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二天磨蹭到中午,玉菀才和穆宣去了大長公主府。
大長公主府是先帝御賜的府邸,是先皇感念姐弟深情,大長公主又主動離京而特賜的。只不過大長公主已經不在人世了,目前是駙馬爺和大長公主的兒子杜召澤正在居住。其實來說,大長公主去世之後,先皇就應當收回大長公主府,而讓駙馬以及其子孫搬回駙馬府。但是,先皇始終感懷骨肉親情,想跟自己姐姐的子孫後代們增加最後一點庇佑,所以才沒有收回,也沒有讓杜駙馬搬走。
但是,這不過是駙馬和他的兒子所對外的說辭,據通安從街上打聽來的消息稱。大長公主去世前的那幾年,杜府的勢力已經大不如前,駙馬的父親杜宰相也已經在朝堂鬥爭中敗下陣來,不久就鬱鬱而終。大長公主在江南去世之後,駙馬連上三道奏摺,上書先皇痛念與大長公主的感情,意在喚起先皇對駙馬一家的惻隱之心。先皇這才沒有收回大長公主府,並且封了已經嫁到永安侯府的大長公主的唯一的女兒和惠縣主為誥命夫人。加上這幾年大長公主和駙馬在杭州城裏的經營,杜府一家在杭州可謂是枝繁葉茂不可動搖。
以往的杭州地方官,不是攀附與大長公主府就是根本跟他們是一夥的,大長公主府在杭州一手遮天,甚至有些人在以大長公主府的名義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也沒有人敢管。雖然早就有很多人對大長公主府有所不滿,但是卻無人敢言。
直到前幾年,方誌豪就任杭州知府,情況才有所好轉。方誌豪雖然出身不高,但是頗得先皇賞識,又是塊硬骨頭,也頗有些手腕。經過幾年,竟然有時候連大長公主府也拿他沒了辦法。
玉菀和穆宣下了車,大長公主的兒子杜召澤和唯一的女兒和惠縣主已經在門口等候着了。如果按照那八根子打不着的輩分來說,穆宣應當叫杜召澤一聲哥哥,叫和惠縣主一聲姐姐。這樣排是因為穆宣祖上和杜家沾親帶故,穆宣又是從小在公主長大,先皇拿穆宣當做半個兒子在養。雖然和惠縣主和杜召澤是名正言順的皇親國戚,但是久不在京城,混的還不如穆宣這個外來子好,穆宣現在好歹是一品親王,但是杜召澤卻是從四品的安撫使,還不如正四品的知府,而和惠縣主也只混到三品縣主,遠遠不如正一品親王妃。哎,不在京城天子腳下混,雖然富有些,終究在面上有些慘兮兮啊。
見了面,杜召澤和和惠縣主姐弟自然要給穆宣和玉菀見禮的。
玉菀立即將二人扶起來,道:“哥哥姐姐這是哪裏的,怎好讓您給弟妹行禮。”
杜召澤與和惠縣主對視一眼,忙道:“王妃娘娘說笑了,咱們一是行禮,二是賠禮道歉,只因家父病的太過嚴重了,這才在王爺王妃到杭州了卻沒能去拜訪,還請王爺王妃見諒。”
穆宣換上了一副十分擔憂的表情,道:“叔父的病情怎麼樣,快帶我去看看。”
和惠縣主道:“家父身染重病,怕給王爺王妃過了病氣。”
玉菀道:“無妨,我與王爺都年輕,平日裏十分健康,叔父得的又不是什麼傳染疾病,我們夫婦二人看望一下,也算盡一盡孝心。”
“是啊。”穆宣附和:“家中母親十分感念當年與大長公主以及叔父總角之情,知道本王此次要來杭州,囑咐本王和王妃,一定要去看望一下叔父才安心。而且這次,本王還帶來了皇宮裏的御醫,是當今陛下特意囑託的。”
玉菀心中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婆母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了,王爺明明都好幾年沒有見過婆母了。後來一想,這只是穆宣找了一個借口而已,如此一說,這杜召澤就沒有借口不讓穆宣去探望了。玉菀心中吐槽,相公啊,你這說辭也只有在這距離京城這麼遠的杭州起效,京城周邊的人誰不知道婆母和你已經許久未見,也就是杭州遠,跟京城中消息閉塞,才讓你如此瞎掰。
不過穆宣這麼說,一來是想了解下駙馬的情況,看看是否真的是病入膏肓了;二來也是試探一下杜召澤,看看他這麼長時間有沒有派人去京城中打聽消息,京城中王府中有沒有杜家的探子在。
果不其然,穆宣見到杜召澤的面部表情幾不可聞的變了一變,杜召澤面部變化很小又稍縱即逝,但是還是被穆宣敏銳的察覺到了。好啊,你們果然在京城中安插了探子。
杜召澤立即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道:“是是,既然王爺王妃這麼說了,又是嬸嬸囑咐的,我也不好再推辭,家父就在那邊,我帶着王爺王妃過去。”
玉菀和穆宣二人,穿過了層層房屋和大小院子方才來到駙馬住的院子。一路上,玉菀一直有意無意的誇獎大長公主府的景色好,房子建的也精巧,又將杭州房屋和京城房屋的建築風格做了一下比較。杜召澤姐弟一路上附和玉菀的話,多餘的話不說一句。
大長公主府很大,比穆王府還要大的多,建築也十分精巧,賽過了王府,玉菀那些誇獎的話一方面是試探,另一方面是真的覺得這院子是好。
終於到了駙馬住的地方,玉菀才送了一口氣,這大長公主府大的自己都有些累了,又不能坐滑竿,還要保持儀態。
駙馬因為病重,還在昏迷之中,穆宣走近了,玉菀只遠遠的看了一眼。太醫給駙馬把了脈,說駙馬是積勞成疾,長年以來全靠葯和補品吊著,如今看來確實病的十分嚴重,恐怕時日無多了。
和惠縣主立即泣不成聲:“本以為是杭州的大夫不成,如今皇宮的御醫看了,都說父親時日無多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那邊的杜召澤也面色悲戚,堂中頓時空氣凝重。
穆宣和玉菀安慰了好一會兒,又說將御醫留在府中住幾日,杜家姐弟一開始拒絕說不能奪了王爺和王妃的隨行御醫,玉菀勸了很久才勉強收下。
中午用了一頓索然無味的午膳,玉菀眼睜睜看着那些精巧的菜品卻要安慰和惠縣主而沒有動幾下筷子。吃完午飯之後,又說了一小會兒話,玉菀和穆宣便起身告辭了。
告辭的時候正是下午,陽春三月的杭州讓人昏昏欲睡。馬車上,玉菀靠在車壁上,累的睜不開眼睛。
穆宣好笑將玉菀的頭攏到自己肩膀上,笑道:“怎麼了,這麼困?”
玉菀想起在大長公主經歷的一切,想着此時不跟穆宣討論,到了驛站自己睡醒一覺可能會忘記一些事情,便強打起精神:“王爺,你有沒有覺得大長公主府有些太大了,雖然說杭州不必京城地段金貴,但是凡事皇家御賜的府邸,都是有規制的。咱們穆王府不過佔地一百畝,咱么雖然沒有將大長公主府全部轉一個遍,但是從大門庭到駙馬爺的寢室來講,這大長公主府看起來至少得有穆王府的兩個。”
穆宣點點頭:“是的,御賜的宅邸的大小是有明文規定的,雖然說先帝對大長公主有所虧欠,應該會多賞賜一些,但是也不至於讓大長公主府規模這麼大。”
“關於駙馬爺的病情,御醫怎麼說?”玉菀問。
“御醫說確實病重,也許會不久於人世了。”穆宣若有所思。
“這麼嚴重?”玉菀原本還以為是駙馬府故意放出來的消息,沒想到卻是真的:“王爺,這麼說,駙馬府不過是瞧不上方誌豪那樣的寒門子弟罷了,最多再加上因為駙馬不久於人世,不知道該怎麼維持現在的繁榮的大長公主府的榮華富貴罷了,都是人之常情,好像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穆宣微笑,將玉菀的身體抱過來,讓玉菀躺在自己的腿上:“本來也沒有什麼大事,要是真的兇險,爺也不會求皇上讓你一起來了。大長公主那邊你先別急,這幾日先痛痛快快的在西湖上好好遊玩一番,然後將杭州的美食吃個遍,然後再想如何緩解雙方矛盾的事情。”
“好!”既然穆宣這麼說了,那麼穆宣應該心中有打算了,如此自己只需要按照穆宣交給自己的事情一步步做好便可以了。
玉菀在穆宣的腿上昏昏沉沉的睡著了,直到到了驛站,迷迷糊糊中發現自己被穆宣抱着下了馬車才清醒過來。玉菀立刻讓穆宣將自己放下來,自己走到驛站,還隱隱約約聽到春華她們幾個憋笑的聲音。
什麼嘛,不就是春天身上乏了些嘛,有什麼好笑的。
大長公主府中,杜召澤和和惠縣主二人見穆宣玉菀走遠了,便往府中走去。
杜召澤沒有了臉上的悲戚,問和惠縣主:“怎麼樣姐姐,你覺得這穆王夫婦二人可是在找茬的。”
和惠縣主輕蔑一笑:“找茬是來找茬的,可惜啊,這穆王妃到底是個五品小官的女兒,眼界低得很。弟弟,你沒有看出來嗎?在院子裏和宴席上,這穆王府臉上的羨慕可是遮不住的。”
杜召澤道:“姐姐說的沒錯,這穆王還帶來了個御醫,真是傻的很,既然我說父親病重,自然不會讓他們看出端倪來。那御醫還請姐姐安排好,萬萬不能露出什麼破綻。”
和惠縣主笑的自信:“弟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