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中毒
清晨。
剛吃過早飯,就有一個小嘍啰過來,請三人去寨內的校場,說是寨主有請。
“哦?寨主可說過,請我們去做什麼?”荀文卿放下筷子,慢悠悠地問道。
“寨主就說請三位公子去一起玩玩。”小嘍啰說罷離開,剛走出門又折回來笑嘻嘻道:“世公子,咱們寨里好玩的,多着呢!”
“好呀。”世無雙吃完最後一口面,笑道:“我很期待。”
“嘿嘿!”小嘍啰沖世無雙曖昧地眨眨眼,就滿面笑容地出去了。
世無雙笑着搖搖頭,這個小土匪......心裏想什麼全寫臉上了。這樣簡單淳樸的性格真讓人羨慕啊!什麼都不懂,就能夠每天開開心心地活着。而懂得多的人,反而多了許多煩惱。人生在世,活着本就不是一件易事。
就像墨子,滿腹經綸,學富五車,還是荀家家主,權勢金錢地位都有了,但是真正開心的時候卻很少。他總是帶着淺淺的微笑,讓人捉摸不定。
他看了一眼微笑着的荀文卿,再次感嘆人生不易。
“墨子,你的傷怎麼樣啦?”世無雙笑眯眯道:“要不要去耍一耍?”
“好啊。”荀文卿笑道:“我已經好多了,正好出去透透氣也不錯。”
“那,司馬兄?”世無雙眨眨眼,一手搭在了司馬瑾的肩上。
“放開。”司馬瑾看向搭在他肩上的“咸豬手”,冷冷道。
“凶什麼嘛......”世無雙悻悻地把手一縮,但是心裏還是有點虛。他隱隱約約記得,昨晚他喝的爛醉,是司馬瑾把他拖回來的......然後他酒品差,似乎是吐了某人一身......
看着司馬瑾殺氣四溢的眼神,世無雙縮了縮脖子,覺得自己今早能看到太陽升起真是個奇迹。
三人走出院子來到校場。晨光熹微,寨子裏草木葳蕤,鳥囀蟲鳴不斷。幾個小少年揮着長矛練習突刺,模樣稍顯稚拙。
寨里的土匪們,雖然穿着簡樸,卻也一副各得其所的樣子。人來人往,黃髮垂髫,晨光找到他們的身上,儼然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可是,這天下已隱隱現出混亂之勢,這如幻象般的現世安穩,又能維持多久?到那時,這些無權無勢,命如螻蟻的人們,又該何去何從?
這些問題沒有人能回答。但可以肯定的是,天下大亂的那一天,一切的一切,都將如推倒的紙牌,不可挽回了。
荀文卿在心裏嘆息道。
“寨主,世公子他們來了。”隔着老遠,就有人通報。
“好!”賀曉瑛一身戎裝,一頭青絲高高豎起,正彎弓搭箭準備射箭,見到他們來了,就放下了箭:“三位昨夜睡得可好?”
荀文卿含笑頜首道:“寨主如此盛情,怎麼會不好?”
“那就好!”賀曉瑛一笑,視線掃過三人,停留在司馬瑾的身上。
“咦?瑾公子這身衣服......”賀曉瑛疑惑道:“怎麼像是文老的?”
“是么?”不說還好,一說世無雙就看到,司馬瑾今日穿了一件粗糙灰色短打,由於衣服不合身,竟還有一截結實的小腿肌露在外面,與他冰冷的氣質實在不符。
“哈哈哈......”世無雙忍不住哈哈大笑,但是笑着笑着就發現不對。就連賀曉瑛看他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糟了!世無雙回頭一看,司馬瑾的臉果然已經黑到不行,一臉冰寒似在提醒,誰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啊哈哈......”世無雙趕緊轉移話題,一邊沖賀曉瑛使眼色:“曉瑛啊,你喊我們來幹嘛呢?”
賀曉瑛會意,一笑:“早就聽聞你們讀書人崇尚的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我別的不會,騎射兩項倒想向各位討教討教。”
說罷一抱拳,從箭袋中拿出四支箭矢來,搭弓挽箭,對準木靶。
“嗖——”第一支箭飛了出去,正中靶心。
緊接着,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箭依次離弦,竟首尾相銜,分毫不差,且都命中靶心!
“前放一矢,后三矢連續而去,矢矢相屬,若連珠之相銜,是為‘參連’。寨主實乃女中豪傑!”荀文卿讚歎道,場上眾人亦皆鼓掌稱讚。
賀曉瑛揮揮手:“小意思。怎麼樣,無雙?你也來來顯顯身手?”
“不不不!”世無雙立刻舉雙手作投降狀:“我這身板子從小就不行,您就饒了我吧。”
賀曉瑛一聽,禁不住怒目而視:“大老爺們的,矯情啥?昨天是誰信誓旦旦地說,除了讀書,啥都干來着?一句話,就說行不行?”
呃……世無雙遲疑了,男人可不能說不行!
於是他立刻一把攬過荀文卿的肩,笑嘻嘻道:“行!我們的荀公子可行了!荀公子那箭術,可不得了!來,墨子,給他們表演一個,讓他們見識見識你的騎射之術!”
賀曉瑛瞪眼:“荀公子肩上的傷還沒好呢,你這也難為人家?”
“哎呀,差點忘了,這真是太可惜啦!荀公子箭術可好了呢,只可惜身體原因……哎。我也是有顆想要射箭的心,只可惜身體原因……唉,墨子,我們真是同病相憐啊!”世無雙一邊說,一邊還裝模作樣地搖頭嘆息。
荀文卿哭笑不得,無雙還是這副樣子。
“嘁----”周圍傳來一片噓聲。
“唉,看來我和墨子都沒法陪寨主了,不如由阿瑾替我倆來露兩手?”世無雙抿唇一笑,狐狸式地甩鍋道。
“哼。”
好在司馬瑾只是冷哼一聲,伸手拿過箭袋。
場上眾人見狀精神一振,紛紛起鬨,等着司馬瑾的表演。賀曉瑛也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只見司馬瑾信手取出一箭,旁人還未看得清動作,箭矢就“咻”地一下穿過場中,眾人再看時,箭頭已穿透靶心,從木靶的背面透出來。
“好身手!”賀曉瑛眼裏露出一絲讚賞,拍手稱快:“上箭即放箭而中,謂瞄時短促,出箭迅速,是為‘剡注’,箭穿靶子而箭頭髮白,謂發矢準確有力,是為‘白矢’。能把剡注和白矢同時做到的,曉瑛還是今日第一次見到。”
“寨主謬讚了。”司馬瑾淡淡道,一雙丹鳳眼從始至終都沒有直視過她。
饒是這樣,賀曉瑛對他的興趣絲毫不減,大大方方地打量着他。
這個少年,即使穿成這樣,也絲毫沒有半分減損他的氣度風采。
“還有誰想試試的?”賀曉瑛一笑,如陽光般燦爛,讓人看直了眼。
“寨主,我等願上場表演蒙目射箭,為客人和弟兄們助興!”一個小頭目走上前來,主動請纓。
“好,好!”
靶場上氣氛熱烈,賓主盡歡。
“今日十分盡興,我先敬在座各位一杯!”賀曉瑛站起來,舉起酒碗向大家致意,一仰脖子,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寨主,我們也敬您一杯!”匪眾們紛紛站起來,舉起了酒碗。
“我們兄弟三個也敬寨主一杯,感謝寨主的盛情款待!”荀文卿三人舉起酒杯,跟大家的酒碗碰在一起。
“寨主,寨主,不好了。”一個小嘍啰急急忙忙地跑來,一臉的焦灼。
“怎麼了?”賀曉瑛皺眉問道,心想這個時候能有什麼事情?難道是紅蓮幫來偷襲了?
“報告寨主,今天早上不知何故,寨里很多人突然頭痛發燒,病症突然又人數眾多,還有傳染性。就和......就和瘟疫一樣!”
瘟疫!在座的人俱是一驚,就連世無雙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要知道,在醫療水平低下的古代,得了瘟疫就相當於已經一腳踏進了鬼門關。除了少數自帶抗體的幸運兒,其他染上瘟疫的人根本活不了多久。
“怎麼會這樣?昨天不是還好好的么?”賀曉瑛眉頭緊鎖,厲聲問道。
“我們也不知道。”小嘍啰低下頭:“今天一早就發現很多弟兄們不對勁。請了嚴郎中來看,他便斷定是瘟疫。”
瘟疫?世無雙心念一動,什麼樣的瘟疫能在一夜之間傳遍整個寨子?
“寨主,事有蹊蹺。”荀文卿開口道。
“怎麼說?”賀曉瑛連忙問道。
“在下曾經跟隨父親在楚地遊歷,曾親眼見過染上瘟疫之人的情狀,對瘟疫也略有了解。據文卿所知,瘟疫與平常病狀最大的不同就是它不會立刻發作。在一段時間內,染上瘟疫的人與常人沒有任何異樣。這樣突如其來的爆發,恐怕大有文章。”荀文卿的視線掃過眾人:“若各位信得過,我想親自看看癥狀。”
大家面面相覷,但人命關天,此時也沒有誰會站出來反對。
寬敞的廳堂里,擺着滿地的臨時床鋪,病人擠擠挨挨地躺着,有的人已經陷入昏迷。
“嘶……”世無雙看着密密麻麻的病人,倒抽一口涼氣。
荀文卿皺皺眉頭,蹲下身來觀察病人的狀況。
嘴唇發紫,舌頭腫大,臉色發白,大熱天的四肢冰涼且僵硬,有的還伴着抽搐。
荀文卿問道:“病人有什麼癥狀?”
“他一早上起來,突然就覺口齒麻木,說不出話來。然後突然噁心咳嗽,全身發麻使不上勁,說是頭暈便起不來了!”
“可有什麼發現?”世無雙看着荀文卿一臉嚴肅,問道。
“這不是瘟疫!”荀文卿看着病人,篤定地說:“是一種奇異的毒。這種毒很特別,有傳染性,這才容易讓人誤以為是瘟疫。”
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