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吃過飯後,韓辰和張子熙聊了一會兒,聊到小時候,再到成年之後遇到的一些事,一會兒沉默,一會兒大笑。凌唯薇則陪韓媽在廚房邊刷碗邊聊天。凌唯薇和韓媽很聊得來,這是凌唯薇所沒有預料到的。從昨天剛見面時的羞澀,到第二天能隨便聊,感覺像是認識了好久一樣。韓媽也很喜歡韓辰這次帶過來的女孩,既漂亮,又乖巧。聊天之餘,凌唯薇開始幻想着什麼時候和韓辰結婚,然後一起看書寫字,一起外出旅行,一起上班下班,一起做早飯午飯和晚飯,一起說早安午安和晚安,一起做很多很多事情。想到這些時,凌唯薇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心裏極是幸福。
張子熙說家裏有事就先走了,留下韓辰一個人在房間裏,想回想小時候的事,但轉眼一想還是算了吧,沒必要了,想着小時候的事就讓它停留在各自的記憶里吧。
他和張子熙的關係雖說不算壞,卻也不算好,充其量就是兒時的玩伴,自從韓辰考上大學之後,就和他失去聯繫了,後來聽說他在高三那年一次群毆中把一個同學給打住院了,最後鬧到公安局裏,然後被抓到了監獄裏,在裏面兩年。出來之後,就沒有再繼續上學,因為有案底,找工作也是很難,最後經人介紹,到了一家餐館打工,拼了幾年,因為炒菜不錯,被一家星級酒店給聘走了。
韓辰不想和他聯繫,不是因為他坐過牢,而是因為他們之間已經有了隔閡,表面上雖然很好,但真是聊不到一塊兒去。他清楚地知道,這種隔閡不僅是在物質上的,還有在精神上的。韓辰覺得現在自己就是一個勢利眼,但又覺得這是正常的。他想着自己今年已經30歲了,我不想成為他們那樣的人,我不想做一個油膩的中年人。儘管油膩不是錯誤,可終歸是不好的。
晚上三個人吃過晚飯,韓辰和凌唯薇陪着韓媽散步,去了小學,去了小時候自己的秘密基地,去了很多小時候玩的地方。那個秘密基地是韓辰10歲在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發現的一個樹洞,晚上天黑后,韓辰就會和幾個夥伴帶上蠟燭和一些吃的,去樹洞裏面看小說讀現代詩,和他們一起聊夢想,聊遊戲,也會談那時候他們所認為的人生。韓辰在這個地方度過了童年時無數個夜晚中的兩個小時,無論颳風還是下雨,都無法阻止少年對夢想赤誠的純心。這點很像《死亡詩社》所描繪的場景,那個時候,他們還不知道這部電影。
散步完回到家,凌唯薇和韓辰說要看他小時候拍過的照片,韓辰拗不過,翻箱倒櫃找出了小時候的相冊。她就和韓媽坐在一起看照片,韓媽現在就如一位解說員,邊看邊解說在哪拍的,在做什麼。講着笑着,把凌唯薇都給逗笑了。
“誒,阿姨,阿辰小時候很秀氣啊!”
“是啊,這張是他在學校得獎時老師拍完送給我的。”
“他當時多大?”
“8歲吧,當時得了一等獎。”
“呦呵,阿辰,沒想到你小時候學習挺好啊。”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韓辰接過話回答凌唯薇。
凌唯薇嘲笑道:“你是不是飄了,一誇你你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是吧。”
“怎樣?你咬我?”
“薇薇,咱不理他,阿姨接着給你講。”
韓辰擺了一個委屈地眼神,說:“老太太,我才是你兒子啊,別胳膊肘往外拐啊!”
“哈哈,不理你,一邊涼快去!”凌唯薇對着韓辰做了個鬼臉。
“哎…不跟你們玩了,我回我屋看電影去!薇薇,別看太晚!”
“嗯,知道啦,一會兒我就不看了。”
韓辰回到他房間裏,躺在床上疊好的被子上,打開電腦,瀏覽和回復一天內發來的郵件。完事後,開始編寫他最近準備要寫的小說的大綱,書名暫定為《再見了,和你相戀的夏天》,這是他在20歲準備要寫的小說,只是因為當時的學習而暫且放下了,這一放,就是10年。要不是這次回家,可能就已經忘了這件事的存在了。他重新拾起了10年前的夢想。
剛寫了一會兒,凌唯薇就從韓媽的房間回來了。
“幹嘛呢?看的什麼電影?”
“沒有,沒看電影。”
“哦?剛才你不是說要看電影嗎?”
“沒找到好看的,索性不看了,現在在寫一個故事的大綱。”
“什麼類型的?”
“老樣子。”
“青春言情?”
“嗯,就寫這個還行點。”
“這次講的是什麼?”
“80年代的青春。”
“好吧,你家裏有什麼書,就是我喜歡看的那一類。”
“有吧,我去給你找找。”
“嗯。”
凌唯薇拿起他的電腦,看他寫的東西。她不明白他為什麼喜歡寫這個類型的小說,因為葉蘇晴?還是因為哪個女生?她有想過要去問他,但又怕他生氣,然後離開她。儘管這沒有什麼。凌唯薇愛的小心翼翼,生怕哪一天他會突然離去,她不願想,也不敢想。
“給,這本《無聲》你應該會喜歡。”
“《無聲》?我怎麼沒聽說過?”
“你要是聽說過就怪了!這是一個朋友寫的,是她自己自費出版的一本書,只印了10本,送了我一本。”
“啥時候寫的?”
“我上大學的時候,她寄給我的。”
“你看完了嗎?”
“沒有,我只看了不到一半,就沒再看過。”
“內容怎麼樣?”
“還可以,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那好吧。我先看看。”
韓辰繼續寫他的東西,凌唯薇靠在他的肩膀上,翻開了《無聲》,作者是葉梓。
作者簡介:葉梓,原名葉蘇晴。
凌唯薇心“咯噔”了一下,葉蘇晴?葉蘇晴不就是那個他喝完酒說的女孩嗎?他為什麼要挑這本書給我?他想要傳達什麼?她看了一眼韓辰,還在專心打着字,好像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拿這本書,可能是我多想了!
凌唯薇繼續看着:
葉梓,原名葉蘇晴,畢業於北y文理學院,文學愛好者,喜歡寫詩和寫散文。
作品簡介:《無聲》收錄了我從初中開始到大學寫的一些散文和詩歌,以及一些輕小說,記錄了青春時的我們的那份純情和對這個世界的愛情、、友情、社會的感受,望君喜歡。此敬。
凌唯薇粗略的看了一遍簡介和目錄,沒有看長達好幾頁的序言,直接翻到了正文。關於一本書的序言,這是她最受不了的,幹嘛要寫那麼多的序言,直接開篇不好嘛!但轉眼一想,作者或者是譯者寫序言肯定也是有他們自己的道理的。管他呢!凌唯薇邊翻邊想着。
不說再見
時間:2004年6月28日晚
今天我們如願以償地畢業了,再不用擔心不交作業被老師批評了,也不用擔心因為成績不好被叫家長了!可我總覺得我失去了什麼,在畢業真正來臨的時候,心中空蕩蕩的。看着班裏一個個被家長接走的同學,回想我們曾經打鬧的日子,竟忍不住再落下淚來。
中考完之後的晚上,阿辰組織去了一次ktv。一開始同學們都是羞澀的,誰都放不開,直到酒過n巡,阿辰看了一下同學們,提議一起唱歌,這才不怯場,個個玩命的搶話筒扯着嗓子吼了起來。後來個人唱變成了大合唱,男生女生一起唱這些年他們經常哼的歌曲。
我也喝了點,不算很多。阿辰喝得很多,但笑的很燦爛。
我們笑着,唱着,也哭着唱着,我們不再吝嗇自己的擁抱,曾經鬧矛盾,說永遠不再說話的人,在今晚突然和解。我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最親愛的同學們,心裏很不是滋味。雖然我們馬上初中畢業,以後可能還會經常見面,但,只有我們知道,這個時候的我們才是最純真的。
阿辰握着我的手,頭歪在我的肩膀上,拿着話筒唱着“我相信我們會很好,我相信你我還會見面,朋友啊,擦擦眼淚,向未來啟程,不要說再見,我們還會再見,請不要忘記,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聽着聽着,淚水充滿眼眶。
我和阿辰很幸運,考到了同一所高中,這是我最開心的事。
所有人就這樣唱着,唱到了凌晨1點才依依不捨地離開ktv。我們走在大馬路上,不畏懼任何事物,我們一起闖紅燈,一起在深夜裏狂奔。我們好久沒那麼瘋狂過了。
阿辰要背我,一開始是出於不還意思,最後看看其他人,還是同意了。他搖搖晃晃的背着我走了好長的路,我在他耳邊輕聲問他“你會一直這樣背着我嗎?”,他說:只要你願意,我就會一直這樣。”
到了校門口,我們理直氣壯的進了學校,沒有管那看校門的保安,我想,這也算是我們初中所做的最瘋狂的事了吧,至少,這是我做過的最大膽的事了。
到宿舍門口時,阿辰將我從他的背上放下來,我藉著幽暗的燈光,親了一下他的額頭,說了一句三年來的第一句:我喜歡你。
阿辰,我喜歡你。
我在宿舍門口大聲高喊:我們不要再見!
“我們不要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