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璧磐龍
?更新時間:2013-03-04
甫一回到武館,童英便想起了早上臨出門時童淵的囑咐,說是要考校自己的槍法。於是和童玲告了別,回屋拿了銀槍,徑直往武堂走去。
“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那丫頭轉性了?”武堂里沒有其它的師兄弟和武師,只有童淵一人,他看到童英的出現,倒是微覺有些詫異,笑着開口問道。
童淵,他四十來歲的年紀,等個頭,蓄着八字鬍,放在人群就會消失不見的樣貌,只有眼底不時泛起的精光似乎在提醒着別人,這可是個不好惹的厲害角色。
“這……小師妹她臨時起意,說是在武館裏有事情要辦,所以就早些回來了。”似乎是很少在師父面前說謊的緣故,童英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他並不是刻意將今日在街上與那算命先生相遇之事對童淵隱瞞,只是覺得自己如今也大了,有些事情可以自己解決,就不用再勞煩師父。
“是么?這倒與那丫頭平日的性格不一樣啊,平常不管多大的事,她不是都要逛到天黑才會回家的么。”還好童淵也沒有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結,他從一旁的兵器架上取過自己的長槍,槍尖指向童英,說道,“來吧,今日為師便親自檢驗一下你所學的成果。”
“是。”童英深吸了一口氣,攥緊槍身,肅然應道。
不多時,武堂內便響起了金屬碰撞時特有的鏗鏘聲,師徒二人你來我往,兩柄長槍在二人手如兩條長龍相互做着激烈的互搏。
“槍挑一條線!”
“槍怕搖頭棍怕點!”
“打人千萬,不如一紮!”武堂里滿是童淵的聲音,而且越往後聲音越發嚴厲。
……
“停!”童淵忽然挽了個槍花,往後一步跳出戰圈,而臉上絲毫看不到剛才的笑意,反而是陰沉着臉望着童英,冷聲道:“若是此時是在戰場上,你已經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聽到師父如此聲色俱厲的痛斥,童英不禁汗如雨下,當下跪在地上埋着着頭,大氣也不敢出。
“難道我沒告訴過你嗎,習武者與他人比試之際決不能分心,否則你必將死無葬身之地!”童淵顯然是惱怒之極,喘着粗氣怒斥道。
“徒……徒兒知錯了。”童英只覺自己口發澀,心裏慚愧之極,根本無言以對。他自然清楚剛才自己在與童淵比試時並不專心,理由也很簡單,他還在想着那個算命先生所言,雖然在比試之前就已經盡量提醒自己不要去想,但是腦海仍舊不自覺的想起那人所說的每一句話,如何能不分心?
“罷了,你先起來吧。”童淵搖了搖頭,朝跪着的童英揮揮手示意他起來說話。
“是。”童英不敢忤逆師父的話,緩緩站起身,垂首侍立在一旁。
“我一共只收了三個入室弟子,英兒你是最小的一個,天賦雖不及你兩位師兄,但是在我眼底卻是心思最為堅韌。”童淵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將聲音放緩。
童英垂着頭聽着師父的教誨,默然不語。
“其實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只是為師對你期望的確很高,剛才說話有些重了,你不要放在心裏……”
“師父何出此言,徒兒剛才的確是心有旁騖,被師父責罵也是心甘情願,絕不敢對師父您有半點怨言,還望師父明鑒!”童英陡然聽到童淵如此說,嚇得再跪倒在地。
“好了,起來吧,我看你心緒不寧,今日便到此為止,你早些歇息吧。”或許是因為童英的乖巧,童淵嘴角微微上揚,伸手扶起童英,笑着說道。
童英見童淵再無責怪自己的意思,心反而越發慚愧,連聲道:“師父對徒兒如此寬宏大量,徒兒心有愧……”
“好了,好了,不用說了,師父知道你的心意,去休息吧。”童淵朝童英擺擺手,截斷他的話。
童英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出武堂,輕輕帶上房門,此時天色已晚,武館裏大部分房屋都已經點上了油燈,而童淵卻負手靜靜的佇立在顯得有些陰暗武堂之內若有所思。
也不知過了多久,靜謐的武堂內幽幽的傳出一句話。
“於心有愧的並不是你,而是為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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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聽着窗外巡夜人手敲響的清脆梆子聲,安躺在床上的童英沒有絲毫的睡意,忍不住從懷拿出貼身收藏的那塊雕龍石璧,手指在璧上反覆摩挲着,在黑暗勾勒出石璧的形狀。
他之所以會如此在乎今日那算命先生所言,正是因為那人提到了這塊石璧,而石璧是父親留給他唯一的一樣東西,是否自己能通過此物找尋到關於父親的蛛絲馬跡呢?
這個念頭在童英的心頭縈繞着,久久不能散去。他曾經對於找尋自己的親人沒有絲毫的信心,然而這個突然出現的人物卻讓童英看到了一線機會,或許很渺茫,但是無論如何,童英也不願意放過這個或許是唯一的一個機會。
下定了決心,童英將玉璧收入懷貼身放好,起身穿好衣衫,躡手躡腳的走出了武館。
冬夜的晚風有些微寒,從衣角的縫隙灌入體內,讓童英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忙不迭的緊了緊衣領,然後將整個人的身影沒入城牆下的陰暗緩緩前行。
無怪乎童英如此小心翼翼,如今的漢帝雖然名義上仍舊是天下共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然而稍有遠見卓識的人都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大漢王朝已經離往日的輝煌漸行漸遠了,朝野之十常侍當道,小人盈朝,朝綱不振,忠臣離心;朝野之外,暴民起義之火生生不息,青、徐等州的黃巾軍之亂越演越烈,甚至還佔領不少小城市,雖然朝廷已經派大軍前去鎮壓,卻始終不見收穫多少效果。
正是有鑒於此,各地的官
兵都加強警戒,提防各種姦細混入城,童英可不想自己被迫切邀功的守城衛士安個通匪的罪名投入大牢之,因此此行小心一些也屬正常。
童英掐着時間來到和那算命先生約定好的十里坡。藉著皎潔的月光,依稀看到前方有個人影背對着自己,不是白日那個算命先生又是何人?
“見過大師。”童英上前朝那人恭敬的行了一禮。
“你來了。”算命先生轉過身,望着童英笑着說道。
“在下姓童,單名一個英字,白日裏太過倉促,還未請教大師名諱。”童英先通報了自己的姓名,然後才請教對方的名諱。
“呵呵,單福不過凡夫俗子而已,擔不起你這‘大師’之名。”這位自稱單福的算命先生朝童英擺手說道。
“單大師過謙了……”童英還待說點什麼,卻見單福笑着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開口說道,“小哥不是想要在下為你解夢么,不若將你身上與龍有關的東西借我一觀?”
與龍有關?童英趕緊掏出雕刻着龍的石璧雙手捧給單福。
單福將石璧接過,接着月色細細打量起來,久久沒有再開口,而童英則是迫切的想要從他口了解到關於這塊石璧的任何信息。
“當真是此物!”良久,單福長嘆一聲,面色凝重。
“大師識得此石璧?”童英又驚又喜,連忙追問道。
“石璧?”單福瞥了眼童英,再看了看手上這塊暗淡無光的“頑石”,忽然笑着點了點頭,再次將手上的石璧仔細摩挲一遍,這才緩緩開口道:“其實說它是石壁倒也未嘗不可,畢竟它是由五色石所煉成。”
頓了頓,他接着道,“只是想不到在下竟真能見到如此神物!”
“神物?”童英一怔,這塊石頭也能稱得上“神物”?
“此璧名為磐龍,昔年天降大禍,不周山攔腰折斷,天河之水注入人間,大神女媧不忍人類受到災苦,於是煉出五色石補天空,折神鱉之足撐四極,平洪水殺猛獸,才漸漸使天河之水消退。而五色石補天有餘,女媧大神將其棄在塗山之下。後為大禹所得,禹帝將五彩石煉化,便鑄就了這磐龍璧。”
“啊……”童英瞠目結舌,像是被繞到了雲裏霧裏,完全不知道這單福在講些什麼。父親留給自己的這塊石璧怎麼會和傳說的“女媧大神”、“禹帝”這些人物拉上關係,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敢問小哥,此神器你從何而來?”單福目閃過一絲精芒,並不着急將石璧還給童英。
“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童英搔搔後腦,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那令尊何在?”單福接着追問道。
“我也不知道,這是我父親留給我唯一的東西,我也是想通過此物找尋到父親的蹤跡。”童英聽單福有此一問,便知道今日所行想來也找不到父親的訊息,不禁臉色一黯,輕聲說道。
“在下唐突了,還請小哥見諒。”單福見他如此,知其所言不虛,當下拱手致歉,童英只擺了擺手,並不出言。
“小哥請將磐龍璧收好,其實此物非石乃玉……”單福將磐龍璧遞給童英,看到他將石璧小心的收入懷放好,忽然肅然說道,“相傳此玉璧有改天換地之力。非常人能駕馭,在下今日在長安城見小哥你氣度不凡,故而出言相問。想來命運輪迴,你便是那天命所歸之人。”
“天命所歸?”童英微微一愣,心越發覺得此人話里玄機深澀,自己怎麼又和天命扯上關係了?不過說這磐龍璧是玉璧倒也有幾分道理,難怪自己一直覺得這玩意要比一般石頭來得重,擱在內衣兜里沉甸甸的。
“呵呵,其實這些也是在下從他人處聽來,或許他比在下知道的更多,小哥若是有意,不如……”單福微微一笑,話鋒一轉。
“敢問大師,此人何在?”童英從他的話里又看到了一線尋找父親蹤跡的希望,迫不及待的問道。
“水鏡山莊!”單福一字一句的說道。
“水鏡山莊?”童英聞言,略一蹙眉,“難道大師所言的是名聞天下的隱士,水鏡先生?”
“正是!”單福點頭道,“小哥若是想要了解更多關於磐龍璧的事情,就得往水鏡山莊一行,或許水鏡先生知道些令尊的訊息。”
“多謝大師。”童英臉上閃過一抹堅毅,拱手朝單福稱謝,此時瞥見東方開始放明,便準備向單福告辭。
“小哥且慢。”單福叫住童英,從袖取出一物遞給他,開口道,“此物乃是我昔年偶得,你且帶在身邊,一來或許與那磐龍璧有關,二來也可以作為信物,交與水鏡先生,他一觀此物便知小哥所為何事,自會為你解惑。”
“多謝大師。”童英接過單福手之物,還未來得及細看,便聽單福說道,“好了,天色將明,我也要遠行了。”
“大師……”童英抬起頭,只看到單福離去的背影,不由提高音量朝他喊道,“大師這是要往何處去?”
“呵呵,天下之大,單福何處不可去得。”單福也不回頭,揮手說道。
“那你我二人何時還能再見呢?”童英不甘心的往前追了一步,卻又止住腳步,接着問道。
“若是有緣,自有再見之時。”單福的聲音從遠處飄飄渺渺的傳來,而人影已經消失在山坳。
童英呆立了一會兒,確認了單福不會再回頭,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也踏上了歸途。
只是童英不知道的,在他轉身之後,單福卻又從那山坳緩緩走了出來,望着童英漸行漸遠,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神物出世,玉使已現,而玉使承天景命,拯救亂世而來。只怕未幾,天下必將大亂,看來我大漢此番在劫難逃了。”許久,單福低下頭,口喃喃自語,“孔明,你交代我的事情都已辦好,浩劫將至,你又待如何?”
可惜他的話除了自己再沒有人能夠聽到,初升的旭日把遠山的輪廓慢慢的描成金色,浮雲時卷時舒,將山嵐掩映其,任誰也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