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拜謁

107 拜謁

年輕男子手中拿着自己這些年苦思冥想、費盡心思遣詞造句而得來的詩稿,腳步匆忙地走在洛陽城的街道上。

他前些天從到訪的朋友那裏得知自己心幕已久的李太白大詩人已經離開長安,來到了洛陽城內。

這個意外的消息怎不讓他喜出望外,雖然不知道已經名揚天下的李大仙人,對自己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持何態度。

但在激動和忐忑交織的情緒中,他依然整理好詩稿,準備前來拜見李白了。

這位還散發著輕狂和稚嫩的年輕人,就是被後世所熟知的,詩文里蘊含著沉鬱感情和家國情懷的大詩人杜甫,當然現在他還只是一個三十歲余、僅在當地小有名氣的布衣之士。

杜甫出生在河南鞏縣,祖上也不乏赫赫有名之人,其十三世祖杜預是西晉看到過功臣、名將,祖父杜審言更是著名詩人,官至修文館直學士,他的父親杜閑生前也曾任兗州司馬、奉天令等職,稱他一句官宦子弟毫不為過。

他的岳父是時任司農少卿的楊怡,因欣賞杜甫的才華,將自己十九歲的女兒嫁給了杜甫,此時杜甫已經二十九歲。

用後世眼光來看,雖然說“老牛吃嫩草”有點不妥,但在杜甫腦袋上掛一個“剩男”成功逆襲的名頭絕對是沒跑了。

雖然司農少卿只是從四品下的官職,但架不住這是掌管大唐重要財政機構的實權吶,因此杜甫此時的經濟狀況當然不成問題,更何況他的父親去世后,也留給他了一份令別人艷羨的家業。

雖然不能稱家財萬貫,但用來喝喝花酒、找失足少女談談理想還是足夠足夠的。

他早就聽說李白喜歡喝酒,因此要想成功的接近李白,杜甫準備從這一點兒上進行突破。

東都洛陽,距離大唐國都長安城,按唐朝度量計算近八百里路,如果使用快馬傳送加急文書的話,一日即可抵達。

雖然平常百姓享受不到如此待遇,但兩地消息傳遞還是比較靈通的,因此在李白還未來到洛陽城的時候,關於他的傳聞在洛陽城已經被傳得婦孺皆知了。

有人說李白不僅是千杯不醉的酒仙,更是劍術高超的頂級高手,“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瞧瞧人家的詩句,這身手簡直就是高山仰止、不可逾越的存在!

還有人說李白在做翰林供奉時,皇上給了他一把尚方寶劍,殺人不用償命,因此每遇欺壓百姓的惡霸地痞,可以直接揮劍斬之。

還有人說李白之所以被玄宗皇帝放還,主要還是他在入宮朝見時故意裝醉,讓高力士幫着脫靴、楊太尉研磨,更有甚者說他還借醉酒之際,故意調戲聖上的寵愛的楊美人,最終惹得玄宗皇帝大怒,將他逐出了長安城。

對於這些說辭,杜甫是不全信的,但對於李白狂放不羈、嗜酒如命的秉性他倒是深信不疑,他一邊走一邊想:“今天我去謁見太白的時候,他可千萬不要喝的酩酊大醉才好,如若不然,說不定我會被他大罵嗤笑,而後趕出門去的。”

在其邊走邊想的時候,便來到了朋友告知他的李白所在的酒肆前,這是一家坐落在洛陽城繁華坊市的著名酒肆。

杜甫看看命不斷有手持行卷的同道之人進進出出,這些人有的要麼垂頭喪氣,有的要麼跺足長嘆,甚至有的還小聲地在罵罵咧咧的嘟囔:“什麼狗屁酒中仙人,都被聖上逐出了長安城,不但不思悔改,竟然仍如此的囂張狂妄,真是氣煞我也。”

也有的說“就他自己的詩作好,好怎麼不上天呢,聖上怎麼不封他個實銜官職?看來也不過如此!”

杜甫心想李白應該就在這裏了,這些讀書人估計也是和自己一樣,拿着詩稿前來拜謁李白的,不過看他們如此表現,這情況好像不是太對路啊!

杜甫的心頭不由得一陣緊張,恨不得直接掉頭離開,可又想到自己準備了好幾天,不能半途而廢呀。

既來之則安之,於是他長吸幾口氣,平定一下劇烈跳動的心,又整理了一下衣冠,硬着頭皮走進了酒店中。

酒肆大廳內,映入眼帘的是一條長長的人龍,全是比着自己或老或少的讀書人,而在人龍的最前面,是一個挨着窗戶的小塌,塌上發著一個小桌,桌上酒菜齊全,一個四十多歲,身着白色衣衫的中年人斜斜靠在身後的軟墊之上。

杜甫想這位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李白了,這就是他崇敬已久的李大仙人了,滿懷着激動,杜甫跟着人流,老老實實的排在隊伍的後面。

前面一個年輕人正在聽候李白的問詢,就聽李白道:“年紀輕輕,寫出的詩句卻故作老態、無病*,不值一提。

年輕人,趁着年齡還小,多出去遊歷一番,你會發現這個世上的人和事不是你想像的那個樣子的。”

這個年輕人接過李白遞還的詩卷,恭恭敬敬地彎腰施禮道:“多謝李前輩教誨,在下回家后就去請示嚴慈,如若允諾,不日即會遠遊。”

塌上那人道:“嗯,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去吧。”

這個年輕人又行禮謝過,轉身走向門外,人流逐漸往前走,他距離塌上之人也越來越近,那個人的樣貌看的也愈加清晰,杜甫的心也逐漸緊張起來,因為他基本上排在隊伍的最後面,看這速度,能不能排的上自己還得另說啊。

他看着前方塌上那個已經有些醉眼迷離的中年人,心想他會不會喝酒太多,已經處於醉酒狀態了呀,不過別人都在傳他千杯不倒,喝酒越多,人越清醒來着。

這時,就聽塌上的李白道:“下面各位也不用再遞行卷了,大家直接吟誦一首自己最得意的詩稿就可以了。”

這下子人流前進的速度明顯快了很多,李白甚至連眼睛都不再睜開,只是聽罷別人吟誦的詩句后,或者簡單的點評上一兩句,或者就直接揮手令他們下去了,甚至連點評不置一句,惹得一些人在往外走的時候,低聲罵道:“裝什麼大瓣蒜,老子的詩作還不稀罕讓你點評呢。”

此時的杜甫已經沒有功夫去搭理這些人誣衊自己的偶像了,因為塌上那人近在眼前,馬上就輪到他上場了,也許自己的下場和這些人是一樣的吧,他已經平復一些的心跳又開始劇烈起來。

等自己前方那人也離開后,他已經直面塌上那人了,雖然此人閉目斜卧,可一種別人無法模仿的輕鬆和洒脫直面而來,這是一個已經取得了巨大社會聲望的人,這是一個已經走到了詩作巔峰的人,這是一個值得自己一輩子敬重和學習的人,他一時間為李白的風采着迷,被李白的詩化人格所卷裹。

這時他聽到前面那人閉着眼睛說道:“下一位,開始吧。”

杜甫深吸一口氣,吟誦出了自己在遊覽泰山時寫下的詩篇《望岳》: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盪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

當他誦到“盪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一句時,杜甫忽然發現塌上之人的眼睛已經張開了,正定定的瞧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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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唐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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