叉腰側臉撅嘴送上嘴巴。“來,茶茶第三千一百零二次索吻求寵愛。”
“你今天出門是不是又沒帶傘,湛惠珍?”
男人一臉無公害無表情地望着她。
“啊啊啊……說了不要叫我湛慧珍!”
身邊的女生痛苦地抓頭叫,她一點也不喜歡自己的本名。“要喊人家茶茶。實在不行,喊小紅茶也可以,行不行了我的哥。”
身邊的男人終於點了點頭,“好吧,妹。”
“啊啊啊,表醬!倫家今年二十三!!豎可撩妹橫可撩漢,也逛小站也看耽,跪求不要再這樣傷害我這樣的無辜少女。”
……哦,二十三了,那原來應該用女人來形容她。
“噢,這次沒帶傘又是什麼梗,上次下雨了你罵我沒帶傘我記得是腦積水,今天沒下雨啊,太陽毒着呢。”被稱為茶茶的少女一臉不解也不求甚解地望着他。
“腦長包。”他解釋說。
“哦……走吧,這應該是最後兩天了,我們去看看還有沒有貨,腦公。”
身邊的女人嘆一口氣,抓起他的手,趁機來回摸了兩把,沒等男子反應過來,就抓緊了。啊啊啊,終於抓到腦公的手啦,手感真好真好。
小紅茶激動得忘乎所以,露出了小嶽嶽地包天的表情,牽着一臉滿足地往店子裏奔去。
“湛慧珍,說過了女孩子不能隨便叫人老公。”身邊的男人平靜地撇清加教導。
“茶茶知道了,腦公。”
“……”男子開始持續放射性無奈。“湛慧珍,你到底有多少個老公?”
“很多啊,劉德華周杰倫吳彥祖愛德華山田涼介約翰尼德普權志龍張藝興徐海喬楊洋宋仲基andsoon啊。”
小紅茶搖了搖手機,神情自得。“知道吧,我手機里全是腦公們的照片。”
“……你的老公全是明星。”
“嗯哪。”
“所以你為什麼把我也放進去,當你的微信聊天壁紙呢?”
那麼多腦公不夠她用的嗎。
“因為……”小紅茶低下頭來迴轉着身體,羞羞的。“你那張帶傷的裸照很帥。”
他那張帶傷的……裸照……很帥。
怎麼感覺腦門在突突地直跳呢?……手上的青筋也在突突地跳,想要捏拳頭,從上往下,直直扣下去是怎麼回事?
他忍了又忍,終於將體內的洪荒之力收起,並且想到了一個非常令他疑惑且不恥的事情。“……,可是你總換手機屏不要錢嗎?”
……
他見過這位妹紙曾經的聊天截圖。情況格式大致如下:
——小紅茶頁:
熱死我了
歡歡
我
老公
的臉
求
不要
遮住
很帥
捨不得
(此處手機背景頁面就是他)
——歡歡頁:
你
夠了
這樣
打字
我很
方
——小紅茶頁:
可是
你
看
也沒有
遮住
你
男人
多好
是吧
還可以
舔
(她的男人是徐海喬)
——歡歡頁:
對
哦!
咦
手機
屏
好像
進水了
從此
以後
我們
就
醬
愉快地
聊天
吧
……
想不到迷妹們的決心不可估量。所以從此以後,他全程看見她打字自帶回車。
真的不知道吧自己撿回家的為什麼會是這樣一個女人。
一個他想想……
一個跑到中國海域上盜獵的民間盜獵團伙販子,二流海生物醫生。成天做着些偷渡跑別人國家裏的海域偷魚摸蚌的事……同時還是一個重度顏控花痴,中二病患者,以及紅線級腐女。
他身上最初傷口被縫成月亮標誌的十字綉,就是她在潛水艇上即興縫的。
……也許是他從前的時候殺戮太多。
收回思緒,兩人已經站在店面裏面了。
店子裏面已經在處理拆卸東西,人有點少,小紅茶四處張望問着“老闆在哪裏”,身邊的男人目光,卻被立柱上的簽刻吸引住。
Migrantbird,候鳥,去來有歸期。
很有意思的名字。
一個棕色法系的女人走上來,“嗨,下午好。我是這裏的店長和經理克莉絲汀,這邊當季的貨已經賣得差不多了哦,就剩最後幾套冬裝了。”
“啊……冬款啊。”小紅茶很快轉身驚恐地小聲盤算,“那不是很貴很貴很貴!”
她做海盜實際的次數是少之又少,如今這大半年還被她身邊的男人逼着從良了。目前只是一家獸醫院的實習小妹,錢攢下來都買不起一套和她另一位腦公小才一樣的cos動漫服……
“那我們走吧。”男子聞言轉身,拉着小紅茶就走。
“嘿,不會很貴呀。”
身後的克莉絲汀笑了,小紅茶的話她也聽見了。“我們老闆命令儘快處理完這些衣服,雖然這幾天過來買衣服的客戶都堅持付全款以表示對我們M的支持,但是這些衣服其實都是半價銷售的哦。你們要是喜歡,還是可以以半價買下的。”
“半價?聞所未聞的折扣耶。”
小紅茶忍不住心動了,小聲捂着嘴和男子說:“可是,還是貴耶,這都是我捕一頭抹香鯨,從它身上撈粑粑(龍涎香)的傭金費了……”
“那就不買。”男子望了她一眼,說,“我穿身上這個挺好的。”
“哪裏好!”
小紅茶堅決否認。“不好不好,腦公,雖然你表現得這麼乖巧懂事經濟適用我很感動。但是茶茶是有良心的!茶茶是熱愛腦公的!茶茶一看就知道你從前不是穿這個的人……不管怎麼樣,再掏一整條抹香鯨的粑粑,茶茶也會給你換像你從前一樣有氣質又漂亮衣服的!……我逛了好多家的頁面,就覺得這家的衣服看起來好適合腦公你!”
真是二到深處自然萌,小紅茶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讓鮮少露出笑容的男人,都清淺地抿唇了。
“抹香鯨身體都要被你掏空了。”
他別過頭去,忍俊不禁,仍舊說:
“走吧,我不用。不管過去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現在都不是他了,所以也沒必要再穿成從前那樣。你再去找抹香鯨,我就告你違法。”
他是不會讓小紅茶因為一件他的衣服而感到負擔的,因此面上也不會流露出對這個店一絲一毫的感興趣。
雖然那股莫名的感覺又上來了。
看到“候鳥”那個單詞,他居然莫名有種似曾相識。
候鳥,候鳥,是不是什麼時候,他深刻地記憶過這個單詞?
“這樣吧,我把衣服拿出來兩位先看看。你們喜歡的話,我會給你們打三折的,反正就最後兩套啦,樣板衣,斷碼,真不貴。遇見了它也算緣分,老闆不會計較的。”
“三折!”
小紅茶更加心動了。
“對啊三折。老實講我很愛這家店的呢,這家店很神奇,也不知道是不是名字的緣故呢,候鳥,飛走了還會飛回來。我看見很多要分開的情侶們在這裏試過衣服后都複合了。要不是老闆跑了要倒閉,法克,我是不會急着回家帶孩子的。”
話嘮克莉絲汀一邊說著一邊帶領他們來到一處貨架,自己進了儲物間。
“對了,這兩套冬裝還有點特別哦,我們老闆自己親自當的模特,你們有可能是我最後兩位客人,我想這最後的兩件,一定是被祝福的。”
“這衣服是一對?”
小紅茶聞言本來就夠興奮,看見克莉絲汀拿出來的衣服之後,更加激動。被祝福的耶,還這麼巧是情侶裝!
小紅茶激動得都有些面紅耳赤了。“誒誒,腦公。”
她喚了兩聲身邊的男人,眼睛憧憬地閉了閉。“你看這衣服是一對的,多好……我跟你商量個事好嗎?”
男子盯着那兩件衣服,不答。這件衣服,似曾相識。
“反正我們已經有過約定啦,在你打了麻醉藥意識有點不清醒的時候。”
小紅茶又說,兩眼放射出狼一樣的光芒。“我給你地方住,要是一年期限到的時候你還沒有想起什麼來,你就要當我腦公,是不是?
“你看,一年都快過一大半啦,你看,你還是什麼都沒記起來,我都做好養你的準備了。到時候你和我結了婚,你就也是有國籍的合法公民啦。放心吧,我會找切斯特那群傢伙給你弄一張身份證,他們經常干這個,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男子望着她,除了腦門兒上又有點突突地跳,好像有點知道了下面的話。
“你的潛意識如果真的那麼排斥回到過去的話,那、那就留下來和奴家一起生活吧!”小紅茶鼓起勇氣大聲告白。
“我們打個賭,看我能不能提前睡到你腫么樣?這對衣服咱倆都試試,要是都合身,我就捕兩頭抹香鯨都買了,我們就提前結束一年之約,我們就高興地回家,你做我腦婆好不好?反正……男神你自己都說,不大可能會記起來了啊。”
回家做我腦婆好不好?……你不大可能會記起來了啊……
小紅茶的話,讓男子陷入了幾秒漫長的沉默。
因為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一直喊他腦公。
而且管他從水裏撈起來的時候身上有幾顆槍子兒,渾身上下的打扮看起來有多麼不安全。長得帥,那都是不可以瀕危絕種的地球資源。那都是小紅茶的腦公。
都過了大半年,催眠師紅茶都給他找過,可催眠屢屢以失敗告終。催眠師說他防禦心理潛意識的警惕性太高超乎常人,無法成功催眠。
他身上有着彈痕,有着銳利的傷疤。
他和她逛街的認識且能熟練地說出那些奢華的品牌,他的虎口上有着薄繭,肩膀上還有着齒印。
和紅茶去玩氣槍射氣球,他的準星好到老闆哭,和她去酒吧賭錢,他的算牌和記憶力很強……
雖然小紅茶稀罕他,雖然小紅茶很好,雖然和時飽時飢,半夜看男男腐劇尖叫到飛起的小紅茶一起生活也終於漸漸習慣……
可是他是誰,以前是做什麼的?他為什麼收的傷,為什麼墜的海……為什麼都過了大半年,他還是想不起任何一絲一毫關於從前的記憶來?
這世上,難道沒有人在找他?
“defencemechanism,自我防禦機制。”
醫生當時拿着確診結果說。“人體在經受巨大的生理衝擊或者心理衝擊和破壞的時候,人的潛意識有時候會自發形成一種防禦。
這種防禦有時候類似做夢催眠,比如在被活燙傷的環境裏大腦告訴你現在你在吃雪糕;有時候類似自動屏蔽相關痛苦記憶,比如人在車禍後會失去醒來之前的相關車禍經歷的記憶。還有,患者在海水裏待的時間過長,大腦曾經有過嚴重缺氧。所以他的記憶很難說會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恢復,可能只有遇見某些特定的刺激吧。”
醫生說這個的時候他也在旁邊聽着。
但是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像醫生說的一樣,感覺腦子裏很多東西還在。
他的習慣,他的語態,他剛勁的鋼筆字,他的事物和情感感知,他確定自己從前就是這樣子的……他沒有變成另外一種兒童空白狀態的另一種人格。
但那些還在的東西,就是被一層桌布給蓋住了,他怎麼樣努力,都無法找到一個着點的邊角,將它掀開。
他一直有種隱隱的感覺,自己一定是忘了什麼非常重要,非常放心不下的東西。甚至覺得能在小紅茶身上,能模糊地看到那種東西的影子。
可是那會是什麼,一個人,還是一個至關重要的物品?
……
他沒有回答,仍舊看着小紅茶已經步入行動,高興地套上衣服隨後嚎了一聲“咦,怎麼大了啊”……然後她試衣服的時候,從衣服里掉下一個卡片。
“是什麼?”小紅茶好奇地問。
“哦,應該是老闆留下的海報縮略圖,當時跟着樣板衣一起寄過來的,準備貨物上架的時候做成大海報的,我就記得上面和她搭片子的那枚男模可帥可帥了!……和眼前這位一樣帥!!唔……可是後來不知道老闆什麼原因衣服沒貨寄過來,這套款式從頭到尾連架都沒上說起來。”
雖然具體是怎麼樣帥她已經不記得。克莉絲汀說這些的時候,男人已經將那張照片撿了起來。
照片的背面有兩個名字合日期的落款。
魚小滿,簡律辰.
20XX年,10月21日.
他的腦海里在觸及那兩行熟悉的,彷彿出於己手的字跡,和那兩個並排在一起的名字時候,忽而狠狠地動蕩了兩下。
像是一個符號,像是一句咒語,那幾個字驀然地讓腦子裏那道無形的屏障開始像遭遇重鎚襲擊般地一下下晃蕩,趨於坍塌。
有個聲音在他腦海里響起,不斷地來回念着那兩個名字。
魚小滿,簡律辰。
簡律辰,魚小滿。
他眼神狠狠顫動,緩緩翻開那張照片的正面。
一塊山石,兩個人。
兩朵雲,一個影子。
在接吻。
“麻煩看一下鏡頭……你們再這樣我報警了。”
某個畫外音也在那一刻撞入,山間,水旁,河上的風,粼粼的戒指……還有長裙姑娘的指尖,流落在他臉頰上溫柔的觸碰。
“我真的得一直待在你身邊吶。”
“我太需要你了。”
那一剎那,他被保存到腦子裏最安全地方的記憶,傾閘而出。
簡律辰和魚小滿……
魚小滿和,簡律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