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失去她
法國。
上官老頭的死訊已經公佈了出去,所有與他有交情的人都參加了他的葬禮。
葬禮就家裏舉行,莫梵亞一身黑色西裝,胳膊上戴着白色的孝帶。他看上去很累,只是,仍然在外公的靈前,跪得筆直,穩穩地扶着上官雅芯。上官雅芯已經哭暈了好幾次,到了中途,實在支撐不下去了,莫梵亞便讓傭人扶着她先上樓休息。
陸續有人來,那些人,莫梵亞都認識,當然,大多是外公的舊識,也是S的主要人員。他們上前,他鞠躬回禮,在整個儀式上,莫梵亞的表現堪稱最稱職的一家之主,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
到了後半場的時候,莫博石終於來了。
眾人都知道他和莫梵亞的糾葛,自莫博石一出現,大家的實現便紛紛地投向了這邊,大概是想看看那兩父子怎麼相處吧。
可是,大家顯然失望了,他們都很平靜,莫博石甚至還能淡淡地囑咐一句,“節哀”。莫梵亞欠身,“謝謝。”
然後,莫博石入座。
風平浪靜。
不過,大概是太過平靜了,莫名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等禮畢,就在眾人準備退場的時候,大院的門突然被關了起來,幾名實槍核彈的男人,雙手背在身後,守在門口。
眾人皆是驚惶,又怒又急地看着莫梵亞。
大家都不是好惹的人,這件事,如果莫梵亞不能給一個合理的解釋,真正火拚起來,誰也討不到便宜。
莫梵亞終於站了起來,慢條斯理,走到司儀台,他的手扶着話筒,面對着一整屋怒氣衝天的人,淡淡道:“我沒有打算針對任何人,只是藉著大家都在的機會,有些事情,希望能與大家說清楚。”
眾人都沉下心來,且看看莫梵亞準備說什麼。
莫梵亞卻款步走下台,他停在最前面的一個人身前,以茶代酒,很恭敬地敬了一下,“劉老,您和外公是老朋友了,當年上官家出事,也是因為有您的一臂之力,才有了今時今日的上官家。上官家欠着您的情。上次外公說,讓您多照應我,晚輩自認無功,不敢讓您都費心,只是,為了外公,晚輩卻想為劉老做一些事情,以慰他的在天之靈。——上次您提議說想要東岸的生意,我已經吩咐下去了,那一片,不會再有人礙您的眼。先干為盡,以此立約。”說完,他喝完手中的茶,輕輕地鞠了一躬。
劉老自然喜出望外,連忙伸手扶住他,“世侄還請節哀,不過,上官有你這樣的孫子,也是他的福氣。”
莫梵亞就勢直起身,又走到第二個人的面前,“徐先生,上次那一招聲東擊西,迫使市政廳改選新址,梵亞實在佩服得很,有機會,梵亞一定要向徐先生好好學習。我聽說徐先生的女兒今年好像上大學,我剛好認識牛津大學的校長,也許有機會,大家可以一起吃個飯?”
對方客氣地謙遜了幾句,不過,聽說可以與校長一起用餐,還是很有興趣。女兒的問題一向是他的老大難,平時太過貪玩,申請沒能錄取,偏偏她又一定要進那所大學。——小女孩的男友在裏面。在家裏吵得他不得安生。
不過,高興完后,他又覺得不對勁:為什麼這點瑣事,莫梵亞也知道?
正想着,莫梵亞已經敬過他,繼續走向下一個人。
他沒有遺漏其中的任何一位。
莫梵亞的態度一直是誠懇的,他感謝了所有人曾經做出的貢獻,肯定了所有人的能力,可是,那裏面的洞悉與睿智,卻又讓眾人在暖心的同時,冷汗涔涔。
這樣過了近一個小時,莫梵亞終於停在了莫博石的面前。
大家紛紛望過來。
這次,大概真的有好戲了,父子兩的終極Pk。
可是,莫梵亞一開口,卻把眾人都怔在了原地。
莫梵亞說:“爸。”
在冷戰了那麼久之後,他還是第一次,叫他“爸。”
莫博石本來已經準備了一切應對,惟獨,沒能準備好這個場面,在這一聲稱呼前,他有種丟盔棄甲的感覺。
畢竟是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就算真的捨棄了,又怎麼會沒有一點感情呢?
可是,莫博石當然不會幼稚地以為,莫梵亞是要與他和好。
事實上,他此時這樣叫他,總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
莫梵亞卻轉過身,吩咐後面的人,將他手中的茶水,換成真正的酒,他將酒杯舉到面前,輕聲說:“我知道,前段時間,我們父子之間發生了很多事情,可是,血濃於水,你一天是我的父親,就一輩子是我的父親。我還記得,小時候您教我開車,教我打高爾夫球,每次闖禍,您都會在我身邊,我生病,您就會在床前守通宵,我十八歲生日那天,您說,我是您這輩子的驕傲,這些事情,我一件都不會忘。——上次的事情,我已經原諒您了,我知道,作為莫氏家主,您有您的不得已,我也很謝謝您,為了我所做的一切。聯絡那些反對我的人,提供給我名單,為我鋪路……在您做了這些事情之後,我怎麼還能責怪於您呢?”
莫梵亞的話,讓全場頓時嘩然。
原來父子不和的消息,只是煙霧彈嗎?
故意鬧成仇人,然後,再由莫博石出頭,去聯合那些想內反的人,最後,再把那些人出賣給莫梵亞?
這根本就是一場戲!大家都被他們矇騙了!
一念到此,這些日子與莫博石碰過頭的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了莫博石:懷疑,憤怒,陰冷,一應俱全。
莫博石卻冷冷地看着莫梵亞,剛才湧出的溫情,全部變成了一陣冰涼。
是了,儘管他們鬧失和,可是,又有幾個人知道莫梵亞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自古虎毒不食子,他甚至沒有立場來推翻莫梵亞的這個謊言?
難道要他當場喊一聲:你又不是我親生的嗎!
“歡迎您重回silence,我的一切,都是您的。”莫梵亞已經將酒杯舉起,一飲而盡。酒氣讓他的臉頰泛出潮紅,他的眼睛很亮很亮,莫博石卻在那雙眼睛裏,讀出了刻骨的敵意。
他沉默着,仍然只是冷冷地看着莫梵亞。
莫梵亞則轉過身,面向著眾人,“我與爸已經和好了,所以,與我父親交好,便是與我交好。我同樣很謝謝你們,在關鍵的時候,會站在我爸的身邊。”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打算追究了,那些密謀反對他的人,既是站在莫博石身後,現在父子兩和好如初,還有什麼可計較的?
這一番話,雖然讓全場都鬆了口氣,但總覺得別彆扭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既然你的話都講完了,那我們可以走了吧?”其中一個人問。
莫梵亞微微含着笑,仍然看着莫博石,“爸,媽很想你,因為外公的事情,她老人家最近的身體也不好,難道您不想上樓去看看他嗎?”
莫博石眸光微沉,“你果然出息了。”
從前那個任性但是無害的莫梵亞,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犀利了?
“還是爸爸教導有方。”莫梵亞很禮貌地回答,父慈子孝。
見狀,大家都紛紛告辭,將這空間留給兩父子敘舊。
惟獨莫博石不能動,那些守着門口的人,視線一直盯着他。——只怕他稍有妄動,今天都不會善罷甘休。
莫博石淡淡然地看着,他懂得分寸,他知道這個時候鬧僵,誰都討不到好。
莫梵亞才剛剛收買過民心。
直到眾人全部退走,只剩下對峙的父子兩人,莫梵亞臉上的笑容次微微斂了起來,他轉過身,面向著靈堂,態度反而柔和了起來,“前面的話,是真的,——我一直記得以前的事情,不管今後怎樣,以前,您是一個好父親,我很感激你曾為我所做的一切。”
莫博石神色微動,他看着此時兒子的背影,暮然間,彷彿又回到莫梵亞小時候。
那個漂亮而又剔透的孩子,他想,他是真心喜歡過的。
如果小孩永遠不長大,該有多好。
“我們和好吧,或者重新找回你的兒子,或者成為敵人,決定權在您。”前方,莫梵亞低低地說。
莫博石沒有回答。
靈前一片沉寂。
蘇瑞似乎被他的動作驚醒了,一樓的起居室,因為平時很少用,有種淡淡的潮氣,她睜開眼,面前只有斯冠群一個人。
他已經穿戴好,因為在室內,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衣,意大利手工制的線條,流暢而修身,可是,穿在他身上,又有一種極隨意休閑的感覺。他總是能將一切都變得從容起來。
蘇瑞正想起來,突然想起什麼,她臉色一紅,連忙拉起身上的薄毯。他看在眼裏,微笑着走到她的身邊,坐下來,幫她提着毯子一角,“少白他們來了,在外面,等會和他們見一面吧。”
蘇瑞趕緊起床,“那等我先穿衣服……能不能轉過頭去?”
剛才主動的雖然是她,可是,現在當著他的面換衣服,蘇瑞還是覺得很窘。
斯冠群並不調侃她,而是依言轉了過去,身後有悉悉率率的穿衣聲,再轉頭的時候,蘇瑞已經穿好了,她笑着說,讓許少白他們進來吧。
許少白這次來,自然是為了斯冠群的病情,所以,聽到這個消息,蘇瑞其實是很開心的,至少,斯冠群肯與她一起分享了。不管結果如何,不管還剩幾天,她都可以陪在他身邊。
見她喜形於色的樣子,斯冠群的目中劃過淡淡的悵然與憂慮,卻沒有說什麼。
許少白和他的朋友終於進來了,斯冠群在身後問:“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沒有遇見我,現在是什麼樣的?”
蘇瑞回頭訝異地看着他,然後嗔了一下,“別說傻話了。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果。現在很好。我這幾天,過得很開心,真的。”
斯冠群微笑着,伸手摟着她,俯身,輕輕地吻了吻她的脖子。
“一直開心下去吧。”
他以為自己可以給的時間能更多一些,卻不妨時光總是不假人的,這最後的回憶,是他為自己保留的,所以,請原諒他的自私。
“可以了嗎?”許少白試探地問。
斯冠群點頭,他簽著蘇瑞的手,將她領到沙發上,坐好。
催眠師坐在了蘇瑞的對面。
“蘇瑞小姐,你能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蘇瑞疑惑地看向斯冠群。
斯冠群站在一邊,很專註地望着她,在她的目光投來時,他給了一個肯定的答覆,微笑着,安撫着。
“可以。”
蘇瑞倒沒怎麼多想,也許是想試一試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吧,斯冠群的病情真的很糟糕嗎?
“請從下面的選項里選出你可以接受的場景?一望無際的大海,深不見底的湖泊,還有沒有盡頭的草坪?”
蘇瑞又看了斯冠群一眼,他的神色是平靜的,只是她讀不懂,他眸底深刻如斯的憂傷。
“深不見底的湖泊。”她回答。
“請閉上眼睛,努力想像,你正在湖水裏,周圍都是碧藍的色澤,水很暖,包裹着你的全身,你就像兩棲動物一樣,可是在湖水裏呼吸……自由的呼吸……”那位催眠師的聲音越來越低,也越來越醇,彷彿裏面落了什麼南疆的蠱一樣,蘇瑞的眼皮頓時耷拉了下來,彷彿自己真的在湖水中央,碧湖萬頃,她找不到自己是誰。
斯冠群在她進入催眠后,便轉過身,不想繼續看下去。一直在旁觀的許少白不失時機地走在他身邊道:“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沒想到你也會關心病人。”斯冠群搖搖頭,很難得的調侃道。
“我不是關心你,我只是想讓自己的手術更有把握一些,你知道,其實求生意志是一種很有效的強心劑,留下她,你會很努力地想活下來,可你這樣斬斷一切聯繫,只會讓自己生無可戀,這樣不好。你為什麼總是怕留下東西給別人?感情,承諾,甚至記憶。我認識的斯冠群,難道是膽小鬼嗎?”許少白輕易不開口,真正開口的時候,卻實實在在可以嗆死人。
斯冠群不置可否,他並不想為自己解釋或者開脫,只是,在許少白這樣數落他的時候,他低聲回了一句,“你應該聽說過吧,我的父母,是自殺的。”
許少白訝異地看着他。
“其實真正自殺的只有我母親,父親在服刑時因為意外而死,在他離開后沒多久,我母親也追隨而去。用一條絲襪。結束了自己。留下我。——只是,這個內情,沒有人知道。少白,你認為,我會坐等着這種事情再重演嗎?”斯冠群的手扶着桌沿,勉力站着,“我不能用百分之三的比例,讓兩個人去冒險。”
許少白沉默了。
在他們身後,談話在繼續。
蘇瑞已經進入了深度催眠。
“斯冠群從未找過你,你們只是普通相識……你嫁給了莫梵亞,但是,因為性格不合,暫時分開了……沒有斯冠群這個人,你們從未深交……”
諄諄善誘的話一聲一聲地傳了來。
斯冠群終於轉過身,朝門外走去,在經過門口的時候,他駐足,朝屋裏看了一眼,蘇瑞坐在不遠處,臉上的表情有點辛苦,短髮撩着她的面頰。他幾乎覺得自己的臉上也有點是酥癢的感覺,心終於開始生痛。
這一次,他是真的失去她了。
“媽媽,媽媽。”蘇瑞是在樂樂的叫聲里醒來的,她睜開眼,一見到面前的人,想也不想地張開雙臂,先把他抱進懷裏,“好了好了,媽媽就起來了。”
可等蘇瑞真正坐起來后,卻有一瞬的恍惚。
她這是在哪裏呢?
“蘇瑞。”李艾出現在樂樂後面,也叫了她一聲。還有蘇媽媽。
蘇瑞先看看李艾,又望了望蘇媽媽,好像終於想起怎麼回事,她一手抱着樂樂,一手衝過去拉着媽媽,“媽,你醒了嗎?”
她對那場車禍還有印象,然後,她去療養院看母親……
蘇瑞這才記起來,敢情自己是在療養院睡著了啊,她環顧了周圍一圈,病房,儀器,白色的牆壁,米色的木門,確實是療養院的模樣。
“是啊,在你……睡着的時候,媽就醒來了,對了,我們已經找到安全的地方了,車就在外面,等辦完出院手續,就可以過去了。”李艾強顏笑着,在旁邊說。
“哦,嗯,要儘快轉移,免得蕭蕭那個壞痞子又來找樂樂的麻煩。”蘇瑞點頭,很認真地說。
她還記得上次蕭蕭來找她的事情。
只是,任何與斯冠群有關的細節,都變得模糊,甚至被篡改,蘇瑞想,自己真的睡太久了,以至於腦子有點不清楚。
不過,沒關係,她關心的人都在這裏。只是,不知道莫梵亞那邊怎樣了。
“媽媽,我們現在去哪裏?我很喜歡之前的那個地方,我還和那邊的小黃交朋友了呢,小黃是一隻大狗,和丟丟一樣大。”樂樂幾天不見母親,此時賴在她懷裏,根本不捨得下來。
蘇瑞也不捨得放手,一直抱着他,樂樂五歲了,抱着他的時候,其實也不是不吃力的。
“我們去一個更好玩的地方啊,那是一座小島,四面環水,很好玩,又很安靜,是——”蘇瑞想了想,很自然地脫口道:“是爸爸為樂樂找好的地方。”
樂樂於是雀躍了起來。
他也很想爸爸。
“媽,你身體還好吧,怎麼醒了都不叫我,這一個多月,我都快急死了。”蘇瑞安撫完兒子,又拉着蘇媽媽不放。她當然很開心母親能醒來,這簡直是最大的禮物。
蘇媽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伸手,拍了拍蘇瑞的手背,“媽媽會一直陪着你的。怎麼捨得一直睡着不理你。”
她已經開始慢慢體味,其實女兒的日子真的不如意,一直以來,她給她的壓力,是不是真的太大了?
蘇瑞沒有發覺眾人的異常,她仍然抱着樂樂,和他喋喋不休地說著話。
療養院外,等待的車已經開始鳴笛了。
李艾催促了他們一聲,趕緊朝樓下走了去。
“到了那邊后,我就不和你們一起住了……還是有點擔心斯傑,他這麼久不和我聯繫,也許是出了什麼事也說不定。”在鑽進車裏的時候,李艾這樣道。
“還是和我們住一段時間吧,斯傑……”蘇瑞也還記得斯傑的事情,李艾現在回去,如果知道了實情,只怕會失望難過。
她得留住李艾,直到斯傑的事情解決了,再讓李艾回去。
不然,這兩個人,是一定會分手的。
“也許就像上次一樣,他們想用斯傑來對付斯冠群……”李艾的話說了一半,突然打住了,她擔憂地看向蘇瑞。蘇媽媽也驚慌地望向自己的女兒,只要蘇瑞,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那個名字於她,好像真的什麼都不是了。
李艾鬆了口氣,可是,她不知道,這到底是值得慶幸,還是該覺悲哀?
莫梵亞一直在等,等着莫博石的答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莫博石終於開口了,而他的答案是,“你應該知道,我們永遠不可能和好如初了。”
就算是破鏡重圓,鏡子上,也會殘留着那麼深刻的一條縫隙,而且,他已經從莫梵亞的眼中讀到了恨意,父子兩走到今時今日,反目是必然的事情。
莫梵亞垂在身側的手輕輕地握了起來,“爸,別逼我。”
如果莫博石執意不肯答應,他今天,也不會讓他走出這扇門。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莫博石卻彷彿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他望着莫梵亞的背影,淡淡道:“都到了這一步,就沒必要心軟了,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如果只是一味地瞻前顧後,這個位置,你坐不久。凡是有所得就必有所失,這是你選擇的路,就得走下去。”
就好像他,因為他選擇了出人頭地,所以拋棄了自己的女人,娶了上官雅芯,這就是個人的選擇,沒什麼可抱怨的。可既然選擇了,就不能猶豫。
現在的莫梵亞,似乎,就在走着當年他的老路。
他當初也想,也許他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可以利用莫氏做很多事情,甚至會改變內部的爭亂,可是最後才發現,想要坐穩這個位置,就已經讓他精疲力竭。
這世上能經天緯地的聖主明君畢竟不多,他們總是會高估自己。
莫梵亞垂眸,終於長長地嘆息一聲,“那就請爸,在這裏多陪陪媽吧。”
他被軟禁了。
“也好,反正這些日子,我也有點累了,不如在這裏休息一陣。”莫博石神色未動,只是淡淡地反問:“聽說你讓斯傑吃了官司?據我所知,他其實並沒有涉及走私吧。那些所謂的證人和證據,都是你安排的?”
“沒有。”莫梵亞回答,“可是誰又真的在乎真相呢?希望在他被宣判之前,斯冠群能及時出現。”
“如果他不出現,難道你真的打算犧牲一個無辜的人?”莫博石很凌厲地反問他。
莫梵亞哂笑。無辜這個詞,從莫博石口中說出來,竟覺得那麼可笑。
“我自有打算,就先不打攪爸休息了。”莫梵亞冷然地下了逐客令,原本守着門口的幾人已出現在莫博石的身後,似要將他“請”去休息。
莫博石也沒有反抗,安安靜靜地離開了。
唯留下莫梵亞,一個人站在外公的靈氣,看着滿場的空位,照片前搖曳的燭光映進眼眸,第一次,他有種寂寞入骨的感覺。
……她和樂樂,現在,過得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