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水管事
?沈星珞跟着萬青閣的人走後，陸耀之嫌棄的看了看地上的人，從袋子裏取出兩個一指長的小紙人扔在地上。紙人兒一落地，迎風就長，轉眼就長到有成人的膝蓋高。
陸耀之一點周立成道：“抬起來，走。”
兩個薄薄的、好像風一吹就會被颳走的小紙人，動作迅速的一人抬頭，一人扛腳，竟穩穩的抬着周立成往外走去。
“走吧。”陸耀之甩開衣裳下擺，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一馬當先的跟了上去。
唐聞暄起身招呼夥計結賬，又讓白雲飛和湘兒兩個小的速速跟上陸耀之。
“你有沒有覺得師叔有點奇怪？”白雲飛一邊疾步追趕着陸耀之，一邊還不忘跟湘兒咬耳朵，講悄悄話。
湘兒搖頭，她認識陸耀之也不過就這麼幾天，因為對他印象不佳，所以她一直跟沈星珞或者唐聞暄在一塊，盡量避開與陸耀之相處，根本就沒覺得他哪兒奇怪。
“師叔太熱心了。”白雲飛道，師叔可不是個愛攬事的人。
湘兒奇怪的瞄了她一眼：“我師姐吩咐他的事，熱心不是很正常嗎？”
白雲飛愣了一下，竟無言以對，只好自個兒嘀咕：“哪兒正常了，明明哪兒都不正常？”
“哎呀，快點走，磨磨蹭蹭的都快跟不上陸師兄了。”說罷，湘兒不耐煩的扯着白雲飛的袖子小跑着追上只顧着自己往前走的陸耀之。
她才不管陸耀之究竟正不正常呢？反正師姐說了，讓她緊跟着陸師兄，多聽多看多學，她只要乖乖的聽師姐的話就好了。
與此同時，沈星珞跟着萬青閣的人一同去了萬青閣。
萬青閣作為蒙吾山脈最大的黑色市場，並沒有人們想像中的灰暗低調，而是一反人們認知的高調張揚，從東到西整整佔了一條街。
建高七層，飛檐如翅，處處雕樑畫棟，大氣中透露着奢華精緻。外牆面上大手筆的鑲嵌着數不勝數月光石，濛濛白光在黑暗中勾勒出整座閣樓的輪廓，似靈氣氤氳，端的是大氣磅礴，讓人無法忽視。
五扇連排的大門朝北，通通大開，高高的硃紅色門檻將萬青閣圍護在裏面。
那領頭的壯漢讓弟兄幾個先去喝酒，自己帶着沈星珞進去。此時，雖已入夜，裏面卻燈火通明，照着人影如潮水般涌動。
沈星珞跟着壯漢從最東邊的第二道門進去，門內是寬敞的能容納幾千人的大廳，被數個精美的屏風分割成數個相對私隱的區域。
除此以外，兩邊還有二十多個雅間，每個雅間門前都掛着個牌子，上面龍飛鳳舞的寫着一些數字。數字都比較大，數額越大的雅間進出的人越少。
大堂的最裏面有一塊無人的空地，那裏擺放了數不清的收納盆，每一個盆里都栽着一株長勢茁壯的萬年青。這些萬年青個個葉肥個兒大，每一片葉子都足有沈星珞的巴掌寬，葉面綠油油的壓着，像是一棵棵正在抽條長枝的小樹。
進門后，壯漢那壯碩的腰肢就在沒直起來過，滿是橫肉的臉上堆着恭維討好的笑容。這裏來來往往的多是修士，他一介凡人能進來就已經是莫大的榮幸，哪裏還敢得罪這些貴客。
沈星珞緊跟着壯漢，趁着他不注意，悄悄的摸了一下離自己最近的屏風。手指還未碰到屏風面，就感到指尖又輕微的痛感，好像被針扎了一下，仔細一看，上面淺淺的刻着一些圖案。
果然如此！沈星珞心中暗道，怪不得進來后感覺神識和修為都受到了進一步的壓制，原來這些裝飾物上都刻着陣法，用來壓制進來的人的修為。看來，萬青閣也是很怕有人在這裏鬧事。
沈星珞嘴角不易察覺的微微一扯，看似不經意的輕輕一甩袖，一枚細如芝麻的小黑粒子就悄無聲息的落到屏風架下面，與黑色的架腳完美的融合為一體。
接下來一路，她又如法制炮的扔了大約有二三十個，有落在屏風腳的，也有落在牆根兒的，還有落在在人群中穿梭的穿着灰色麻衣的夥計褲腳里的。總之她目所能及的隱蔽處都被她一一埋下了小黑粒兒。
前面領路的壯漢稍作停留，四處看了看，突然眼睛一亮，扭頭笑道：“沈仙子，請往這邊走。”邊說邊腳下不停的一路走到個穿着深藍色外袍的中年男子跟前。
“水管事。”
被叫做水管事的男子斜了下眼角，背着手繼續盯着大廳中來來往往的貴客，漫不經心的道：“是皮五啊，什麼事？”
水管事是萬青閣中專門負責大堂的總管，一眼就認出了皮五。這讓皮五受寵若驚，激動的眼眶都紅了，鼻翼不斷發顫。好一會兒才想起正事，眼睛一瞟沈星珞，小聲彙報了幾句。
水管事聽完似乎一驚，眼神驚疑不定的看着站在自己兩步開外的小姑娘。
反倒是沈星珞見他只看着自己不說話，落落大方的道：“水管事好，鄙人沈星珞。”
水管事忙收起臉上的驚訝，微笑着上前幾步道：“沈小道友好，”然後頓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說什麼，想了想才說，“在下水無憂，是萬青閣兀甲樓的外間管事。”
沈星珞眼神微閃，不知道兀甲樓是這間大廳的名字，還是其他什麼的稱呼，聽着感覺怪怪的。兀甲兀甲，無價無價，你一個做買賣的不論價論什麼。
答案很明顯，論命啊。
這滿樓里攢動的人頭，誰知道會不會以後就是這些萬年青的養料呢？沈星珞目光落在那一盆盆安靜的卻無法讓人忽視其存在的萬年青，暗想一株這樣的萬年青需要填進多少條人命。
一旁的水管事看見沈星珞目光好奇的落在萬年青上，笑着故作神秘的道：“小道友可是好奇這萬年青如何長的這麼大？”
沈星珞微愣，這還用問，不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嗎？抬頭看見水管事一臉溫和的好像是在哄小孩的笑容，頓時心中微囧，這管事的不會把她當成無知的三歲小孩了吧。
可是雖然她的年齡可能還不足人家年紀的一個零頭，但她已經打理離塵殿事物三年多，大大小小的事情經手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那些所謂的秘辛見聞也是司空見慣，更何況這種差不多人盡皆知的東西。
水管事被沈星珞用詫異的眼神看的很是尷尬，饒是他見多識廣，也不曾想過堂堂元嬰道君的洞府理事的居然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也不會想到他自以為可以吊起小孩子好奇心的秘聞對於對方而言不值一提。
為了緩解尷尬，水管事微微偏過頭，握拳在嘴邊輕輕清了下嗓子：“我們這些萬年青下面至少埋了三個半？”說著還伸出手指比了個三的手勢，一臉“你看很嚇人吧，你快問我是三個半的什麼啊”的表情。
沈星珞：……
她壓制着內心即將要捧腹的大笑，極力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大叔，您一把年紀的能不能不要這麼逗。萬青閣讓這樣的人在大堂里做管事，真的很讓她為萬青閣的前途擔憂，好嗎？
使出渾身解數哄逗小孩的水管事，被無情的丟了一個背影，內心很是憂傷。他就如此的差勁兒嗎，居然連逗孩子這種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任務都完成不了，無法讓這個小貴客開顏，掌柜的會不會怪他辦事不利，罰他掃大堂？
憂傷的水管事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就聽到沈星珞說了一句讓他更為驚詫的話。
“你們東家的呢，這麼大張旗鼓的請我過來，不會就是為了觀賞靈植吧？”沈星珞挺胸，擺出一副胸有成竹，一切都在我預料中的模樣。
別說，這模樣一擺，水管事果然不敢在拿她當三歲幼兒對待，斂了哄娃娃的笑容，正視了她一眼，端正臉色，斜開一步做了個“請”的姿勢。
“沈道友，這邊請。”
中間的那個“小”已經被他下意識的屏蔽掉了。
沈星珞很滿意他此刻的態度，果然還是二師兄說的對，裝高深嘛，誰不會。反正她背後有師尊這麼一座大靠山，表現的越是清高冷傲，不屑一顧，別人就越是忌憚，越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