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之刃 第二章 惡魔小丑

放逐之刃 第二章 惡魔小丑

貝殼城的城門很大,足有五丈高,相當的宏偉壯觀,在大陸的其他地區,極少能夠見到如此莊嚴的雄厚城牆,而在諾克薩斯,這幾乎是每個城鎮的必備,這群由掠奪者起家的好戰人民喜歡這種壓迫力,喜歡這種能夠將一切拒之門外的掌控。

在諾克薩斯,貧富差距相當明顯,城市內外隨處可見衣衫襤褸的窮苦人民,也有衣着光鮮,珠光寶氣的各色人群,一襲寬大黑袍的銳雯走在稀疏的人流中,並不引人注目。

諾克薩斯的人民崇尚崔法利法則,而實力的體現不僅僅是拳頭,社會地位、身份背景、個人財富等等都可在這獲得想要的權利、地位和尊敬,所以拋開諾克薩斯表面的好戰野蠻,這個帝國實際上大陸上最包容的社會體系。

一切特長和天賦在此都有機會得到培養和挖掘,相比古板的德瑪西亞,諾克薩斯對於魔法趨之若鶩,對於人才求賢若渴,對比重重規則束縛的祖安、比爾吉沃特,諾克薩斯更是百無禁忌,這恐怕也是這些年諾克薩斯能如此快速崛起的原因之一了。

一身黑袍的的銳雯走在城中主路上,人來人往,如她這般裝扮的人層出不窮,更有各色異域來者,千奇百怪,毫不引人注意。

這一條主路不長,但銳雯一步步走的很慢,人流熙熙攘攘,卻無法使她腳步有任何波動,她一直緩慢走着,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的嘈雜聲減弱了許多,銳雯終於停步,抬頭,側目望向手旁的一間小鋪,這裏已經算是貝殼城的外區,在往前拐個彎就是俗稱貧民窟的三教九流之地了。

這間小鋪沒有招牌,只有門口豎著一塊大紅牌子,上面只有三個字:打鐵鋪。

鋪子裏面噼里啪啦響個不停,從外面看依稀能夠見到一個大爐子,火光閃爍,在火爐旁有一個瘦小身影揮汗如雨,而不遠處有一張靠椅,椅子上躺着一個胖老頭,醉醺醺的模樣,身旁是一地的酒罈。

在常人看來極其普通的地方,在銳雯眼中,此地卻縈繞着一抹極其燦爛的金色光暈,這是修為到達一定境界或者有天賦之人才能洞察到的,這抹金光,銳雯很熟悉,太熟悉了。

在艾歐尼亞流浪了這麼久,只有這道金光的主人真正的讓她認識了自己。

在銳雯駐足的時候,裏面的瘦小身影恰好停下動作,擦了擦汗,望了一眼外面站着的黑袍人,憑他的視力,當然只能見到外鋪的街上站着個人,而銳雯卻能仔細的洞察他的每一寸表情。

將眼帘中這張並不秀氣,也不出彩的普通臉龐記在心中后,銳雯並沒有進去打招呼的意思,抬腳離開。

烏迪爾沒有管這個孩子,自己也還有要事要辦,顧不上。

汗流浹背的戚望微微皺眉,收回目光,他之所以能覺察到外面人的目光,只是胸口那一直揣着的舍利子突然發燙了許多。

“錯覺嗎?”

戚望收回心神,只當是屋裏溫度太高,接下又開始不停拉着風箱,待到火候越來越猛后,戚望連忙朝躺在椅子上的胖老頭大喊道:“三師傅!火夠了!”

胖老頭微微抬眼,嘴巴一張便是酒氣撲鼻:“哦……”

戚望舔了舔乾燥嘴唇,略顯無奈,旋即用夾子架起火爐內已經發紅滾燙的劍刃,放到檯子上,拎起比他胳膊還粗的大鎚子,重重的揮錘,僅僅十幾錘后便以精疲力盡,手臂酸痛,又揮了五錘后,實在拎不動的戚望便把溫度有些下降的劍刃又放回了火爐里,重複之前的工作。

按理說,他來到這間打鐵鋪才僅僅一個禮拜,可這被附近人稱為三師傅的胖老頭只在當頭教了他二個動作后便再也沒管過他。

拉箱燒火,拿錘打鐵。

準確的說就是當著他的面拉了一下,僅僅一下風箱,然後拿錘隨便敲了一下桌上的一塊鐵,接下來便是醉如爛泥。

一點技巧,一點要領也沒傳授。

不過這不礙事,畢竟戚望當初來到時候就是看重這每天十五個銀幣的工錢來的,他盤算過了,只需要二個月,他就能湊夠路費錢,踏上去恕瑞瑪的路。

睡在躺椅上似乎不怎麼舒服的胖老頭搖搖晃晃的起身,踢開邊上的酒罈,往內屋走去,撲通一聲倒在裏面的大木板床上,全然不管外面的一切,呼聲大作。

片刻后,一陣清風拂過,給這悶熱的屋子裏帶來一縷涼意。

帘子后的屋裏,一身黑袍的銳雯不知何時出現,穩穩而立,她冷肅臉龐上的雙眉皺起,盯着那呼呼大睡的老頭,眼神凜冽如刀。

可看了好久后,銳雯還是沒能看出什麼名堂。

銳雯最後環視四周,髒亂的小屋,沒什麼出奇的,外面的小傢伙還在認真工作,她先前剛欲離去卻意外感受到的那一絲壓迫感早已蕩然無存。

銳雯腳步一點,身形消失不見。

躺在床上的胖老頭嘟囔着翻了個身,挺着個大肚子,鼾聲如雷。

只是誰也沒聽見他那模糊的嘟囔似乎是念叨了二個字。

斷……劍?

……

在諾克薩斯邊境以外的綿延山脈內,有一間山間小屋,屋內篝火熊熊燃燒,一對年輕男女並肩而坐,互相依偎,輕聲交談,躲避外面的瓢潑大雨,這間屋子應該是很早以前的獵戶造的,看起來已有些破舊,不少地方已經開始淌水,這突如其來的大雨讓這二個附近鎮上還算是名門望族的小情侶措手不及,他們這一趟上山遊玩,事前準備的並不妥當,所幸找到了這間小屋,否則指不定還要躲在哪裏呢。

“還冷么?”

瞧着身旁女孩不斷翻轉手掌烤火,青年心疼的脫下身上大衣披在女孩身上,女孩解下大衣還給他,目光溫柔,輕輕抱住青年手臂,眉眼略有羞澀:“沒事,我不用,你抱着我就行了,”

青年用一邊大衣裹着女孩,抱着她,溫香軟玉在懷,輕嗅鼻前發香,縱使是外面的電閃雷鳴此刻聽來也悅耳無比了,相擁的二人伴着風雨聲小憩,等待雨停的時候。

不知過了多久,似睡非睡的青年耳朵微動,捕捉到了異樣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疑惑的看着四周,周圍什麼也沒有,正在他準備閉上眼睛的時候,有清晰的腳步聲傳入他耳中。

“有人?”

青年皺眉,看向四周,空無一物,而從窗外望外看則是漆黑一片,什麼也見不到。

察覺到青年動靜的女孩醒來,揉了揉惺忪雙眼,問道:“怎麼了?”

“沒事,可能是一些小動物吧。”

青年笑着安慰女孩,女孩下意識緊了緊懷中手臂,胸口二堆初長成的軟.肉令得青年心頭有些蕩漾,後者擔憂道:“不會有野獸吧?”

青年摸了摸女孩秀髮,柔聲道:“沒事,門是關着的,我們還有火,就算有野獸,它們也不敢靠近的。”

女孩點點頭,剛想繼續睡覺,突然瞪眼看向外面,道:“你聽見沒有?好像有腳步聲?”

青年這一次神色不再輕鬆,他也聽到了,這下可容不得馬虎了,青年安撫了一下女孩,道:“沒事,我去看看,也許是和我們一樣的躲雨人。”

青年走向門口,拉開門栓,看了看周圍,大聲道:“有人嗎?”

外面除了呼嘯的風雨和一閃而逝的閃電便什麼也沒有了,冷風迎面而來,起了雞皮疙瘩的青年再次喊了一聲,確定周圍真的沒人後方才關上門,這一次他特地再加了一根門栓,走回了篝火處。

“沒事,可能是風雨引起的動靜吧。”

青年笑了笑,拿起一旁的柴火往篝火里加,女孩眉眼婉約,溫順點頭。

加着篝火的青年突然發現有水滴從上方滴落,澆在篝火里發出嗤的聲音,這令他有些意外,難不成這上面的屋頂也不行了?要是這樣的話,得趕緊轉移地方,省的火熄了。

青年抬頭,上面是一根房梁,房樑上,有些許水漬積攢成垂露狀往下滴落。

“漏水了。”

青年站起身,仰望上方的房梁,這也沒看出頭頂哪裏有漏水啊。

女孩隨之也是抬起頭,正在此刻,有一道銀蛇划走天際,照亮得四周如白晝,藉助着一剎那的亮光,這對年輕男女瞳孔猛地一縮,面色煞白。

直到此刻,他們才發現,在房樑上,竟然蹲着一個人

剎那的光亮下,房梁之上的那人,露出了一個極其燦爛或者說恐怖的笑容。

這是一個穿着怪異服飾的男子,臉頰上畫著二個嫣紅斑點,如女子般塗滿了厚重的妝容,就像是馬戲團里的小丑一般,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小丑,笑的實在太詭異了。

青年從來沒見過有什麼人能把嘴笑的咧的那麼大,幾乎都要咧到耳朵根了,這可不是形容詞,而是真真切切的模樣,配上那猩紅的唇膏,就彷彿惡魔張開的血盆大口一般。

“啊!”

女孩發出驚心動魄的尖叫聲,青年也是雙腿一軟,差點沒站穩。

這是什麼東西?

青年下意識的拉着幾乎要被嚇暈的女孩往門口跑去,小丑如夜梟般的陰森竊笑開始回蕩,如重鎚敲擊着青年脆弱的心臟。

“跑,快跑!”

青年的面色蒼白,語無倫次,連抽帶踹的弄開大門,顧不得外面的傾盆大雨,直接往外面竄去。

下一刻,青年和女孩硬生生止步,驚恐的看着前面那鬼魅般浮現的小丑,青年絕望的回首一望,那房樑上的小丑一動不動的望着他們,笑容可怖。

二個小丑!

膽子本就小的女孩緊緊抓着身邊男友的手臂,恐懼之間指甲都不自覺的嵌入男友手臂血肉中,青年此刻也顧不上疼痛,張着嘴,腦子裏一團漿糊,神色慌亂至極。

前後都有人。

站在他面前的小丑步法搖晃,開心笑道:“想看魔術戲法嗎?”

女孩已經被嚇得說不出來來,青年顫抖,如撥浪鼓般搖頭,小丑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盯着青年:“你不看?”

小丑神色猛地變得異常恐怖,尖吼道:“你為什麼不看?”

青年被嚇得幾乎魂飛魄散,女孩連忙把臉埋在男友身上,不敢去看這可怕一幕,抽泣不止。

“看,看!我看!”

青年打顫的雙腿勉強撐着身體。

小丑變臉極快,又是笑容滿面,只不過他的笑實在滲人至極:“行,那我表演個什麼呢?”

想了想,小丑手掌一翻,不知從哪突然拿出個花綠色的正方形盒子,陰森笑道:“大變盒子,怎麼樣,有見過嗎?”

青年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強迫自己點頭:“沒……沒見過,很棒!”

小丑滿意的點頭,蹦蹦跳跳,而後將盒子遞了過去:“你的眼光很好,我送給你了!”

瞧着那開心的像個孩子一樣的小丑,青年心頭的恐懼微微淡了點,他謹慎的拿過盒子,捧在手裏,不知所措,小丑手舞足蹈:“來啊,來啊,打開他,裏面有我送給你的驚喜!”

青年猶豫了一下,咬緊牙關,全神貫注的看着手上盒子,顫抖手掌解開鎖扣,他停頓了一下,而後閉上眼睛,猛地打開盒子。

“彭……沙科沙科!”

一個彈簧蹦了出來,彈簧上是個小型的小丑人偶,人偶的聲音和小丑一模一樣,不斷吐着舌頭,沒有意料之中的驚嚇,青年送了一口氣,原本哭泣不止,驚恐至極的女孩朦朧淚眼看了一眼那盒子,再看了看那笑哈哈的小丑,悄悄扯了扯青年,用眼神示意他趕緊走,離開這個怪人。

青年剛想說話,就此告辭的時候,他手裏那個來回蹦達的盒中小丑人偶突然竄起,直衝青年喉嚨,而後輕鬆破開他喉嚨,從他腦殼下方彈出,而後又被彈簧扯回盒子裏,青年下意識的捂着自己喉嚨,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清晰可見,鮮血瞬間如泉涌,青年還沒反應過來便軟倒在地,臨死前還瞪着眼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溫婉女孩見到這般血腥一幕,二眼一翻,直接昏厥過去。

小丑開心的不斷拍掌,蹲在屋裏房樑上的另外一個小丑跳了下來,打了個響指,外面的那個小丑身體突然爆炸而開,變成了三個和之前一模一樣的驚嚇魔盒,魔盒打開,裏面的小丑人偶不停蹦達,怪笑不止。

小丑不去管那些魔盒,走到了青年邊上,咧嘴怪笑着,翻手取出一柄毒刃,而後輕輕的在青年邊上昏厥的溫婉女孩手腕上劃了一刀,一道淺淺的血口浮現,血口附近很快就被染得烏黑,這一點烏黑如墨水滴入杯中一般迅速蔓延而開,延伸到女孩全身,昏厥中的後者身體猛地抽搐一下,旋即紅唇溢出紫黑色鮮血,眉眼和臉龐變得烏黑,在昏厥中失去了花樣生命。

做完這一切的小丑拍了拍手掌,彷彿只是做了件很簡單的事,雨後的寂靜深夜,只有他的陰森竊笑不停回蕩。

有雪白長靴踩着泥濘泥土緩緩而來,小丑止住笑,看着那個戴着帷帽而來的杜家小女兒,微微俯身,以示尊敬,卡特琳娜皺眉瞧了一眼地上的二具死屍,再瞥了瞥那滿臉玩味笑意的小丑,淡漠道:“你不無聊?”

小丑怪笑,不做解釋。

卡特對於這個喜好折磨殺人的怪物沒有什麼好感,但古諾需要這種瘋子惡魔做一些隱秘的事情。

“薩科,烏迪爾在滿世界找你,你什麼打算?”

卡特背着手,淡淡道:“事先說好,我可沒時間保你,銳雯很有可能回到了諾克,我得去找她了,泰隆已經被我派去守護蒙多醫生了,你最好還是躲回不朽堡壘,省的莫名其妙就被那個行者宰了。”

這個被冠名惡魔之稱的小丑臉上的怪笑終於消失了,他沉默一會,做出了決定,臉上再度浮現刺眼笑容。

卡特話帶到了就不再多管了,她走到青年和女孩身邊,看了一眼死於非命的二人,眉頭微皺,雖然她始終崇尚暴力可以解決一切的原則,但並不代表她會刻意殺戮。

卡特纖細手掌一握,二人身下土地凹陷而下,泥土翻卷,將二人埋入其中,做完這一切,杜琳娜便徑直往前而去,所踩之處,皆是雨後泥濘,但雪白長靴上卻始終不沾絲毫泥土。

惡魔小丑目送着卡特離去,隨後也是桀桀怪笑着消失在夜幕中。

既然如今烏迪爾在找他,那諾克薩斯他就不打算呆了,至於不朽堡壘,那個地方,實在太無趣了,還不如回到祖安,比起慾壑難填的諾克,他更喜歡祖安的瘋狂,在那裏,他會遇上不少和他一樣的人。

就比如前段時間傳到他耳朵里的有趣傢伙。

那個戴着面具,從艾歐尼亞出來的槍術鬼才已經在祖安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趕過去會一會那位自稱戲命師的傢伙了。

所以如果烏迪爾敢追到祖安來,薩科可能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魔術戲法。

夜幕之下,夜梟般的尖銳癲狂笑聲久久回蕩着。

不遠處翻卷的土地上,一點猩紅緩緩擴開,這有這片泥土才記得,這裏剛剛埋葬了二個無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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