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安能辨我是雌雄，狗熊 第一百一十二章：夜望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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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厲喝聲墜，有天目宗修士指掐法訣，引竄起一團荊棘藤蔓，頓將靈敏豹妖擒鎖片刻。

緊接着，一根巨大銅柱便從青空跌落，頓將質量加速度的真理顯現，摩擦起點點銅熱光輝。

“中！”女修輕吟半聲，操將法訣指引法器。

隨即，質量兵器準確砸將在妖獸中軀，就彷彿軌道轟炸的貫穿彈頭，轟出一個骨肉難辨的焦黑巨坑。

“葉師妹，好！”輕贊聲中，另一築基修士轉將劍光激射，驅散走一群玄藍蝴蝶。

與秦夢琉同行的三名天目修士配合嫻熟，先有一人施法緊縛，接着再由那葉姓師妹駕馭巨銅柱法器砸墜，如此一來既節省靈力，又不會將自己深陷危局。

他們的屠殺效率不低，可另一側的屠殺效率更高，而且要高出很多，很多……

城垣對望，只覺瑩紫色磁光漫卷，堪將與阿爾庫金戰役時的不列顛長弓集群媲美。

密集無遮的彈幕，叫目睹者驚訝，讓眺望者嘆息，更令他們胸中萌發出一種衝動，那是欲以此情景來形容暴雨洶湧的衝動。

要比霞光更璀璨，要比浪濤更滂湃！

每一發光子靈槍墜下，都將泥土、草莖、稻穗與血肉骨髓攪拌，填埋出不規則凹陷。

居高而視，曠野彷彿化身為屋檐瓦椽下的青石板，用坑坑窪窪的記憶去承載，去描述時光魔法師的偉大。

“不夠啊……這怎麼夠呢！？”微微呢喃聲響起。

埋首低顧，紫眸掠掃過數以千百計的人類屍骸。他們中，有絨毛漸生的青澀少年，有須絨滿鬢的家中支柱，有力竭而亡的蠻慷慨豪勇，亦有倒撲面地的膽怯鼠輩……

但是，他們都是人，都是玉霞城這個分母中的分子，都是承載少女過去的線索。

“不夠啊……這怎麼夠呢！？”咬牙切齒的決絕鋼錘砸落。

或許這裏不是天目宗的轄區，或者這裏不需要某些“路過者”多管閑事，但這些都沒有意義。

對，那都是狗屁，全都是狗屁！

對秦夢琉而言，玉霞是她此世故鄉，是她新生記憶的出發點，這兒有許許多多承載她記憶的人和物——這些，就足夠了！

是的，她絕對不容許玉霞被獸潮破壞！絕對不容！！

“——我還要更多！比更多還要多！！”

心扉深處，有熾熱炎流升騰成江海，融化出火山噴發的咆哮裂響。

對，這不是什麼修士的職責和義務，單純是天目宗紫霄道人，是秦夢琉自我選擇的意志，是她對逝去母親的承諾與遺忘！

青絲朔風飛揚，有更多靚麗光點，隨思緒翻騰而閃現周圍。

第十七枚、第十八枚、第二十枚、第二十三枚……轉瞬間隙，超越過去倍數的元磁陰相照射光球，羞澀揭開抹胸，顯露出飽滿若圓規作畫的球體空間，靜靜仰望空虛。

鮮麗的瓊紫色光輝，愈發耀眼奪目，奪魄而勾魂。

“他奶奶的，這幫修士總算來了……”謝十五喘息着，狼狽坐倒城頭。

可僅僅是這麼個動作，便牽引出他胸腹多道傷口，痛得謝十五直打趔趄，額頭更刷出一整排黃豆大小汗點。

“哐當，哐當！”

鬆開十指，精鋼戰刃墜響岩石，有黏黏腥紅順刀鋒淌下，帶去若有若無的鐵鏽氣息。

謝十五/不用再拚命了，因為寬及數里的城牆正面，已被死神的瑩紫色鐮刀佔據。在皎潔光翼的庇護下，他們這些經歷廝殺的幸運兒們，終於可以休息，終於有時間思考別的問題。

會意紫光，謝十五懶洋洋問詢說：“林老二……那是什麼？”

他不是修士，看不出其中奧妙，只覺得這些亮晶晶光蛋很漂亮，很有趣……呃，而且還很亮堂，亮得都有些晃花他眼了。

“林二中，你他媽啞巴啦？沒聽着我話啊……”半響后，依舊沒人接話，謝十五/不由罵咧着轉過頭去。

可待他回過頭，謝十五才發現，林二中確實搭不上他話了，因為問詢者眼眶，已被如拳大小的怪蜂佔據，映襯出怪異死態。

怪蜂腰腹顫顫，顯出銳利的尾部蜇刺。至於它的頭部口器，則深陷林二中腦髓，正使勁咀嚼撕咬着眼前美味血食，就差把整個身子都鑽入死者顱腦。

“你這……該死的孽畜！”謝十五再度握起長刀，重重砍下。

風聲裂破，有顱骨與蜂翅，伴隨黏稠血漿濺灑，把岩石接縫處填塞得愈發緊密。

“幫你報仇了，兄弟！”丟開血刀，謝十五枕着林二中屍體，失神般喃喃低訴。“林老二，你別怪我多嘴啊～～眼下這日子，真他媽不是人過的……”

抽咽眼角淚痕，敘述的路徑悄悄走向辛酸，展現生者的無奈。

“咱知道你婆娘肚子裏剛懷上了……”掏出條汗巾，謝十五撐支肩頭，覆蓋去殘顏傾訴。“不過你放心好了，我會照顧好她的，要是男娃兒就名離譜，記憶某個離譜死去的倒霉蛋……但要是女娃的話，那就得改喚作吸奶，將來好多些奶/水養孩子……”

迷茫間，絢紫芒華已攀升至亮度頂點，灼顯它蓋壓旭日的璀璨光輝。

放眼望去，秦夢琉身形朦朧，彷彿融化進紫光海洋一般，再無法被凡塵所觸摸，觸及。惟對峙的嘆息城牆，在她周圍巍然聳立，凝刻下剛硬如鐵的意志。

纖細弓膀，緩緩舉起……

少女清亮柔音，於此刻淬鍊出鏗鏘厲響：“怒吼的紫色雷霆啊，在我指引下馳騁吧！”

陰影朦朧，卻做決絕下揮！

隨即，莽蒼間炸迸出連綿不絕的雷霆弦音，彷彿春雷驚嘆時的奔烈，欲橫掃穹宇方圓。

強大！浩瀚！！

環掃曠野，有雷霆蛻化成馳騁紫蛇，在焦灼大地上肆意襲竄，聲勢逆沖向雲霄，聲威蓋壓去天翼。這便是秦夢琉的戰鬥技法，是她積蓄已久的彈幕海洋，是堪比王之寶藏開啟的瞬間，是朱月推涌下的磁光潮汐，莽蓋四野滄桑。

紫光，撲面驚目，無窮亦無盡；雷音，奔烈震耳，無休亦無止。

與眼前磅礴浩蕩的元磁光涌相比，光子靈槍·雷影激射的脈衝波射，無非是汪洋大海賦予的涌動驚濤。縱然看去澎湃，實質卻欠乏吞涌天地的意志，猶如巨浪比之於潮汐，兩者不可以里許計算。

是了，這早不是雷影激射所應能釋意的光矢雨幕，這應該是天之原野處星屑的璀璨凝落，是彈幕噴涌的極致感慨與極致抒發！

“懺悔吧，雜碎們！”劍臂直探遠方，紫瞳孕育出激昂剛烈，無悔作音。“在這光之制裁下，在屬於我的光子靈槍·繁星飛躍下絕望吧，妖獸雜碎們！”

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

眼前這一幕，就彷彿獅子座麗人在潛行億萬光年後，對夜幕深深的輕笑回眸。她眼中或有流光溢出，或有瞳彩濺落，於閃爍剎那后，告別跨越時空的億萬年久候，默默消散離去。

雷聲隆隆，天地無遮，惟流星做雨疊墜，獨星屑兌光濺沉。

在此光雨漫卷的侵襲下，無論是飛禽，走獸，亦或者蟲豸妖異，都被強制力潰散作滋養大地的腐殖土壤。

猶如黃河泛濫侵中原，堪比潮汐浩蕩吞扶桑。

紫光潮汐將一切抵抗者碾壓屈服，亦將一切掙扎者陷落為沉淪。

有巨大蜈蚣蜿蜒，毒液噴吐若虹吸，卻數息間被紫彩侵蝕去外骨甲胄——斷頭、截肢、破身，其殘軀與百足，頓遍地零落成碎。

有莽軲蟾蜍，蹦躍如飛，堪笑火雲邪神遲鈍愚笨，誰知卻慘遭流光穿胸裂骨——眼爆、舌斷、骨裂，其毒液伴隨血腥，撕裂墜地成烤田雞狀。

有角獸驚惶，足斷身隕；有貂狸狡猾，風閃無蹤；有虎鷹兇悍，折翼哀號……

無可躲閃，不可抵禦，眼前這一切，便是比彈幕更多更強的彈幕，是恐怖魔王對渺小勇者的嘲笑音階。它好似席捲大地的光穹濤汐，又彷彿吹拂曠野的紫穹音嵐，將戰歌號角鳴鏑的意志作響雷霆，音貫天闕。

“好強，太強了！”這是觀瞻者的屏息音。

面對將整個曠野吞沒的光之煉獄，諸人眼球或許有一種錯覺，覺着磁光潮汐應是日耀中天下的黑暗，它將一切白晝拒絕門外，深邃得難以觸及。

對，現在應是夜幕，而游曳的光，便是夜幕中懸挂明晰的億萬繁星！

此刻的白晝，有星光璀璨垂野，有月涌大江橫流。

一千發光矢，兩千發光矢，三千、四千發光矢……

秦夢琉急速轉動着眼珠，她已將自己化身為無窮彈幕的駕馭者，化身為比強襲自由高達更凄厲更高效的制裁者，將綠色生機掩埋，替換成鮮紅咒刻。

再無須言語，少女誓憑連綿無盡的元磁光矢去截擊侵略者，用震耳欲聾的雷霆音嘯將面前獸潮徹底摧毀，力挽狂瀾於倒！

有紫色光蛇蜿蜒，游竄在黑褐色大地上，將一片片青黃填滿吞噬，化作血與肉的灰燼吐息。每噴射出一口毒液，元磁光球便收攏一分，彷彿母親哺育嬰孩的乳/房，隨付出而漸漸乾癟，失去青春水潤。

終於，紫色潮汐開始消退，它們撤離曾吞沒的土壤，將殘缺與死寂凸顯天宇，將黑褐填埋的扇面打開，震撼人心與眼帘。

沒有哀號聲，沒有掙扎音，曾經吞噬拂卷的暴虐獸潮，已被更剛強的軍勢無情攔截，斬斷生機。

在整片城垣的延伸面上，惟血腥與鐵鏽焦灼蒸騰，散發出難以啟齒的惡臭，熏烤驕陽。

“這……這便是宗門親傳弟子的實力嗎？”葉姓女修啞然了。

她真無法想像，眼前的破壞場景，是區區一介築基初期修士所能做到的嗎？

光陰，沒有給人們更多思慮空暇，因為獸潮發起者再也按捺不住身形，它終於從陰影幕布處脫離，展現在世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