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我與死亡同行
?在這種古林中,怎會突然冒出個如此漂亮的女子?
即使是縮在村裡,沒見過大世面的戚望都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是待他一驚之後再注目一看,那棵樹后卻再也沒有那一襲紅衣,戚望猶豫了一會,看了看身後的那麼多奴隸,壯着膽子走上前去,小心翼翼,極其謹慎。
樹后空無一物。
彷彿一切只是個夢。
戚望駐足,左右環顧,並無異狀。
“哎,小子!你幹什麼去?”
一個護衛發現走遠了的戚望,頓時厲喝道。
戚望默默的低頭往回走,只是他並沒有發現在腳下的灌木旁,有一根淡紅色的荊棘之藤,微微彎曲,如蛇般扭動着。
守衛狠狠瞪了一眼戚望,罵道:“小子,你最好老實點!要想找死,爺可以送你一程!”
戚望匯入幹活的人流中,繼續千篇一律的修補工作,死的人已經越來越多,遠處的那個大坑裏,人堆人,已有一百多具屍體,老狗已經讓人在掩埋深坑了,再不埋起來,恐怕就要出現屍瘟了。
此地的奴隸們此刻都跟瘋魔了一般工作着,祈禱着能夠早點幹完,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戚望眼神晦暗,他並不覺得他所見到的是幻象,只不過此刻的他對於發生的或者即將發生的事,無能為力。
此地的所有人都沒發現,包括戚望自己,此刻在他身後半空中有一個披掛僧袍的瞎子合手而立,而在之前的那顆樹下,荊棘之藤上,妖嬈的嫵媚女子幻影身姿綽約,二人互相對視,仿若天地都在此刻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那瞎子原本合起的手掌緩緩摩擦交錯,漸漸下降,疊放在胸口,虛幻的身體彷彿在此刻緩緩凝視,可見那一條條金色紋路密佈上身,似乎涌動着無窮無盡的力量。
嫵媚女子摸了摸自己的妖艷紅唇,咯咯而笑,她腳下的荊棘之藤瘋狂猛長,從短短一根長成了無數瘋狂揮舞的巨大藤蔓,揮動之間,萬物崩裂。
瞎子合攏的手掌緩緩分開,而後翻轉,一手托着一個金黃小鍾,屈指一彈,無形音波擴散而開,重重撞向嫵媚女子,女子身後的藤蔓如萬千觸手般沖向那些音波,二者接觸的一瞬間,那些藤蔓瞬間被割裂成一截一截,可後者斷之又長,越來越多,一時之間,連音波都被阻攔而下,互相傾軋。
漸漸的,音波因後續無力終於潰敗,可那些藤蔓也掉落在地,層層疊疊,化為光點消散。
嫵媚女子動人眼眸中是毫不掩飾的渴望,她的直覺告訴她,只要吞下眼前的這玩意,她的修為就能猛漲,甚至說不定能夠打破先有的情況,真正的化為人形,行走世間。
可是她又有點怕。
眼前這個似有似無的殘缺靈體,身上有一股讓她都為之本能顫慄的氣息,這股氣息令她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暫時觀望。
下一刻,她就慶幸自己沒有莽撞。
那個瞎子,收起小鍾,卻是開始盤坐,他身上的那些不知是符文還是傷痕的古怪紋路開始發亮,那種令她心神不安的氣息越來越濃,女子猶豫不定,見到那瞎子的氣息越來越盛,女子驚疑之下,還是選擇倒退而去,可這隻不過是暫時的,她眼中的無盡貪婪註定她還會捲土重來。
暫時驚退了這瘟疫叢林的主宰,瞎子收手,他低頭看了一眼正在搬運樹木的戚望,身形收攏,重新進入他胸口的舍利之內。
有細微的破裂聲響起。
戚望胸口的金黃舍利,裂開了一道細不可見的裂縫,雖然很小,但終歸是不完整了。
舍利內是李清的畢生修為,他在死之前將這些力量化成了三股氣機,每當戚望遇見真正的生死危機時,這些氣機便會爆發,救下戚望一命。
此次,是第一次。
所處此地的人們皆未發現有何異狀,唯有戚望驚覺胸口的舍利不再發燙,他悄悄的掏出一看,只見舍利恢復了常態,他終於放心,再度收起舍利,這短暫一瞥並未讓他發現舍利的異狀。
此地的奴隸死的越來越多,老狗等人冷漠無情,余懷藉助氣機,勉強抵抗,剩下的人們都在害怕,害怕哪一天死亡就突然降臨在自己身上,氣氛越來越壓抑凝重。
因為瘴氣,死了得有二百餘人了,而這些房屋,方才堪堪修補到一半,最重要的是,周圍的樹木基本都被伐光,他們需要走向更遠的地方了,這代表接下來,他們不僅要應付瘴氣,還要對付那些各種各樣的意外了。
而在幽黑森林深處,無數的紅色荊棘之藤正在慢慢衍生,纏繞在樹榦、灌木,生長在地上,如一片紅色瘟疫開始朝外圍蔓延。
黑暗之中,那身披荊棘之家的曼妙嬌軀若隱若現,攝人心魄的嬌笑聲無人可聞。
……
貝殼城。
小屍煞死的消息,已經確認了。
不管這消息會引起多大的滔天波瀾,至少貝殼城又恢復了往日的常態,人來人往,牛鬼蛇神紛紛露面,終於不用再戰戰兢兢。
近日來,麻雀酒館的生意便很不錯,或許是因為憋了太久的關係,黑鳳凰這幾天數錢數的都有些抽筋,小酒館每天人滿為患,來買醉的,好酒管夠,來尋歡的,姑娘包有,來挑事的,黑鳳凰也能輕鬆搞定,沒人懷疑這個在貝殼城地下勢力中有不弱名氣的枝頭鳳凰有多大能量。
有人曾說她背後是城主府的那位,城內早有流傳,此等熟的如水蜜桃般的嬌美寡婦,怎會一直沒人採摘,肯定早名花有主。
也有人說,貝殼城地下勢力的某位大佬已將她收為禁裔,否則她怎能在貝殼城混的風生水起。
不管真想怎樣,黑鳳凰就是黑鳳凰,安然無恙,萬事皆休。
一襲紅衣的黑鳳凰,站在櫃枱之後,瞧着那些在檯子上內瘋狂扭動的男女,再瞅了瞅台下陰暗處某些不知是性急還是追求刺激的皮肉勾當,只覺得索然無趣。
當然了,無趣歸無趣,只要能給她帶來白花花的銀子,她就開心。
老闆娘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胸口的弧度卻是異常挺拔,看的幾個坐在前台的男性牲口目不轉睛,一嘴哈喇子,黑鳳凰顯然也發現了這些傢伙的豬哥相,丟了個嬌媚白眼,讓的這些混跡於地下的兇狠之徒眼睛發紅,不停咽着唾沫,這種女子,若是能上手,哪怕是少活十年也值得了吧。
好一個風情萬種的尤物。
“嘖嘖,老闆娘,外人都說麻雀雖小,可我老楊覺得,這麻雀還真不小啊。”
腳邊立着開山大刀的壯碩男子直愣愣的盯着黑鳳凰身上最壯觀的風景,舔了舔嘴唇,怪笑道。
一旁的乾瘦青年咕嚕嚕的喝着烈酒,臉龐發紅:“老闆娘啊老闆娘,你們店裏最貴的是那翠柳吧,要價二十金幣一夜,要不您老也開個價吧,好歹讓咱有個盼頭,成不?”
黑鳳凰瞥了一眼那乾瘦青年,隨意道:“成啊,都說春宵一刻值千金,那就一千金吧。”
乾瘦青年摸了摸口袋,古怪一笑。
只不過這些有色心沒色膽的傢伙頂多調笑二句,也不敢多得寸進尺,連大成境界的武者都因為想要採摘這朵帶刺的玫瑰而吃了血虧,他們這些不入流的角色哪敢有多餘的念頭。
黑鳳凰和這些算得上是老熟客的男子有二句沒二句的聊着,對於他們言語中的葷話也不在意,時不時也會笑着附和二下,這麼多年的酒館開下了了,三教九流接觸的多了,也就習慣了。
酒館的大門被推開,有冷風吹進,黑鳳凰瞥了一眼門口,柔軟嬌軀卻陡然一僵,怔怔的看着那個走進來的男子。
男子留着短髮,蓄着鬍子,披了一身黑色風衣,叼着一根雪茄,背着一個布袋,裏面不知道裝了什麼,他走進屋子,環視一圈,很快就發現了吧枱后那異常顯眼的火辣嬌軀。
男子臉上頓時揚起了燦爛笑容,快步走了過去,極其富有磁性的嗓音響起:“小麻雀,好久不見。”
黑鳳凰一怔后咬唇輕笑:“我還以為你早就被人幹掉了呢。”
男子把背後的布袋拍在吧枱上,哈哈大笑,桀驁狂傲。
黑鳳凰親自調酒,給男子捧上一杯猩紅烈酒,男子舉杯一飲而盡,她雙手捧着臉頰,眉眼間滿是笑意,看着這張比十年前滄桑了許多的臉龐,時間在他臉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卻令他如一壇美酒般,越塵封越醇厚動人。
她至今還記得,這個男人當年一人一槍,替她挑翻了整個貝殼城的地下勢力。
黑鳳凰眼眸溫柔。
十年前,這個男人在小巷口迎向那密密麻麻的幾百號人,單手舉槍,叼着雪茄回頭咧嘴一笑。
“我與死亡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