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七章[09.17]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叫住綠袖,只是莫名地覺得有些緊張,也覺得自己這一趟有些許衝動。
孟竹看着兩人從船上走下來,到岸上的時候,那女子突然腳踝一扭,差點跌倒在地,沈令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然後便是女子低頭道謝的場景。
陽春三月,岸邊楊柳依依,剛長出新芽的柳枝隨風搖曳,身後的湖面波光粼粼,明明應當是美不勝收的景緻,孟竹卻意外地覺得刺目。
孟竹的腦子裏毫不猶豫地蹦出了一個名字——秋善公主。
前幾日她便聽說秋善公主回了京,除了她,她再想不出還有誰能有這般容貌。
她看着沈令安送秋善公主上了馬車,這才慢慢放下車簾,問道:「綠袖,以你的武功,能否將少傑從公主府里救出來?」
「晚上偷溜進去,應是沒問題,但奴婢能救他一次,菱樂公主也能再抓他一次。」綠袖道。
孟竹蹙了蹙眉,最終低低地嘆了口氣,「把沈相請過來吧。」
綠袖點點頭,剛一掀開車簾,就見沈令安已然站在馬車跟前,他一看到裏面坐着的孟竹,便蹙眉道:「你怎麼出來了?」
沈令安說著,已經上了馬車,坐到了孟竹的身旁,明俏和綠袖識趣地下了馬車,站到一旁候着。
孟竹輕輕地捏了捏自己掩在袖子裏的手,這才抬眼看向他,低聲道:「少傑被菱樂公主帶走了,我想請你救他。」
「如此小事,叫人傳一聲便可,怎麼還自己親自出來了?」沈令安的眉心仍是蹙着,似乎對她外出一事有些不悅。
孟竹微微一笑,「少傑便如我的親弟,他的事,我自然着急,沈相放心,我這便回去了,以後不會再隨意出來。」
沈令安盯着孟竹的臉,雖然她笑着,卻給他一種疏離感,他莫名地不喜歡這種感覺,更令他不悅的是,他又從她嘴裏聽到了「沈相」二字,沈令安正欲說些什麼,沈缺的聲音已經在外面響起,「主子,趙大人他們到了。」
沈令安深深地看了孟竹一眼,道:「鍾少傑的事我會差人去辦,你早些回府,晚上等我回來。」
「嗯。」孟竹點了點頭。
沈令安掀開車簾走了下去,吩咐綠袖,「好生照顧夫人,莫要在外逗留。」
綠袖點頭應是。
綠袖和明俏上了馬車之後,車夫便驅車往回趕,孟竹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會兒,她抬起頭,開口道:「去孟宅。」
「夫人……」綠袖欲言又止,剛剛主子那意思分明是讓他們直接回府啊!
「我不放心鍾伯,我們先去孟宅。」孟竹看向綠袖,聲音溫柔,但語氣中的堅定讓綠袖明白她心意已決,便也只能同意。
馬車一直駛進孟宅,等鍾伯讓人關了門,又將其他下人都喝退,孟竹才從馬車裏出來。
「小姐怎麼來孟宅了?」鍾伯知道為了掩人耳目,孟竹一直在相府閉門不出,如真有場合需要她出場,也是讓替身去,此刻她為了少傑來到孟宅,讓鍾伯的一顆心都提了起來,生怕她有個閃失。
「我等少傑回來便回去了。」孟竹笑了笑,「鍾伯你別急,沈相已經答應我會救少傑,他很快就回來了。」
鍾伯長吁了口氣,差點又老淚縱橫,當下又是朝孟竹一拜,紅着眼道:「小姐的大恩大德,老奴沒齒難忘!」
孟竹被鍾伯這麼一說,心中有些難過,「鍾伯,你別這麼說,要不是你,我現在都無家可歸了。」
「不說了,不說了,小姐你懷着身子,可不能壞了心情。」鍾伯連忙擦掉眼淚,露出個笑容,「少傑即便要回來也沒那麼快,小姐先去房裏歇息吧。」
孟竹點了點頭,進了房,她的房間一如既往地乾淨整潔,陳設也絲毫未變,桌上的香爐里甚至還有點了一半的麒麟香。
自從有孕后,她對自身很重視,不僅香料沒再碰過,就算是藥材,她也不會接觸那些對孕婦無益的藥材。
孟竹在房間裏大約等了一個時辰,鍾少傑便被人送回來了,只是渾身都是鞭痕,人也昏迷不醒了。
孟竹一看到他身上的鞭傷,心裏便瑟縮了下,菱樂公主的那根鞭子抽在身上的痛,沒有誰比她更能感同身受。
鍾伯已經請了大夫過來,孟竹不便出現在人前,便只能回房等着,一直到鍾伯過來告訴她少傑已經包紮完畢,她才過去看他。
十五歲的少年,眉眼已經越發好看,只是此時卻是面無血色,氣若遊絲。
有時候孟竹想,這個世界是不是從來便沒有公平可言?普通的老百姓,在有權有勢的人面前,便如螻蟻一般,只要他們想,動動手指就可以碾死他們。
竹香閣在京城已經算是佔據一席之地,鍾伯已比普通百姓有錢太多,可在得勢的人面前,他仍然求告無門。
孟竹垂了垂眼,道:「我等少傑醒了再回去。」
天色已漸暗,孟竹用了晚飯後,便去房裏休息了。
鍾少傑一事讓她覺得有些心累,本想在床榻上小憩一會兒,可一躺到床上,腦子裏又閃過沈令安扶住秋善公主的畫面。
孟竹有些苦惱地咬了咬唇,怎麼讓她心煩的事都是公主惹出來的?
守在門外的綠袖見天色越來越暗,心中不由暗暗着急,雖然她已經讓人去相府傳過話,夫人會在孟宅逗留一點時間,可這都天黑了,要是再不回去,只怕主子知道了又要發怒了……
可是夫人在房裏睡著了,她也不敢把夫人叫起來啊……
相比綠袖的不安,明俏倒是淡定地很,她回了孟宅,就跟回了自己家似的,絲毫不覺得晚一點回去有什麼大不了的。
眼看再過一刻鐘就要到亥時了,綠袖正準備進門提醒孟竹,沈令安的聲音已經從身後響起,「夫人呢?」
「回主子,夫人在裏面,她睡著了。」綠袖連忙轉身回道。
「退下。」沈令安的神色晦暗不明,聲音有些冷。
「是。」
沈令安推門進去,桌上燭火搖曳,他繞過屏風,透過昏黃的燭光,看到孟竹正睡着,只是睡得似乎並不安穩,連眉心也微微蹙着。
沈令安看了一會兒,坐到了床沿上,伸手撫上她的臉,明明進門之前還生着氣,可一看到她,又覺得什麼氣都生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