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心思
“游茗說的事，不要外傳。”劉皇帝思忖片刻，囑咐郭昕要保密，然後打發走了郭昕，沒說讓郭昕去拜見賢妃。
郭昕走後，皇后很快就來了，“這個郭氏，雖然禮數上略差了些，但膽識卻還不錯，臣妾就沒聽見她聲音發抖，也沒見她臉紅氣短，和臣妾說起掖縣的風土人情，那是頭頭是道，卻一點也不提及民生，倒是個有腦子的。”
劉皇帝苦笑了下，“好歹是跟在軒塰身邊長大的。”
皇后笑：“也是。”
游老四雖然和劉皇帝交情好，但皇后嫁給劉皇帝時，游老四經常在外面奔波，和劉皇帝見面也是說正事，鮮少品酒賞花，因此，和皇后見面的次數很少。
皇后和游老四沒什麼交情，因此，反而慶幸游老四隱居益州不回京，否則，自己怕是壓不住賢妃，自家兒子的太子地位怕也會多遇上諸多挑戰。
這倒不是說賢妃飛揚跋扈，恰恰相反，賢妃特有分寸，特守規矩，當然，人家也犯錯，但全是無傷大雅的小錯，任誰拿這小錯說事，除了彰顯自己小肚雞腸，別無它用。
如此聰明有城府的賢妃，若朝堂中有游老四當助力，皇后竊以為，自己是沒什麼勝算的。
當然了，皇后在劉皇帝面前還是要表現出遺憾的，“一個鄉下的童養媳都能被教得如此落落大方，可見游祭酒的確是個能幹的，真是天妒英才，讓朝廷損失一棟樑。”
劉皇帝嘆了嘆氣，交代着：“下次召郭氏進宮，讓鎧兒媳婦在一旁作陪。”
皇后愣了下，讓太子妃王氏作陪？
劉皇帝道：“胡俊沒師傅教過拳腳功夫，也沒學過兵法，一從軍，短短兩年功夫就嶄露頭角，是個天生就會打仗的，石頭比胡俊更甚，沒人教過功夫，和胡俊對打起來，並不落下風，在北狄更是拿着鐵鍋一戰成名，天生就是個帥才，加上打小又有軒塰細心教導，胸中更是有萬千溝壑，看他在掖縣的作為，說他日後文能安邦，武能定國倒不是大話，這等人才，朕得好好打磨，留給鎧兒用。”
皇后趕緊拜謝劉皇帝，掩住了自己的情緒，石頭這麼厲害，賢妃難道沒有想法？若幫了劉啟…
劉皇帝離開時，好似不經意的嘆道：“軒塰到死都沒給石頭透露自己的身世，唉，不知怎麼想的…”
皇后…對啊，裏面肯定有貓膩啊！游老四教出來的石頭難道會不曉得？對游家肯定也就是面子情啦！這事得好好交代鎧兒兩句！
和石頭交好，雖然太后和昌平會不高興，可胡俊肯定是樂見其成的！如此一來，胡俊在朝堂肯定會偏向太子的！
如今雖然太子地位瞧着很穩當，但隨着其他皇子漸漸長大，其中變數誰也說不清，因此，見皇帝主動給太子尋助力，皇后又怎會拒之門外…
皇后立馬開始琢磨，等郭氏離京時，自己得賞些什麼…
皇后琢磨了一會兒，突然覺得不對，皇帝怎麼會主動給太子尋助力？要知道皇帝如今可是年富力強啊！
皇帝肚子裏究竟賣的什麼葯啊？
皇后鬱悶了…如今該怎麼辦？皇帝既然交代了，那肯定是要示好的，可這度可得把握好了，問題是，皇帝為什麼要這麼交代啊？！
君心難測能不能不要用在這兒啊？…
皇后在宮中撓頭時，郭昕則在聽胡俊的教導。
郭昕剛出宮，離宮門還不到百米，就被攔下了，胡俊有請。
郭昕失笑，自己還成了社交達人了…
在胡俊面前，郭昕依舊沒有座位，站就站吧，石頭可以和胡俊頂着干，郭昕卻沒這底氣，郭昕識時務得很。
“北狄情況複雜，石頭有些冒進了，”胡俊開門見山，“很多事，得徐徐圖之，欲速則不達，拉一打一沒錯，但不能那麼的明目張胆，否則，北狄一旦生亂，朝廷想不問罪石頭都難！”
郭昕微微點頭，不管怎樣，胡俊也是出於好心。
“雙拳難敵四手，石頭身邊沒人，你們就得花心思招募人，”胡俊又道：“為官一任，不是親戚間結伴去打獵！”
說到這，郭昕就不得不辯了，“英國公是在北狄待過的，應該也知道，掖縣那地方，大家填飽肚子都難，青壯本就少…”
“涼州那邊還是能招到些青壯的，北狄人也可用些，”胡俊建議着。
郭昕認真的點頭，的確，是得好好解決人手不足的問題了。
“我只會打仗，”胡俊又道：“地方官我沒當過，也做不來，但一些基本的道理我還是知道的，你們在京城敲鑼打鼓的給衙門送禮，這是嫌自己的日子太好了么？戶部一道公文，就能讓石頭頭疼一年！人情用了就沒了，游老四的人情你們得悠着點用，用到刀刃上！”
“孫家的事你們摻合了多少？”胡俊輕輕用手指扣着桌子，話不停。
“我們完全不知情。”
胡俊道：“那就繼續不知情。”
郭昕點頭。
胡俊想了想，又道：“記住了，石頭效忠的是皇上，也只能是皇上！”
郭昕暗暗吐槽，那不是廢話嘛，這道理，傻子都知道！
胡俊仿似看出了郭昕的腹議，“道理人人都懂，但卻不見得能人人做到！”
郭昕…“是…”
最後，胡俊才問：“游茗知道些什麼？他為什麼不回京？”
郭昕笑道：“茗叔也不知道婆母當年難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胡俊氣，“游老四到死都不回遊家，必有緣故，你們多長個心眼吧！還有，游老三畢竟是游家人，若石頭和游家對上了，游老三最終拋棄的只會是石頭！”
郭昕不置可否。
胡俊也不要郭昕的應答，繼續道：“我赤手空拳打拚，有些苦有些累，咬牙都會受着，有些委屈，咬碎了牙齒也得忍着，可石頭不一樣，我也打探過了，雖然游老四多病，但石頭卻沒挨過餓，受過寒，游老四將他護得很好，所以，石頭打小怕就不知道真正的委屈是啥樣！你是過過苦日子的，多勸勸石頭，人生在世，誰還會沒個委屈？”
郭昕…我也就過了半年的苦日子！還沒學會向生活低頭就去石頭家啦！吃苦耐勞，委曲求全這些品質，自己還沒來得及學！
“就是燦兒和炎兒，”胡俊聲音低了些，“等他們出仕后，也不會就是一帆風順的，有些委屈他們也得受，只是，石頭註定會比他們多受委屈…”
“註定？”郭昕挑了挑眉毛，略有些嘲諷道：“誰還命中注定就該比旁人多受委屈？”
胡俊正色道：“你娘家爹就比你家的地主受的委屈多！”
好吧，投胎的確是技術活！郭昕不吭聲了。
胡俊道：“不論你和石頭有多不忿，石頭註定就是比燦兒和炎兒要多受委屈！他的路也比燦兒和炎兒艱難！”
“所以呢？”郭昕嗤笑了聲，請教着。
胡俊道：“所以，要牢牢記住，石頭如今已經是一方父母官，不是還被游老四呵護的兒郎！沒人給他遮風擋雨，所有的一切，他都得受着！不要一碰到點事，就炸起來！萬事都先冷靜下來再說其他！只有有了足夠的實力，才有資格叫囂不受委屈！”
“槍打出頭鳥！文官更加忌諱高調！”
“趁着如今在掖縣，如果石頭想從軍，也方便！你們仔細想想，好好權衡一下，”胡俊道：“若不想從軍，就捏着鼻子低調做事！文官那邊，我插不上手！”
郭昕笑：“公爹不喜石頭從武。”
胡俊只緩緩道：“總之你們仔細想想，再做定奪吧。”
然後胡俊拿着幾張銀票，放在桌子上，“石頭的俸祿就那麼點，招攬人手也是需要錢的，你拿着，不告訴石頭就是了。”
郭昕笑着拒絕：“公爹留了許多錢財的，我們日子尚還寬裕。”
胡俊沉默半響：“我會給石頭一個交代的。”
郭昕搖頭：“石頭不需要什麼交代，他有爹有娘有媳婦，日子順心着呢，需要英國公給交代的，是婆母！英國公如果沒其他的事，我先告辭了。”
胡俊擺擺手…
郭昕微微蹲了蹲身，轉身離去。
胡俊揉着太陽穴…怎麼交代啊！太后做事幾乎是滴水不漏，除了處置孫小妹，簡單粗暴的簡直不像是太后的風格。
思及此，胡俊頓住了，對啊，孫小妹一事簡直拉低了太后的水平啊！如果說是因為先皇去世，太后膨脹了，可這些年來，太后也只在處置孫小妹的事上失了理智，奇怪啊…
胡俊微微皺眉，良久起身…
然後昌平就驚呆了，“孫二的案子？”胡俊什麼時候關心這些八卦了？！
胡俊見昌平如此吃驚，也嚇了一跳，難道又有什麼是自己應該知道，卻不知道的？
昌平理了理髮鬢，“你怎麼有閑心過問這些事了？”
胡俊…“整個京城都鬧開了，我過問下也正常啊…你怎麼那麼緊張？難道是你攪合的？”
昌平…“你少含血噴人…”
胡俊…“我怎麼就成含血噴人了？我問都不能問？問一下就成含血噴人了？昌平，你究竟還瞞着我什麼？！”
昌平…“我沒瞞你！當初父皇想把我許給孫二，你是知道的！孫二失蹤后，孫小妹打我，你也曉得的！”
胡俊道：“是，我還知道太后讓孫小妹出家，也有為你出氣的因素在裏面，你當時還勸了，沒勸住！”
“對啊！”昌平道：“你都知道啊！”
“就因為孫小妹打了你，被勒令出家十五年？”胡俊盯着昌平問，“你覺得可能么？”
昌平…“我也納悶啊！”
胡俊：“究竟有什麼隱情？”
昌平急了，“我哪兒知道啊？！”
胡俊：“你就瞞吧！”
昌平…我要去敲登聞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