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0.終章(下)

440.終章(下)

雖然鄭夙兇巴巴的,但還是讓南宮瑾陪了小光一天。

第二天就是俺答汗娶妻的日子,南宮瑾留在龍騰客棧哪都沒去,從上午一直等到下午。直到傍晚時分,城中早就傳出把漢大鬧皇賬的事。卻始終不見把漢來找,連楊俊遠都急起來。

終於,過了亥時,板升城徹底安靜了下來。南宮瑾輕輕嘆氣,看了眼一起坐等的楊俊遠,“睡吧。等天亮我再想想辦法。”

楊俊遠也露出個苦笑,“唉,我是沒抱什麼希望。睡了睡了。”

讓人沒想到的是,楊俊遠剛離開半刻鐘,把漢就怒氣沖沖的闖了進來,“我們走!”

南宮瑾一陣暗喜,臉上卻不顯,裝作不解的問:“去哪?”

“去哪?去你家!走。”說完,就拉着南宮瑾往門外走。

路過楊俊遠的房間,南宮瑾裝作不小心的撞了一下。楊俊遠開門,只見到把漢拉着南宮瑾向外大步走去,臉上露出驚喜。

夜色中,一行百人快馬絕塵,向大同右衛而去。

這次,把漢氣的不輕,俺答汗成親,把把漢關在屋子裏兩天,不管他怎麼鬧都不放人,直到俺答汗圓房。把漢幾乎摔爛了家中所有的東西,怒氣衝天的帶走了百人護衛,來找南宮瑾。等老王妃趕來,把漢早走沒影了。

五天,極速趕到了大同右衛。可是,關門緊閉。不論南宮瑾怎麼說,對方一聽是把漢那吉,就堅決不放行。難不成,楊俊遠的消息還沒傳到大同府?南宮瑾心中哀嘆,只能陪着把漢在城外等了一天一夜。可是越等越急,就怕這小爺沒了耐心,又要出什麼么蛾子。

不過,這一天一夜的等待,終於有了結果。出來迎接的竟是宣大總督王崇古。

衛城將軍府中,把漢被當成貴賓迎進了客房,連跟着來的百人護衛,也在軍營里單獨劃了一塊區域安置。

安排妥當,王崇古與南宮瑾對視一眼,隨即二人都明白了意思。不多時,南宮瑾就單獨求見。

“這是祖父搶了孫兒的妻妾,才鬧成這樣的?”王崇古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南宮瑾笑笑點頭,“草原上這種事也不算什麼,只是把漢一直受寵,這次俺答汗沒隨了他的意,他就受不了了。”

王崇古笑起來,“我昨日才收到兵部轉來的密函,真沒想到你們會這麼早到,我已經知會了兵部和內閣。之前就知道,南宮公子在韃靼十多年,為大明做了不少事。公子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理?”

南宮瑾想了想,說:“理論上,我們與韃靼還在戰時。敵國王孫突然來投,還為了這種理由,自古未有。這次事發突然,再加上把漢還帶着上百護衛。若不是王大人信任,被當場格殺關前都是可能的。”

王崇古大笑,“當初公子守天成衛,之後又得知公子身份。就算對這件事,什麼都不知情,憑‘南宮瑾’三個字,我王崇古都不會疑你。”

南宮瑾臉紅了紅,“多謝王大人。但要說這件事,對把漢而言無非三種結果,一種殺……”

聽到這個字,王崇古眉頭皺了皺,卻沒打斷南宮瑾。

南宮瑾繼續道:“殺並不算錯,畢竟是敵國王孫。但真這麼做,先不說我們在韃靼的兄弟花了多少心血才帶他來投,說句沒志氣的話,僅是俺答汗的報復,就不是我們能擋得住的。”

聽到這裏,王崇古點了點頭,仍是沒插話。

“第二種,扣而為質。就像春秋戰國時期的質子,在京中軟禁一輩子。好處當然有,只要以後俺答汗來打,我們就把他推出去。憑着俺答汗對他的寵愛,一個把漢絕對抵得過我們幾個衛城的兵力。”

這次王崇古不急了,笑而不語,知南宮瑾肯定有后話。

南宮瑾也笑了笑,道:“但再怎麼寵也有個限度,一次二次應該有神效,但後面呢?再說,俺答汗年紀不小了,萬一……,等他兒子繼了位,還認不認這個侄子都另說。弄惡了他們,說不定他們自己就來個暗殺,把鍋載我們頭上,正好用這個借口大戰一場。”

南宮瑾看着王崇古,見他緩緩點頭,繼續說道:“第三種,放。問題是,怎麼放?就這麼放回去,當然不可能。放肯定要提條件,要說和韃靼之間,於我個人而言,最希望的當然是停戰。用把漢換停戰?”南宮瑾搖搖頭,“就算俺答汗答應,我們應該也沒人會信。除此之外,換財物?俺答汗一心想開關,就是因為他的部民太過貧困,除了牛、羊、馬,要啥沒啥,我們一個衛城都比板升富裕。就算換來幾萬的牛、羊、馬,對俺答汗不痛不癢,對我們也不過是眼前之利。如果拿城池來換呢?說句不好聽的,換來我們也守不住。”

王崇古仍不開口,等着南宮瑾的下文。

南宮瑾想了想繼續,“其實,不論是殺是扣,我們都不用知會俺答汗,自己做就好,相對簡單。說到‘放’,換停戰、換財物,我相信俺答汗也會一口應下,但這些於我們而言意義不大。把漢來投,這次機會千載難逢,若只是這樣,太可惜了。不過仔細想想,俺答汗手中確實也有我們想要的東西。”

王崇古已經明了,點頭輕聲道:“白蓮教。”這正與他所想相合。

南宮瑾微笑,“是啊,但這很難。趙全一直是俺答汗的座上客,他雖無國師之名,但有國師之實。每次打仗,總少不了白蓮教的人帶路。而那些聖使,我們通緝這麼多年,他們依然在板升活的滋潤。這就是在比趙全、把漢,誰在俺答汗的心中更重些。”

王崇古嘆了口氣,“真要這麼談,還要內閣能支持。要談多久、結果如何,還真不好說。”

南宮瑾相當理解的點頭,“但我知道,趙全在土默川曾拿各部的部民煉藥人,光是此事,死在趙全手上的各部部民就按幾千計,甚至有小部因此而滅絕。事實上,趙全在板升為白蓮教爭取到的利益,不少是以損害當地貴族的利益為基礎的。所以,包括格日樂圖部在內的不少貴族,都想把白蓮教趕出土默川。”

“噢?”王崇古皺着眉頭問:“葯人的事,我也聽說過。當時天成衛外就是葯人?”

“是。”南宮瑾點頭。

“但,為什麼之後就沒再見到?”王崇古不解的問。

“其實,葯人是趙迎風煉的。他煉藥人的目的是對抗天災,可惜始終不成。天成衛后,他就雲遊各地尋找新的煉製方法。只是現在,我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南宮瑾並不想提起那處地洞裏的事。

王崇古點頭,“把漢的事,怕是有的磨了。在衛城,我倒不怕他帶來的護衛鬧事,反而擔心把漢這裏會出問題。我見他對公子相當信任,能不能麻煩公子暫留大同衛?至於其它事,我會朝着以人換人的方向努力。真不行,就退而求其次,扣在京城為質。”

南宮瑾為難了。於公,自己屬錦衣衛;於私,自己與他也沒什麼太大交情。這怎麼應得下來。若是出於對把漢的朋友之誼,也不是不可。只是,唉,想回家呀……

“我先留在這裏等上頭的命令,把漢當我是朋友,我也不會說走就走。”南宮瑾笑着說。

“好。”

1

接下去,內閣要王崇古怎麼談,自是與南宮瑾無關了。但自從接到錦衣衛命令,在與俺答汗談出結果前,必須留大同衛陪着把漢,南宮瑾就每天只想得到結果。

當然,比他心情更糟的,肯定是把漢那吉。早就不止一次反悔自己的行動,但反悔有什麼用。南宮瑾開始還勸着,二、三次后,索性從平陽叫來四、五個做各種菜系的廚子,只要他一抱怨,就讓廚子做一桌子菜給他吃,俗話說的好‘餵飽了肚子不想家’。

不過,跟着廚子一起來的,還有姚芳渟。她到了之後,南宮瑾就沒這麼煩躁了,就算一等三個月。

終於有一天,王崇古讓南宮瑾帶着把漢及一干護衛出城。城外是俺答汗及一車鎖在囚車裏的白蓮教聖使,要說見到郭恆、李自馨、王廷輔、張李麟這些人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俺答汗為了自己親孫子,連趙全也一起鎖了來。

南宮瑾撇了一眼,這裏面除了一群聖使外,還有十多名重罪通緝的逃犯,竟還包括魏朝歌。

雙方交換人質的場面異常順利。一邊是被養的白白胖胖的把漢那吉,一邊是明顯被下了葯,衣衫襤褸、混身是傷的眾人,還被分別鎖在車裏。

老王妃也跟了來,一見到自己孫子就喜極而泣。大概是見把漢不僅沒受任何罪,氣色還更紅潤了,於是向南宮瑾點頭示意,以示感謝。

三個月的相處,讓要回家的把漢那吉有些不舍,走到南宮瑾面前,擁抱了一下,說道:“好兄弟,來板升我們有房同住、有飯同吃。”

南宮瑾點頭,“我家的生意,到時候說不定還要你多多照顧。”

“沒問題!南宮氏,我記着了。”說完又抱了一下,終於不再回頭,跟着俺答汗向板升而去。

2

白蓮妖人被押回大同衛,公審后,直接被斬首示眾,人頭被帶回京城。

南宮瑾與姚芳渟並不關心這些,一路上竟有了遊山玩水的心情。可還沒到平陽,就見到了一個想不到的人——李墨。

但李墨的表情卻是相當為難,“如果現在,我請你去一趟良鄉明月庄,你會去嗎?”

“為什麼?”南宮瑾問。

“大莊主要見你。”李墨的表情很糾結。

南宮瑾奇怪的問:“你是覺得我不會去?”

“我是覺得你沒理由去,但大莊主的命令,天下人都不能不從。”李墨這句話說的很肯定。

南宮瑾笑起來,“大莊主是誰?”

“唉……”李墨長嘆一聲,“我的主家。”

“聽說,你主家是官府?”南宮瑾笑着問。

李墨點頭,“差不多,但不是。“

“能明說嗎?”

李墨苦笑,“是想說,但你肯定不會信。如果其他人來請你,可信度會高很多,但偏偏大莊主想以私人的身份請你。他只是明月庄的大莊主,你是南宮氏的族長,也算是平等,這是他給你的一次特權。”

南宮瑾愣了半晌,看看身邊始終沒出聲的姚芳渟。

李墨補充道:“一大半是因為他的親妹想跟着他妹夫留在平陽。”想了想又無奈說道:“另外一小半是因為,他覺得這樣好玩。唉……良鄉離京城很近,也只能這樣了。”

南宮瑾吸了口氣,問道:“你是想讓我覺得,我沒得選?”

李墨搖頭,“明月庄莊主很多,不過,除了大莊主,幾乎都為罪臣之後,九成是奴籍,另外一成,是宮中侍衛。現在,宮中侍衛自是要再回宮中。剩下的……,我來,只是想知道你是否還信我?”

“自是信你的,不過嘛……”南宮瑾邊說邊笑,嘴上這麼說,心中卻是另一番打算。

姚芳渟看着他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南宮瑾直接回絕,“你馬上回平陽。讓付青雙和杜嶺、好兒一起住幾天,等我回來。”這句話不避李墨,說完還朝李墨笑了笑。

李墨大方道:“這裏離平陽不遠,姚姑娘……噢,南宮夫人一路有堂眾護送,二天就能到。所以,我們可以在這裏等三天,等你收到消息,我們再啟程。”

“好。”南宮瑾點頭。

3

李墨似乎真的是誠心來邀,三天後,果然收到姚芳渟平安到達的消息,不僅如此,付青雙也搬到了杜嶺的醫館,為他們打下手。

良鄉明月庄,佔地極大,但裏面卻修的如同迷宮。李墨在進庄前,已將地圖給了南宮瑾,像是怕南宮瑾會懷疑他們的誠意。

進了其中一個小院,院內一個中年男子正在逗着只八哥。見南宮瑾進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問:“你是南宮瑾?”

“是。”南宮瑾隨意點了點頭,並沒行大禮的意思。不過,此人的長相倒真與好兒有幾份相像,只是沒好兒清秀,反而多了絲樸實的感覺。當然,以此人的身份,肯定與‘樸實’二字無關。

“我是好兒的三哥。你可以稱呼我……”男子糾結起來,竟卡住了。

“大莊主?”南宮瑾接上,不想讓大家尷尬。

男子想了想,不太滿意的點頭,“好吧,其實,我不太想讓你叫我大莊主的。”

南宮瑾尷尬了,“那,那要不……”一時真想不出怎麼稱呼,總不能叫‘朱兄’吧。

“唉,就大莊主吧。張先生老是說我,一糾結起來就沒完。”大莊主苦着臉說,“好兒的事,你知道吧?她非要跟着杜嶺,但是我覺得平陽不太平。不過,很多人都和我說,你挺會照顧人的。所以,你要怎麼樣,才肯幫我照顧好好兒?”大莊主一口氣說完,期待的看着南宮瑾。

南宮瑾睜大眼睛看着這位,竟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大莊主大概以為南宮瑾不願,於是直說:“我把這個明月庄給你好不好?”

啊?南宮瑾睜着眼睛、張開嘴。什麼情況?是不是哪裏弄錯了?

大莊主急着解釋,“明月庄,不是這個莊子,是連着裏頭的人啊、財物啊這些,我看過,好像有不少。”停了停,又不好意思的說:“我、我拿走了一些,沒原來多了。”想了想,接著說道:“這些人都是官奴,送你應該能用吧。你上次就是武德將軍了,算是有官身。我幫你恢復就是了。”

說著又期待的看着南宮瑾,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沒等南宮瑾開口,接著說道:“噢,差點忘記了。你有軍隊?陸北軍?這就不好了。給我吧?這樣,就是我拿明月庄和你換陸北軍。”

說完又覺得不妥,移開眼睛不敢看南宮瑾,小聲道:“哎,剛還說明月庄是送你的,現在成你拿陸北軍換的了。這個……,唉,張先生說過不能出爾反爾,你看要不明月庄我還是送你。你覺得比較感激,所以就把陸北軍送我了,這樣好不好?”

想想總覺得南宮瑾吃虧了,用商量的語氣道:“這樣吧,我再送你一塊匾額,掛在大門口的。聽說你家也算是百年世家了,那就‘南宮世家’好不好?”說完,又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的字是不怎麼樣,不過,張先生說落款寫的漂亮些,掛在大門口光看那落款,就可以吹吹牛了。”說著還憨憨的笑了笑。“那、那你就答應了是不?”

這半刻鐘下來,南宮瑾還一句話沒說,這位竟自己和自己談的差不多了。

於是,南宮瑾點頭,“行啊。”

大莊主開心的笑起來,“那我讓李墨把明月庄的東西全給你,那些人,反正是官奴,你隨意處置就是。”說完,像是鬆了口氣。“噢,對了,你那陸北軍,一會你先別走,兵部會來交接。還有什麼?好像沒了。”點着頭感激的說:“你真的很會聊天,下次有機會,你可以……啊……”說到這裏,又卡住了。

可以……可以幹嘛?難道是邀請自己進宮聊天嗎?這話要怎麼接?南宮瑾笑了笑,“行啊,你有空叫我就成。”

“對對。”大莊主笑起來,“現在你是大莊主了。哈哈,所以我剛才不想讓你叫我大莊主。那個,我要走了。”大莊主抬頭看了看院門口站着的幾個侍衛。

“好,後會有期。”南宮瑾仍沒行大禮的意思。

“好好,後會有期,認識你很高興。”剛走了幾步,大莊主又退回來,不好意思的指了指那隻八哥道:“這個,你能送我嗎?我很喜歡鳥。我知道,剛才還說明月莊裏所有的東西都給你了,這就、這就……”

“這本就是你的,還沒交接。”南宮瑾道。

“對對。”大莊主想到什麼,對外面喊了聲,“李墨。”

李墨匆匆進來,行大禮道:“老爺。”

“把昨天點好的那些,都給南宮瑾。”大莊主吩咐道:“還有,你不用喊我老爺了,你喊他。”

“是。”李墨從懷裏拿出三隻木盒,恭敬的遞給南宮瑾,“請老爺過目。”

南宮瑾接過,盒子裏是房契、財物清單、人契,笑了笑道:“你還是我李師兄,其他人我不管,以後,你仍喊我阿瑾就是。”

“是。”

“啊,那個,我真的要走了。”大莊主這次不忘拿起鳥籠匆匆離開。

之後,對於陸北軍的交接,南宮瑾只剩下籤字的份。

所有手續辦完后,李墨道:“你家二伯還在庄內,現在由唐曼服侍着。要不要妥善處置?”

南宮瑾不答,看着李墨道:“我爹說過,一直不明白明月庄行事的目的。原本,我以為自己明白了,但仔細想想,好像又沒明白。”

李墨笑起來,“是因為那位的性子?”點頭講解起來,“明月庄成立於三十多年前,之前莊主是當時的裕王,也就是現在的聖上。做這些事,開始是為了有個生財之道。畢竟裕王當時太苦了,連買只碗都要向宮中要錢。出這主意的是當時裕王府的教習,現在的張閣老。但生財,不過是個附加。挑起江湖各派的矛盾,不讓一家獨大才是我們真正的任務,當然,這任務也是張閣老吩咐的。”

“當年,曾一度出現要讓你爹成為武林盟主的說法,再加上師父也真的與我有恩,所以我拜入南宮門下。要知道有武力、有錢,才是最可怕的。我們不想任何一家有這種實力。但現在,裕王爺已成了聖上,明月庄就沒存在的必要了。即位之後,張閣老就要聖上解散明月庄,但如果就這麼解散,原本明月庄的人也會成為隱患。”

南宮瑾點頭,“所以,這主意也是張閣老出的?”

李墨點頭,“你遇險之時,張閣老也在想辦法為你解圍。錦衣衛也為你說了不少好話。”

南宮瑾笑起來,“明白了。二伯這麼活着也辛苦,你看着辦吧。”

4

一天後,李墨跟隨南宮瑾回平陽。

還沒進門,就見搖着摺扇坐在自家門前台階上的楊俊遠。

“你走的好慢。不會是把弟妹扔家裏,自己遊山玩水去了吧?”楊俊遠抱怨。

“我們好像沒這麼親近吧?”南宮瑾不看他。

“行行,不親近就不親近,反正我以後也不想去韃靼了。”楊俊遠無所謂的說:“為了把漢的事,我可是用盡了渾身解數,你不請我吃個飯?”

“我想和我夫人吃個飯。”

“不用吧,給個面子都不成?”楊俊遠正說著,見姚芳渟出來,笑嘻嘻的說:“夫人,借你夫君去吃個飯成不?”

南宮瑾無奈的看着姚芳渟,只聽姚芳渟微笑道:“去鴻盛隆吧,包廂清靜。”

“好。”南宮瑾與楊俊遠同時答應。

鴻盛隆里,只坐了楊俊遠與南宮瑾。

“和你彙報下。”楊俊遠道:“這次龍有悔也出了大力,是他和老王妃一起向俺答汗施加壓力,俺答汗最終同意拿趙全換。”

“他是巴不得有個機會弄死趙全,機會送上門,他怎麼會不把握住。”南宮瑾不屑的說,“舒涵呢?”

“這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她帶著兒子和鄭夙去京城了,看樣子……這個樣子是,挺那什麼的。”楊俊遠邊說邊看着南宮瑾的表情。

“看什麼?我臉上又沒花。”南宮瑾沒好氣的說。

“是沒。另外就是,魏朝歌被砍頭了,不是你親手殺的,是不是有點遺憾?”

“看到他人頭掛城牆上,秋娘應該會安息的。”突然想到,“我還沒把這事告訴小鴿子。”

楊俊遠笑着說:“那就好,不枉費我這麼多心血把他弄來,畢竟他根本夠不上這級別。”

“多謝。”

楊俊遠大笑,“你都請我吃飯了,不用這麼客氣。還有啊,我聽說要恢復你的武德將軍,開心不?”

南宮瑾嘆了口氣,“無所謂了。我只想老婆孩子熱坑頭。”

楊俊遠豎了個拇指,“有志氣!你是不混錦衣衛了?”

“這由不得我。”南宮瑾很無奈。

“這倒也是,做過這份工,要退出就真沒這麼容易了。我和四哥說過,以後再要我做事,我就拖你一起。”

南宮瑾一愣,“不用吧,我成親了,還有這麼大一個家。”

“哈哈哈……”楊俊遠大笑,“你不肯去,我也就放心了。要命的事,我也不想做。”

5

八年後,泉州。

“山長好!”

南宮瑾對着向他行禮的學生,微笑點頭。這些都是海事學院的學員,現在大明的海船上,有一半的船長出自他的海事學院。雖然他這個山長,一點海事都不懂。

海邊,南宮瑾身邊除了姚芳渟外,還有一個男子,正是趙迎風。

“怎麼說,你當年離開那個地洞之後就來了中原?怪不得,我想你爹當年被砍頭,怎麼也不見你來。”南宮瑾笑着說,卻故意擋着趙迎風看向姚芳渟的目光。

“謝紅郁還沒找到。我知道她還活着,唉,如果她渡過了劫,應該會主動來找我才是。八年了,還在劫中。”趙迎風的話里無限感慨。

“你是為了找她沒去救你爹?”姚芳渟不解的問。

趙迎風嘆氣,“我爹不可能壽終正寢,他的路早就定了。但謝紅郁,不管怎麼樣,她都是我最成功的作品,我很想知道她現在的情況,我也很想知道她所說的劫是不是真的。“

南宮瑾笑道:“如果你問付青雙,他會告訴你,哪有什麼劫,不過就是死了。你還要找她?”

趙迎風點頭,“隨便看看中原風貌,這些年發現很多奇怪的地方。以後有空會說給你聽。”

“好啊。別搞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南宮瑾大度的說。

趙迎風大笑着說:“後悔有期!”說完大步離開。

6

沙灘上,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長相極是可愛,護着身後一群孩子,嚴肅的對一群明顯比她年長的孩子們道:“別逼我動手!我打人很痛的。”

聽她這麼說,身後一個小男孩大人樣的搖頭嘆氣。果然,她這話讓那十多個大孩子大笑起來。小男孩大約五、六歲的樣子,在小姑娘身後,對着那些大孩子道:“你們爹娘來了,快跑吧。”

一句話,果然讓場面靜了靜,接着笑聲更大,“我爹娘才不會管我們。”

小男子幽幽嘆氣,“唉,不信我,那算了。”

話音剛落,只聽到一陣河東獅吼,“小兔崽子!把老娘的擀麵杖弄哪去了?!快死回來!”

為首的大孩子看看手中的擀麵杖,臉都嚇白了。正猶豫間,小姑娘身後走來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紅兒又闖禍了?”少年聲音里滿是無奈。

小姑娘聽到聲音大喜,“承銳哥哥,快來救我們,他們要搶我們的包。”

大孩子們見來人手中還提着一把劍,又聽到某人的娘親怒喝的聲音,終於鳥獸散。

承銳上前安撫了下小姑娘護着的幾個孩子,轉頭問小男孩,“承鍈,什麼事?”

紅兒回頭盯着承鍈,承鍈嘆氣,“姐姐說什麼就是什麼。”

承銳笑起來,“才幾歲年紀就這樣,哈哈,真受不了你。”

不遠處,一個二十不到的青年,向他們喊道:“你們幾個還不快些,就等你們了。”

承銳看看二個孩子,“好了,大哥在喊了,可以走了嗎?”

“噢,還不行。”紅兒跳起來,拿起身上的書包交給另一個小孩子,“這裏的東西都給你們,你記得和大家分啊。有吃的,還有你說很好玩的那個竹蜻蜓,我讓承鈞哥哥做了好幾個。一定要大家分着玩啊,唉,我要回家了。以後一定還會來泉州的。等我回來,再來找你們玩。”

一群小孩子接下,不停點頭。總算在承銳的催促聲中,紅兒拉着承鍈不舍的和那些小夥伴們告別。

“上車了。”承鈞見終於趕來的三個孩子,“師父都等你們好久了。”

“知道知道。”紅兒大聲道:“我爹不會罵我的,我爹最好了。”

車裏,南宮瑾聽到紅兒的話,看着姚芳渟無奈笑笑,對車外說:“出發了,我們要儘快到平陽,不然就趕不上杜叔叔的小兒子雙滿月了。”

陽光中,一隊馬車離開泉州城,向平陽而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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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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