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琢郡風雨 第一百二十三章 險境
?更新時間:2013-02-07
冰雪裝碧樹,寒風共蟬鳴。
熱在三伏,冷在三九。此時已是一年之中,最寒冷之際。屋檐之下,結出了無數的冰溜子,就如劍陣一般,迎着日光,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
薊城的燕王臨時府邸,在後面有一個小花園,此時雖為冬季,但在小花園之中,卻有幾株梅樹,獨自迎着寒風,傲立雪中,為這枯冬曾添生色。
“倓哥哥,沒有想到,在這嚴寒之下,不出咱們府中,就有這等美景。真是令人心曠神怡。如此的美景,倓哥哥還不賦詩一首,以為這美景添色。”
在花園的亭中,放着碳盆,碳盆之上,支着架子,上面放着一支羊腿,旁邊放着各式的佐料。楊倓、長孫無垢、無雙三人圍在碳盆之前,楊倓親手轉着羊腿,不時的撒上一些佐料,被烤出的油,發出‘滋滋’聲,松出誘人的香氣。三人都是一付的輕鬆愜意,豪無路上的失落與惆悵,此時卻是神清氣爽,神彩飛揚。
聽了長孫無垢的話,楊倓的腦門不由得升出一道黑線。這一路上,剽竊兩首千古名詩,使得自己在士林之中的名氣大長,尤其是長孫無垢這位小才女,更是崇拜。沒事只時,就會讓楊倓賦詩。
看着滿臉期待了長孫無垢,心中一軟,不忍拂了長孫無垢之意,楊倓慢慢的站了起來,看着園中的雪景,不由得犯起了難。這唐詩宋詞,記得到是不少,但關鍵是要應景的。雪景!雪景!楊倓突然看到在園子邊上的幾株梅樹,心中笑道,有了。
見楊倓臉上一喜,長孫無垢趕取出了旁邊案上的筆,沾上了無雙研好的磨,小臉仰起,眉毛上挑,眼睛微眯,星眸緊盯着楊倓,等着楊倓的佳作。
楊倓看着長孫無垢希冀的可愛樣子,輕輕的咳嗽一聲,吟道:“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
長孫無垢與無雙聽了,都不約而同的扭過頭,看向了那幾株梅樹,梅花傲然而放,點綴這冰雕玉徹的世界。而後再次扭回頭看向了楊倓,等着下句。
楊倓看着長孫無垢純真無邪的俏臉,心中一陣的慚愧和負罪。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自己肚子裏就這麼點墨水,面對小才女的擠壓,也只能剽竊了。
楊倓給自己找着理由,嘴中卻沒有停下,繼續吟道:“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好詩,殿下之後,將無人敢再以梅做詩了。”還沒等長孫垢說話,就聽從園門方向傳來一陣讚歎。
楊倓扭頭一看,不由得露出驚訝之色,心中暗道,這個人怎麼一起來了?本王回來這些時日,也沒有見這老狐狸過來,今日卻突然過來,一定沒有什麼好事。
心中所想,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收起了笑容,帶着三分的酒意,一臉平淡的說道:“今日這是什麼風,居然將裴侍郎這樣的大忙人都給刮來了,真是稀客啊!”
裴世矩聽出了楊倓話語中的不滿,但面不敢色心不跳,依舊面帶笑容,說道:“殿下還真是好雅興啊,佳人相伴,美味在前,美景盡收,煮酒吟詩,真是悠閑自得啊!下官這可是有要事,也不讓進這園中嗎?”
“真是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啊!本王這無職無權的,除了喝喝酒,吟兩句詩,附庸風雅之外,還能做些什麼呢?大雄,讓裴大人進來吧!”楊倓就像深閨怨婦一般,又牢騷了兩句,才讓裴世矩進來。
裴世矩向一旁的雄闊海低聲說了兩句,然後才慢步走了進來,來到停中,向楊倓插手抱拳道:“下官這先恭喜殿下了。”
看着臉帶容的裴行儼,耷拉着臉,沉聲道:“本王這還能有什麼喜事,值得裴大人恭喜的,不是在取笑本王吧!”
“看殿下說的,下官怎敢拿殿下開玩笑呢。陛下已經下旨,恢復殿下右驍果軍郎將這職,並加封殿下兵部侍郎銜。殿下說這是不是喜事呢?”裴世矩笑着對楊倓說道。
楊倓聽了,只是輕輕的一笑,彷彿一切都盡在掌握,沒有驚訝,更沒有歡喜,很平靜的說道:“是嗎?本王這還真是下得快,上得也快啊!”
裴世矩聽了先是一愣,看着楊倓的表情,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也不再等楊倓相讓,徑直的走到了亭中,坐下之後,拿起匕首,片下一塊鮮嫩的羊肉,放在嘴中,津津有味的嚼着,但咽下之後,才笑着對楊倓說道:“殿下真是好享受,這美味真是讓下官吃了這口還想着下一口。
對了,殿下,殿下沒有捉住的張金稱,這才幾天,又出來了,三天前,攻下了黎陽倉,現在八百里加急已經送到了陛下御前。”
楊倓見裴世矩如此厚着臉皮,也不用人讓,坐下來就吃,也只得隨着來到亭中坐下,聽了裴世矩帶着幸災樂禍的語氣,心中卻是一絲納悶,難道這老狐狸也是受了什麼委屈?到本王這裏散心來了?想到這裏,楊倓不由得帶着玩味的笑意,看着裴世矩。
裴世矩並沒有抬頭,又切下一片羊肉,放到嘴中,從几案上取過一隻酒杯,自己斟滿上杯酒,一口飲下,苦笑道:“離間之計,這麼簡單的離間之計,殿下難道就沒有看出來嗎?”
“看出來。”
楊倓平淡的一句話,大出裴世矩所料,嘴中嚼碎的羊肉都忘記咽下,兩眼直直的看向楊倓,突然一陣寒風吹過,才將裴世矩驚醒,突然一陣大笑,用手指着楊倓道:“殿下瞞得老夫好苦啊!溫彥博也是在與殿下合演的一齣戲了嘍!”
楊倓笑了,並沒有說話,也拿一把小刀,切下一塊羊肉,放入嘴中,慢慢的嚼着,而後端起了酒懷,看着是要喝下去,卻突然撒在了自己的前襟上。
“好一招瞞天過海,殿下可曾查到了什麼?”裴世矩看着楊倓的舉動,恍然大悟道。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本王這一段時間也確實太過扎眼,蓋過了齊王與越王的光芒,讓他們感到了危機,才會對本王絕地一擊,本王也只能避其鋒芒,行那韜光之計。同時,也是要自污其名,也解皇祖父之疑。”楊倓淡淡的說道。
裴世矩聽了,點了點頭,說道:“殿下,此事來得突然,其實老夫事前也是一無所知。此事由宇文化及與虞世基兩人,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兩人都知道,老夫與殿下的關係,所以此事瞞得很緊,就是天寶將軍宇文承基也是在到內黃之後,才知道此事。”
裴世矩沒有說出具體之事,但是兩人都知道,只是沒人願意,也沒有敢說出來而矣。歸根結底,還是宇文化及與虞世基兩人,利用楊廣的疑心重,而巧施的離間之計。
“殿下,此事並不是表面上看得這樣的簡單,老夫在暗中也有調查過,這背後,還隱隱有七宗五姓的影子。”
“七宗五姓?”楊倓聽了裴世矩的話,不由得大吃一驚。
“殿下對五姓七宗暗中出手,難道就真得以為天衣無縫嗎?七宗王姓存世數百年,底蘊深厚,可不是傻子,此次他們吃了這麼大的虧,再不知道真情的話,那他們也不可能存到現在。
他們肯定已經看出,此次是陛下出手,他們不能在明面之上公然做出反擊,可卻可以在暗中下手。以老夫看,這宇文化及與虞世基兩人,這次是被人當做槍用了。”
“被人當槍用了?難道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不知道此事嗎?”
裴世矩有些怪異的看着楊倓,驚訝的問道:“殿下,您是真糊塗還是裝做不知道呢?宇文大將軍,現大已經老了,三兄弟暗中所在的事情,有時也只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那宇文化及是越王的人,還是齊王的人呢?”楊倓不由得問道。
裴世矩搖了搖頭,說道:“老夫也沒有看透這個人。不過,老夫這裏有一件事情,只能出老夫之口放殿下之耳,天知、地知、殿下知、老夫知。”
長孫無垢聽了裴世矩的話,知道肯定是關乎什麼秘辛,起身對楊倓說道:“倓哥哥,觀音婢覺得有些冷,讓無雙陪觀音婢先回去了。”
楊倓看着一臉清純的長孫無垢,心中也實不願長孫無垢被這種政爭之事心煩,點了點頭,說道:“觀音婢、無雙,那你們兩人就先回去吧!”
待兩人出了園子,裴世矩低聲對楊倓說道:“老夫暗中調查之中,無意間發現,這個宇文化及與越王府小劉良娣關係曖昧,但與齊王也是暗通曲款,遊走與兩派之間。”
“哼?”
楊倓聽了,兩眼眯了起來,透着一股寒光,冷聲說道:“破野頭,膽敢如此,倓早晚誓殺汝,以雪我皇族之恥。裴侍郎,可有那賤人與破野頭的證據?”
裴世矩搖了搖頭,說道:“殿下,這個宇文化及與小劉良娣之事,非常的隱密,老夫只是根據一些蛛絲馬跡推測而出,並沒有任何的證據。
殿下,現在要緊之事,並不是這個宇文化及。那張金稱能這麼快攻破黎陽倉,也有很多的疑點。張金稱被殿下所敗,這才幾天,怎麼又能拉起一支隊伍。
再有一點,就是陛下對殿下的疑心,這次雖然因殿下的一首詩,和張金稱攻破黎陽倉而暫時化解。但是陛下之心,相信殿下也非常的了解。殿下這危並沒有化解,反而更會讓陛下忌憚。”
楊倓聽了裴世矩的話,在這寒冬之下,後背不由得冒出冷汗,自己太過自負了,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想這次反而弄巧成拙,自己豈不是入了更加危險之地。
“殿下,老夫來了時間已經不短了,陛下可是讓老夫來傳殿下入宮議軍情的,我們也該走了。”
楊倓向裴世矩深施一禮,惶恐的說道:“還請裴侍郎救本王!”
“哈哈哈……殿下這不是做得很好嗎!何須老夫再教呢!”說完,起身向園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