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姐姐，姐姐......”
“......嗯？”我半眯着睜開眼睛，眼前的人漸漸清晰開來。
“姐姐，梁家莊快到了。”小鳶又輕輕推了推我，我這才清醒過來。陽光已經柔和下來，顏色變得更濃烈了。如蛋黃般的夕陽在稀稀疏疏的枝頭若隱若現，我挪了挪身子，活動了一下胳膊。真是酸痛啊......
“姐姐一定不常坐馬車吧。”小鳶看着我的舉動笑道。我搖搖頭，“我很少坐在裏面。”說著我掀開了帘子，側坐了下來。這會子駕車的是鐵三甲，他看着我坐出來了，“你醒了啊？”他隨口問道。我點點頭，一時間並不想言語，只是眼睛盯着前方。不遠處似乎有炊煙升起，我看着那裊裊的炊煙，心蕩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梁家莊只是一個小村莊，但是裏面的人卻很多。我這才知道原來這裏設有多個驛站，所以在夜間也很是繁華。下了馬車之後，我們找了一家客棧，準備投宿。我幫着他們卸了行李，並搬到了房內，一切就緒之後，大家就坐下來吃飯了。大概是由於舟車勞頓，這一晚我很早就入睡了，自從離開京城之後，反覆做的那個噩夢也終於消停了一晚。早間起來的時候，陽光正好。我打開房門正巧小鳶端了飯菜過來。
“不必如此的。”我上前，試圖接過她手裏的飯菜。
“昨晚的房費和飯菜都是姐姐付的錢，我們着實不好意思。”小鳶對着我眨了眨眼睛，“姐姐就別難為我了。”
“好吧。”我不再拒接，任由她將飯菜端進了我的屋內。“小鳶，你們什麼時候出去？”我問道。
“約莫是巳時吧。”小鳶將飯菜放到桌子上，隨即又說道：“還早呢，哥哥們去找場地了。”我望着桌上的早點出了神，是瘦肉粥。瘦肉粥......仿若又要落入那不堪的回憶泥潭。不準再想了，不準再想了！我用力閉緊眼睛，不準！再想了！再睜開眼睛時，小鳶關切地盯着我，“姐姐，昨晚沒有休息好嗎？”
“啊哈哈哈，沒有。”我大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昨晚我睡得可好了！”
“是嗎？”小鳶眼珠子轉了幾轉，“昨個在馬車上，姐姐睡著了的時候，還一直喊着‘不要......’，我還以為姐姐怎麼了。”
“呃...”我一口子卡在嘴裏。“我......有說夢話？”我不可置信地問道。
“有啊。”小鳶肯定地點點頭。
我默不作聲，埋頭喝粥。誒，這下子臉可丟盡了......
吃過早點之後，我同小鳶一起去了場地上。小鳶他們的表演吸引也越來越多的人，我也幫着孟伯收錢。看着手帕里的碎銀子，我笑的合不攏嘴。原來收錢是這麼開心的事，怪不得那些經商的每天都笑的樂呵樂呵的。
“老伯，你這丫頭賣不賣？”忽然人群自動分開了兩撥，一個人的聲音自外緣傳了出來。孟老伯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他把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一樣。
我循着聲音望去，那是一個極其妖嬈的女子，腰肢纖細，唇紅膚白。她的目光望着小鳶的方向，勾了勾唇角，拍了拍手，身邊不知哪裏冒出了幾個隨從，端了一盤銀子出來。“你看這些，連兩個一起買下來都夠了吧？”她得意地笑着，然後話鋒一轉道：“不過今日呢，我只要她這一個。”說著翹起手指，指着小鳶說道。孟伯拚命擺手，我上前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家爺爺說不肯賣。”
“那就是肯賣你嘍？”女子抬起食指，勾了勾的我下巴。我看着她，忽然就笑了。
“你......笑什麼？”她有些詫異，緩緩收回了手指，換了種眼神開始打量我。我也毫不避諱，擋在前頭，看到小黑被鐵三甲拉住了，心想他肯定是聽說要買小鳶急了。雖然小，但卻懂得情義。我玩味地挑了挑眉，嘆息道：“我笑你沒有眼光。”
“什麼意思？”
“喏。”我指了指我自己，“這麼個絕色美人站在這兒，你第一眼怎麼就相中了她呢？”
“哈哈哈......”女子忍不住狂笑起來，我給了孟伯一個眼神，鐵三甲幾人已經把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往後挪了幾步，越來越多的人圍了上來，我退到鐵三甲旁邊壓低聲音說道：“你相信我嗎？”
“你可以嗎？”鐵三甲憂心忡忡。
“你覺得呢？”我側了側頭，“你要相信我。”鐵三甲不再說話，我知道他已經默認了由我來解決，於是我便再次上前開始和那女人周旋道：“其實，女人光長得好看也沒用。”說著我踏着步子，隨手從她的隨從腰間抽出了一把長劍。
昔日裏，曾經為了一個人的生辰，我在雪夜裏練習舞劍。“你的劍法太凌厲了，真像個破綻百出的刺客。”他搖了搖頭，雪落在他的肩上，我從失去記憶醒來后第一次見他笑，竟然是給人那般溫暖的感覺，自那以後，我似乎就對那個人的笑容無法免疫。想盡辦法的想去取悅他......
一招一式，一轉一顰。如今和昨日，早已大有不同。原來練習了這麼久，再凌厲的劍法也是可以變得柔和的么？
長裙在腳尖迴旋，那女人的目光已經緊緊鎖定在我身上，周圍不時有人拍手叫好，我向上一個翻身旋轉，往前方飛舞。圈子的中心被我帶着偏離了原本，不斷旋轉，翻身跳躍......日光被劍面切割，我心裏的悲傷不可抑制的傾瀉出來。
一舞終於結束，我將手中的劍朝着那女子的方向投去，“噌”的一聲，劍斜插在她的正前方。她似被嚇了一跳似的往後退了幾步，“啪！啪！啪！”她用了拍了拍手。“好！！好！！”周圍的人跟着叫好，歡呼聲此起彼伏。
“姑娘可否賞我一杯茶的時間？”女子問道。我沒有回答，走到孟伯身邊，將剛才收到的碎銀子交到他手裏，說道：“孟伯，你們先回客棧等我，放心吧。”孟伯點點頭，小鳶上前拉住了我的手，眼睛裏滿是感激，而鐵三甲終於長長吐了口氣。其他兩人本來握着的拳頭也漸漸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