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殺人狂罪有應得 後來事令人噓唏

第七十章殺人狂罪有應得 後來事令人噓唏

幾分鐘以後,腳鐐的聲音由無到低,由低到高,由遠到近。

降央嘎亞的步伐很慢,腳鐐和腳鐐上沉重的鐵鏈是一個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應該是降央嘎亞的心理上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他已經走在去地獄的路上了。

回到座位上,他不再抽煙,他拿起煙盒看了看,煙盒裏面還有六支煙,他放下煙盒,給自己倒了大半杯水,但並不立即喝——現在,他已經不渴了。他將茶杯抱在手中,降央嘎亞體內的熱量正在一點一點地消失,他要借茶杯裏面這點熱量暖暖自己的手——包括暖暖自己的身體。

很顯然。降央嘎亞想把煙盒裏面僅剩的六支香煙帶回牢房抽。

趙子蒙有點看不下去了。他和令狐雲飛低語了幾句。

令狐雲飛站起身,從口袋裏面掏出一包煙遞到降央嘎亞的手上。

降央嘎亞欠身接過令狐雲飛手中的香煙,然後從第一個煙盒裏面抽出一支香煙,用打火機點着了,但他只吸了一口。

大概是香煙起了作用,降央嘎亞的交代爽快、流暢了許多。

在結束寧雁南小命之前,降央嘎亞和寧雁南做了最後一次纏綿,寧雁南並沒有意識到死神即將降臨,她還沉醉在自己的美夢之中,那天夜裏,寧雁南說了很多溫存的話,還包括對未來的諸多幻想;降央嘎亞則是要用這種方式和寧雁南做最後的告別。

一番溫存之後,寧雁南心滿意足地睡去了。

經過一兩分鐘的糾結和掙扎之後,降央嘎亞將事先準備好的細鐵絲套在了寧雁南的脖子上,此時,降央嘎亞未做任何猶豫,他的雙手同時用力,轉瞬之間,細鐵絲邊深深地勒進了肉里。寧雁南的身體僅僅抖動了幾下,出於本能,她用手指勾住了勒在她脖子上的細鐵絲。

降央嘎亞將腦袋扭向別處,此時,寧雁南正圓睜雙眼,目不轉睛地看着降央嘎亞的臉——降央嘎亞無法正視這雙眼睛,所以將視線最大限度地移開,但他的雙手卻越勒越緊。

寧雁南的努力不但沒能使細鐵絲有絲毫的鬆動,相反,她的手指也沒能細鐵絲中抽離出來。

兩三分鐘的樣子,寧雁南的雙手停止了掙扎,緊接着,她的身體也漸漸鬆軟下來。

等寧雁南的生命體征完全消失之後,降央嘎亞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麻袋將寧雁南的屍體塞進去——屍體僵硬以後就很難裝進去了。

旅社的出口和服務台在走廊的西盡頭,後門在走廊的東盡頭。

服務台里的服務員趴在桌子上打盹的時候,降央嘎亞將麻袋扛出了房間,然後朝後門走去。

走出旅社的後門以後,降央嘎亞將麻袋藏在樹林的灌木叢里,然後迅速返回——走進後門。

“為什麼要返回旅社呢?”

“旅社的後門是從裏面銷上的,夜裏面,值班的服務員隔一段時間就會在旅社裏面巡夜,後門是他們肯定要去的地方,所以,我必須返回,從裏面將門銷上,然後從前門走出旅社。”

“你從前門離開旅社,難道就不怕別人看見嗎?”

“深更半夜,服務台裏面的服務員一般會打盹,就是服務員看見也不打緊,沒有哪家旅社規定客人在夜裏面是不能走出旅社的。事實是,那天夜裏,我路過服務台的時候,兩個服務員已經趴在服務台上睡著了。”

降央嘎亞從旅社的東圍牆繞到後面的樹林,扛起麻袋,沿着一條小河溝朝秦南河的河堤走去,他將寧雁南的屍體藏在河堤下的草叢裏面,然後去了醬菜廠的碼頭。

降央嘎亞打開鐵鏈上的鐵鎖,將船劃到藏屍體的地方,然後將麻袋扛到船上。

“醬菜廠後門的鑰匙和鎖船的鑰匙,你沒有還回去嘛?”

“我又配了兩把鑰匙。”

船劃到馬婆婆庵後門的時候,時間是十一點四十五分,這時候,馬婆婆庵裏面巡夜的師傅已經睡覺去了。

“馬婆婆庵的後門,也是從裏面上鎖的,你是怎麼進去的呢?”

“翻牆,還是從醬菜廠圍牆外面那棵歪脖子老槐樹爬上去了,馬婆婆庵的圍牆和醬菜廠的圍牆一般高,而且是連在一起的。”

降央嘎亞沿着那棵歪脖子老槐樹爬上圍牆,走到馬婆婆庵的圍牆上,圍牆上有一個比牆體寬許多的小廡頂,只要腳步稍微輕一點、慢一點,不把頂上的小瓦踩壞就不用擔心什麼了。

降央嘎亞落地之後,慢慢走到後門跟前,從口袋裏面掏出鑰匙,打開門鎖,將麻袋搬進後門,然後鎖上後門。

降央嘎亞聽了聽周圍的動靜,在確定沒有任何異常聲響之後,便扛起麻袋朝觀音大殿走去。

降央嘎亞走進大殿,將麻袋放在高台的東邊,然後掀開披風,將觀音菩薩後背上方洞的擋板挪開。

降央嘎亞解開麻袋口上的繩子,雙手抓住麻袋的底部兩角,將寧雁南的屍體慢慢倒出麻袋,然後將屍體頭朝前、腳朝後地扛在肩膀上,降央嘎亞已經目測過很多次了,他站在高台上,肩膀的高度和觀音菩薩後背上方洞的高度基本一致。

降央嘎亞踮起腳尖,將寧雁南的腦袋放進方洞的入口,用雙手托起寧雁南的腹部,慢慢將寧雁南的屍體塞到觀音菩薩的肚子裏面去了。

之後,降央嘎亞將堆放在牆角處的泥胎扔進入口,然後用鐵鍬將最上面的泥胎搗碎,將泥胎搗碎的目的是讓工匠看到泥胎以後放棄將碎泥清理出來的念頭。

“鐵鍬是你帶到馬婆婆庵的嗎?”

“鐵鍬是從馬婆婆庵的雜物間拿來的,在雜物間裏面擺放着一些勞動工具,有刨地的鎬頭,鋤草的鋤頭,挖地的鐵鍬,還有抬糞的糞桶和扁擔。”

最後,降央嘎亞用手電筒照了照屍體上的泥胎,確認泥胎基本被搗碎之後,才將擋板遮擋住方洞,放下披風。

降央嘎亞清理掉落在高台上的碎泥胎。

將鐵鍬放回原處之後,降央嘎亞翻牆離開了馬婆婆庵。

第二天下午,降央嘎亞經過一番喬裝之後走進了馬婆婆庵,大家都知道降央嘎亞進馬婆婆庵的目的是什麼,他想看看修復觀音菩薩的工作有沒有如期進行。

降央嘎亞之所以選擇下午進馬婆婆庵,是因為下午進寺院觀光的遊客相對比較多一些,一般情況下,上午,馬婆婆庵是沒有什麼遊客光顧的。

降央嘎亞戴着一定遮陽帽,一副墨鏡,貼着鬍子,混在一群遊客中走進馬婆婆庵。

在觀音大殿的大門前,拉着一根繩子,繩圈內豎著一個木牌子,木牌子上寫着“觀音殿正在修繕,遊客見諒”的告示。

降央嘎亞看到,觀音菩薩身上的披風已經不在了,在觀音菩薩的周圍有一個用毛竹搭起來的架子,兩個工匠站在架子上,一個工匠給觀音菩薩身上上色。另一個工匠在修補缺損的地方。

降央嘎亞又走到大殿的西窗外,透過窗格,降央嘎亞清楚地看見,觀音菩薩後背上的方洞口已經修補好勒,一個工匠正用泥抹子將突兀的地方抹平。

會平師傅站在一旁做監工,一個工匠正在大殿門口的高台上和泥,他一邊和,一邊將一些頭髮和剪碎的麻纖維撒在泥中。

觀音菩薩的修復工作在有序地進行着。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觀音菩薩的肚子裏面藏着一具女人的屍體。

降央嘎亞懸着的心終於落地了。

當天下午,降央嘎亞上了開往山城的列車。

至此,“9.27”無頭案順利終結。

甘雨蒙將舅舅王洪寶的遺體就地火化,趙子蒙派項代沫和陸千驅車送甘雨蒙,連同王洪寶的骨灰。

至於寧雁南的遺體,就地掩埋在了十三營東邊的小樹林裏,只有一個小小的墳塋。

不久,在王局長的敦促下,修復馬婆婆庵的經費和方案同時下來了。根據專家小組的意見,觀音菩薩的坐像將進行原型重塑,原來的觀音坐像破損的比較厲害,再加上發生了這檔子事情,本着對菩薩虔誠的精神,原來的觀音菩薩確實不能再用了。

如果不是發生了這檔子事情,原來那尊觀音菩薩應該會永享人間香火。

即使是神通廣大,法力無邊的菩薩也無法預知自己的命運。

在一九九二年的年底,降央嘎亞被執行死刑。

在判決結果宣判以後,趙子蒙和降央卓布通了一個電話,降央卓布畢竟是降央嘎亞的養父,這件事情是一定要告訴老人家的。

降央卓布派兩個兒子趕到京西給降央嘎亞收屍,然後就地火化。降央扎西和降央呼勒兄弟倆將哥哥的骨灰抱回了康定,降央扎西說,他們的阿媽還不知道這件事情,該如何應對阿媽,一家人將面臨一個很大的難題。

面對難題的還有甘雨蒙和他的父母以及王洪寶的母親和妻子樊家珍。

唯一讓人感到寬慰的是:樊家珍已經領養了一個三個月大的男孩,這個男孩也許能讓這個家庭的創傷慢慢癒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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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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