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雨戰
山洞外傳傳來噼里啪啦,亞娃睜開眼睛,從床上爬起來,赤腳走到洞口。
山頭籠罩在白茫茫的雨霧中,在洞外的空地上匯成一條溪流,嘩啦啦衝下山溝。
男人們躲在空地對面的花叢中,處於帶刺花寬大的綠葉之下。
橫風吹襲空地上的囚籠,雨水澆灌在蓋明身上,他蜷縮在角落,全身一顫一抖。
傷疤佬掀開帶刺的綠葉,隔着茫茫雨霧,看見亞娃在洞口招手。
他鑽出花叢,冒雨跑到她面前。
“亞娃,你終於肯見我了,自從市集那一次回來,咱們沒有說上一句話,你的餐食都交給別人去管,那傢伙笨手笨腳,一定沒少惹你生氣,不如以後交給我去辦,保證讓你吃好喝好。”他抹去臉上的水滴,露出笑口。
亞娃沒瞧他一眼,只顧着往洞外張望,“去,把籠子打開。”
“好。”他轉身,笑容立刻僵持,轉回來,“你......要把他放了。”
亞娃說:“雨下這麼大,人都快澆死了,快放人。”
“哦,我知道了。”
“等等。”
跨進雨里的腳,縮回山洞裏,傷疤佬問:“怎麼了?”
亞娃背過身去,絞着發尖說:“你跟他說,他如果願意,就......就進山洞來避雨。”
傷疤佬呆看她背影,一把長發垂在腰際,銀鱗編織的吊肩裙在風中搖動,裙擺下是一雙併攏的小腿。
“愣着幹嘛?快去呀。”
他低頭轉身,深深吸一氣,步入雨中。雨水流入眼眶,滑過瞪大的雙眼,他凝視雨中的籠子,腳步漸快,失控狂奔。
他抽掉栓在門上的鎖,走向籠子角落,雙手揪住蓋明的衣服,將不斷抖顫的人拖出籠子。
“老傢伙,快看啊。”小伙搖搖趴在枯葉上打盹的老頭。
“嚷什麼?晚上我還要造大餅呢。”
小伙搖個不停,老頭慢悠悠爬起來,撥開綠葉,看見雨中的空地上站着兩個男人,一人向前推,另一人倒在泥水之中。
老頭眯起眼睛看,“傷疤佬要開掛了!”
小伙捅捅他問:“你猜這場決鬥誰會贏?”
老頭隔着雨霧看見亞娃出現在洞口,“贏家當然是蓋明。”
小伙搖搖頭,“雖然你每次都猜對,但這次看走眼了。一個剛學會走路的人要擊敗本族第一勇士,簡直是白日夢。”
老頭聳聳肩,笑而不語。
一雙手按住蓋明的頭,臉浸入泥水之中,不斷冒出氣泡,他伸手去掰,那雙手死死按着,感覺就要氣絕,整個人被拉起,雙腳離地幾寸。
傷疤佬雙手掐住他的脖子說:“不管你是什麼天人,我現在就把你打趴,讓全族人都知道,誰才是第一勇士。”
那雙手一甩,他飛開三米遠,後背啪一聲摔在泥漿中,全身的關節震得咯咯響,壓縮的肺部還沒還得及吸氣,傷疤佬的雙腳就站在面前。
“來呀,只有死人才躺着,像個男人一樣站起來。”
蓋明咬緊牙關,翻轉身體,雙掌撐着泥巴,搖搖晃晃站起來。
花叢中冒出一個個看熱鬧的腦袋,小伙搖搖頭,“太懸殊了,面對身高接近兩米的傷疤佬,蓋明輸定了。”他回頭瞧瞧躺在枯葉上老頭。
“去打一場贏不了戰爭,傷疤佬只是在作死,他永遠得不到想要的結果。”老頭抓一片枯葉蓋住臉,呼呼入睡。
小伙皺起眉,回頭去看站在雨中的兩個男人,“無論怎看蓋明都要矮一截,他又怎能贏第一勇士呢?”
傷疤男的右臂向外一掃,拳背打中蓋明的臉部,鼻血混雜雨水落下,腥紅漸漸淡去。
蓋明身子一斜,倒在地上。
“弱包,站起來,你懦弱得像個女人。”
聽見傷疤男叫囂,蓋明雙手撐地,上身緩緩升起,又墜落地。
“只有強者才能傲立在這片土地上,你永遠只能趴着,供人踩踏的弱包,哈哈。”
蓋明一咬牙,“呀......”蹦起來,拳頭直撲向傷疤佬。
啪
傷疤佬的臉門歪向一邊,又緩緩擺回來,瞪眼說:“這就是你的全力一擊嗎?別笑死人了,你是在給我撓癢。”他雙手抓住蓋明的衣服,整個人舉過頭頂,往地上摔出。
咯噔
墜地一刻,全身的骨頭在響,凱明哀嚎中,一個腳板壓上來,頭陷入泥濘。
“你到極限了嗎?我失望透徹。”
花叢中看熱鬧的人開始議論,“到底還是第一勇士利害!那小子完了,決鬥進入狂虐時間。”
小伙搖搖頭,“決鬥一開始就於狂虐中。”他回頭瞧瞧呼呼睡的老頭,“老傢伙,這次你看走眼了。”
傷疤佬提腳一踢,蓋明在泥漿中翻滾幾圈,停在一雙穿草鞋的腳邊。
傷疤佬抹去眼角的雨水,看見風雨中站着一個女人。她一身銀裙子,托着一片邊緣有尖刺的綠葉,雨水嘀嘀嗒嗒砸在葉面,順着鋸齒尖刺滴落在草鞋四周。
“亞娃!”傷疤佬垂下雙拳。
亞娃一雙綠眼斜斜趴在腳邊喘息的蓋明,目光一轉,直視對面的傷疤佬,“適可而止吧。”
小伙縮回花叢中,四周的人低聲嚷嚷:“喂,有新情況。”他掀開綠葉望去,雨中有三個人。
“你說,接下來會怎樣發展呢?”有人問。
旁人白一眼,“還發展個屁,亞娃顯然站在蓋明一邊。”
看見傷疤佬抽出一把骨刀,草叢中傳出連連驚呼。
“亞娃,這是男人之間的決鬥,你讓開。”
她向前一步,擋在兩個男人之間,“我要是不呢?”
傷疤佬握緊骨刀說:“我是勝利者,有權決定他的生死。”
亞娃昂起頭,“那得先過我這關。”
“他只是一個野男人,你為什麼處處維護他?”
她說:“他是我男人。”
“男人!男人?”傷疤佬的身子在雨中搖晃兩下,捂住胸膛說,“我也是你男人,整個山頭全是你的男人,你為什麼偏偏獨寵他?我才是本族的第一勇士,他就一個弱包,你為什麼不瞧我一眼?”
“沒有為什麼,我就是看上他了。”
“不,我不服。”傷疤佬咬咬牙,提起骨刀,“我要在你面前把他殺死。”
亞娃勾勾食指,“來呀!沖我來。”
草叢裏只有嘩啦啦雨聲,男人們屏息凝視。
“作為族人,咱們是不是該上前幫忙?”小伙抹走滑向眼眶的水珠。
旁人白一眼,“你傻啊,左邊是第一勇士,右邊是潛龍,咱們衝上去找死嗎?”
大家點點頭,小伙默默注視雨中的三人。
“呀......”傷疤佬三步跨過泥濘,骨刀穿越紛飛的雨霧,刺向亞娃。
刀鋒逼近,蓋明從泥濘中抬頭,“亞娃,快走......”疼痛的肺部積壓,呼聲淹沒在雨中,他看着雨中的背影。亞娃擺在背後的右手向外伸展,觸摸到雨霧一瞬,指甲黑化,長出一寸長,手背覆蓋上一層銀鱗。
她眉頭緊皺,一雙綠眼瞪向來人。刀尖衝著眉心而來,寸間改向,從耳際掠過。
兩人相對而立,骨刀定在空中,尖爪藏於背後。
“啊......”傷疤佬仰天長嘯,甩飛手中的刀,骨刀在雨中迴旋,掠過小伙眼前,插入崩牙老頭的屁股。
老頭嚎叫一聲,從枯葉中蹦起來。
“為什麼?”傷疤佬雙膝往淤泥里一跪,趴在亞娃前面,“我對你一片痴心,為什麼你不瞧一眼。”
蓋明嘔出積壓肺部的淤血,倒在血水中,亞娃的背影漸漸模糊,爪子上的鱗片一片片脫落,順水流過面前,他的眼皮緩緩落下。
“滾吧,離開族群。”
“亞娃!”傷疤佬雙眉一顫,“你......要驅逐我。”
“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我族子民,滾下山去。”亞娃轉身,去查看蓋明的傷勢。
傷疤佬按膝撐起身子,搖搖晃晃順着水流方向走。
“關鍵一刻,傷疤佬還是慫了。”小伙搖搖頭。
旁人笑了,“當然得慫,遇上這種鬼天氣,誰敢去招惹亞娃那就是找死。”
“又被崩牙老頭猜中,本族的第一勇士輸得透徹。”小伙看着傷疤佬背影遠去,“為愛被逐,我還真有點同情他。”
旁邊的男人舉一支木棍,“還同情個屁啊,開打吧!”
木棍向發愣的小伙砸下來。
男人吆喝中,帶刺花一棵接一棵倒下。崩牙老頭拈起蓋臉的枯葉,“搞什麼?先是甩飛刀,接着嚷個不停,還讓不讓人睡......”他擦擦眼,花叢中的男人們扭打成一團。
一個男人飛踹小伙,“我是第一勇士。”
小伙按他在地,往臉上捶一拳,“做夢,第一勇士是我。”
老頭眨眨眼,“這些傢伙瘋了嗎?”
石壁上的火把在搖晃,山洞的影子跟着搖拽,全身泡在一種綠色液體中,溫暖入體,眼前的女人雙目含笑,坐在澡盆邊緣,伸手撥撥水面的綠葉。
“你醒了,別動,帶刺花的葉子能清淤去傷。”她離開澡盆,石桌上端來一皿花液。
“喝吧,喝了就能打起精神。”她蹲在盆邊,托着男人的下巴,一點點喂進嘴裏。
花液流入腸胃,體內升起一股燥熱。
“外面的雨水停了?”
“停了。”
“我會被關回籠子裏嗎?”
她的兩行細眉跳了跳,手中的皿放地上,雙手環住男人的脖子,“你可以去任何地方。”
“我沒地方可去。”
她手沿脖子滑到男人的胸膛,“那就永遠留在我身邊。”
男人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