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墜落
?“叮……叮……叮……”一陣陣金屬鎚子敲擊鐵器的聲音，在羅伊的耳旁想起，每一次似乎都能在他的腦海里激起一圈圈擴散的波紋和漣漪。
羅伊只覺得腦子裏混沌一片，在無窮無盡，茫茫無際的灰黑色暮靄里，有節奏的一次一次出現橙紅色的火光，隨後又在轉瞬間熄滅，再也不見蹤影。紅光每次一閃，他的神經似乎就被尖銳的利器狠狠地剜了一下！難以形容的劇痛，瞬間充盈了整個意識之海！
但他緊緊地攥緊拳頭，把“斬魔劍”牢牢地握在手中，一刻也不願意鬆開，疼痛越是嚴重，他越是用盡全部的意志和毅力去對抗，堅決住開口退縮求饒。
“鐺……”又是一聲悠長的巨響，老矮人巴尼的額頭已經微微見汗，他長長地喘了一口粗氣，把手中的銅錘放在地上，坐在原地休息起來。
抬頭望去，羅伊的斬魔劍被他緊緊握在手中，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劍身除了往日的鋒利和耀眼，還瀰漫著一層淡淡的黑霧籠罩在其上，久久沒有消散。
銅錘無數次勢大力沉的錘擊，並沒有對“斬魔劍”造成實質性的破壞，反而讓那筆直鋒銳的劍身，更加光彩耀眼，炫目異常。在劍身的最中間，隱隱然有一個小小的黑色光圈——那正是月影用秘術封印進“斬魔劍”中的奇怪印記。即便經驗和閱歷豐富如巴尼大師，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破除這其中的禁制。
老巴尼嘆息一聲，腦中湧起了無數的疑問和問號，從這封印的施放手段上來說，斷然不會是月影那般年輕的孩子能夠掌握的技巧——即便她的父親是接近聖域的強者“俠盜”阿爾巴。這封印當中包含了許多千奇百怪的難解之處，尤其在隱匿形跡、力量的運使形勢上，似乎和隔海相望的遙遠東方地帶有所相似之處。
老巴尼在自己漫長的一聲中，幾乎把整個維亞德大陸走了個遍，但遺憾的是唯獨沒有出海去傳說中的東方——那擁有璀璨文明和奇怪文化的迷霧之地，而那，正是他昔日的搭檔所完成的壯舉……
矮人巴尼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把雜七雜八的念頭驅逐出腦海，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羅伊的身上。此時此刻，事實已然非常明顯：這奇異的封印的原理是以東方諸島的秘術為基準，其中最講究的，就是“心神合一”，如果想要破除禁制，就要求劍與主人一同承擔，施加在劍身的痛苦，往往會千百倍傳達到使劍人的意識里，並且千百倍地放大，讓其痛不欲生。
想到這裏，巴尼側眼望了望羅伊的面龐，這張平常嬉笑自信的年輕臉孔，此刻已經有些微微扭曲，想必是剛才自己那一次次敲擊，讓他承受了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巴尼不禁微微有些敬佩起這個年輕的少年，他年紀如此之小，就背負了不同尋常的宿命，還有這般比成人都要堅定得多的意志力，看來註定要取得非凡的成就……
“巴尼大師？”突然之間，羅伊的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發出了微弱的，幾乎讓人難以聽清的呼喚。
“啊……什，怎麼？”一瞬間，老巴尼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因為通常在解除封印的過程中，遭受如此巨大的精神衝擊，是不可能會有人還存着清醒的念頭和意識的。
“繼續吧……我……能夠承受得起。”這次巴尼終於確定，這確實是從羅伊口中說出的話，雖然微弱而虛弱，但他竟然還殘存着清醒的意識！
巴尼大吃一驚，這是如此強大的精神力量！
“也許，這孩子真的能夠改變些什麼……”這樣想着，老矮人緩緩站了起來，輕輕握住手中的銅錘，再次充滿了動力。他的體力並沒有完全恢復，但是心中竟然出現了幾十年來從未有過的激蕩！就如同三十年前親眼鑒證的那場頂上戰爭……
“或許，我正在看着有一個傳奇。”一邊想着，巴尼一邊把陪伴了自己超過百年的銅錘高高舉起，向“斬魔劍”的封印禁制上狠狠鑿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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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又一次的劇烈震蕩，在黑暗的暮靄下清晰地傳來。就好像什麼重物敲碎腦殼的聲音，遠遠擴散和傳播開去。
半空中，一個小小的黑色人形，再一次痛苦地扭曲了一下，幾乎就要遙遙墜地，再也承受不起！
這是永恆無際的死亡世界裏，無窮無盡的時光中普通的一刻。濃重的黑暗壓迫的低垂的鉛雲，在這死亡世界的冰雪地帶中，投下無數的壓抑、沉悶和陰影。
達到極致的冷酷和嚴寒，以及愈加濃重的死亡氣息，侵襲着每一個亡靈生物的軀殼。在漫長的前進路途里，不知道有多少骷髏的骨架被凍結成了冰塊，停留在原地，被後面跟上的亡靈角馬群落踏成一片片碎裂的冰片與骨渣。
但它們沒有一個敢偷懶，在這些數以萬計的、思維簡單的亡靈生物的意識當中，唯有聽從自己主人“諾拉”的命令這一個殘存的概念。主人強大的能量控制着每一個死靈生物的身體，無需說話，就能驅使它們按照意識前進——哪怕下一刻就湮滅在艱難至極的旅途當中。
然而，此時此刻，所有的死亡生物都迷茫而恐懼地立在原地，驚恐、茫然而不知所措地望向半空——在那裏，它們的主人諾拉，似乎在承受着難以忍受的巨大痛苦！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死靈生物們可以清晰的聽到，從諾拉的身體裏，正在傳出類似鐵鎚敲擊的巨大聲響！每一次的敲擊，都震得它們骨架欲散，憑着淡淡的精神聯繫，它們能夠察覺到諾拉在每一次敲擊中，所承受的難以言說的苦痛！
數十萬的死靈生物圍成一個巨大的圓圈，傻傻地、機械地抬頭望向半空——把它們打怕了，降服了的無所不能的主人，正在遭受突如其來的非人折磨！每一次的敲擊聲之後，諾拉那嬌小的身軀都會劇烈一震，如同骨散筋軟一樣要跌落下來。
諾拉全身覆蓋的黑色鱗甲，似乎在迅速變得暗淡，身後那對巨大的黑白雙翼，艱難地維持着身體的平衡，不斷“撲棱”“撲棱”地扇動着，飄落下一蓬蓬紛飛的羽毛！
“該死……這個混小子……”諾拉小聲地嘟囔了一句，死亡世界裏無法抽身，她本來寄希望於羅伊自己解決那個充滿了死亡和黑暗的封印，卻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選擇硬碰硬的方式，讓那個迂腐的矮人硬生生地直接拔除。
諾拉與羅伊畢竟建立了靈魂最深處的聯絡與精神契約，所以羅伊的每一次承受痛苦，也都會被異世界裏的諾拉全盤分擔，甚至因為死亡世界裏負面作用和效果的濃厚與增多，還會加倍施放在自己身上！
“嘖嘖……受不了了吧？那個小子真是不知輕重……呵呵，還是那句話，我真是搞不懂，你為什麼要和他建立精神契約，把寶押在這樣一個一文不名的小子身上。”一個淡綠色的微小光球，輕飄飄地環繞着諾拉飛個不停，語氣略帶嘲諷地說道：“喂，不如稍微休息一下吧，總是這樣不停地前進，你不覺得有點累嗎？你雖然是力量飛速增加的強者，但或許並不太了解死亡世界真正的運轉方式。”
這正是骷髏君王的靈魂——被諾拉囚禁在靈魂法器中的君王靈魂。它失去了往日的力量和威風，餘下的只是毫無威脅的思維和智慧。
“少廢話……”諾拉有些惱羞成怒地喝到。她現在心煩意亂，羅伊的事情倒在其次，因為她清晰地知道這樣的痛苦，選定的羅伊都可以承受的住，從而渡過難關。但是，眼下擺在她面前的威脅實際上非常明顯——正是身下那數不清的死靈生物大軍。
這些亡靈生物都是被諾拉強大的力量所擊敗和震懾，從而臣服於她的威嚴和指揮之下。然而若是諾拉真的像骷髏君王建議的一樣，暫時任憑自己失去意識，她幾乎可以肯定，失去了自己精神力的壓迫和束縛，這些亡靈生物中自主意識較強的一些，必定會反戈一擊集體造反，到時候自己陷入沉眠，雖然馬上就可以涅磐重生，但是短暫的瞬間，這好不容易凝聚起的力量軀殼，說不定就要被撕得粉碎……
“咣！……”然而，沉寂了片刻之後，突然再一次傳來的猛烈敲擊，直接讓還在沉思中的、精神與意識未能完全準備的諾拉猛然間遭受重擊，剎那間失去了知覺！諾拉再也無法維繫自身飛行的平衡，一黑一白一對巨大的羽翼無力地垂下，筆直地墜落往寒冷而黑暗的死亡世界地面上，就如同墜落凡間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