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暗香與暗槍(上)

第46章 暗香與暗槍(上)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燦爛而柔和地普照着香江這座安逸的城市。雲的白色和天的藍色都格外地分明,清軟的微風輕撫着大街小巷。道路兩旁的印度橡樹搖着茂密的枝葉,大概每隔十幾米的距離就有一棵,看上去並不顯得寂寞。道路上偶爾駛過一輛汽車,速度也並不是很快,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像鶴田櫻雨那樣喜歡把油門踩到底。如果每個人都像那個女瘋子一樣,那香江的公路大概要變成賽車跑道了。

荃灣。某一家私人醫院頂端的紅十字在街邊投下被放大的暗影,安小輝此刻就站在暗影中。他望着空空的街道,眼神有一些迷茫。

那個女瘋子,到底去哪裏了呢?

就在幾分鐘前從醫院出來后,安小輝再一次地失望了,私人醫院裏已經沒有一點鶴田櫻雨存在過的痕迹,那個說要做他保姆的櫻花一般的女人,就像是一隻從藍天掠過的白鳥,除了真真切切的回憶,什麼都沒留下,就這麼消失了。安小輝有點心急,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壞的一面:那個女人,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情?會不會是被什麼人算計了馬失前蹄?不過馬上安小輝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測,以他對鶴田櫻雨的了解,從來只有她算計別人的份兒,別人怎麼可能算計得到她頭上?

嘖……不久前不是還義正辭嚴信誓旦旦說是自己的保姆么?怎麼現在想找她的時候連個人影兒都沒了,這保姆,也太不稱職了吧。

“唉。”安小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雖然想儘快找到鶴田櫻雨,可是安小輝也自知憑自己是沒有什麼辦法的。所以他打算先坐車回學校,下午還要上課呢!他現在的身份是一名學生,那麼上課就是任務,在這上面他可不敢有什麼偏差。

安小輝順手攔下一輛taxi,“聖保羅中學,謝謝。”精心蓄了鬍子的大叔點點頭,問一句,“趕時間嗎?”

“不趕。”安小輝看着車窗外面的印度橡樹。

“好嘞。”大叔一腳油門,一腳剎車,於是這輛出租車晃晃悠悠不緊不慢地往街口駛去,陽光在車頂上跳躍着嬉鬧,車尾的影子死拽着排氣筒不放,耍賴般粘着車頂的陽光。

出租車裏的安小輝看着車窗外一閃而過的印度橡樹發獃,他絕對想不到,他的推理完全正確:只有鶴田櫻雨算計別人的份兒,從來沒有別人可以算計到她的頭上。此刻,鶴田櫻雨就在精心算計一個人。不過安小輝沒有考慮到的是,算計別人這種事可不只是鶴田櫻雨的強項,同樣也是鶴田矢一的強項。

黃大仙區牛池灣。某條街道。還未到中午這條街上就停滿了各種牌子的轎車,有很多車子一大早就開過來了,人們一直等到現在。街中央是人群最為密集的地方,人頭攢動,水泄不通,一大群人圍在一家正在等待開業剪綵的賭場門口。今天來這裏的人,多多少少都是跟“喜鼎”公司有點聯繫的,有人群的地方就一定少不了交際應酬,已經認識的就像老友重逢般擁抱撫肩,還不認識的就相互握手以示尊敬並且表示下次見面就是熟人了。

而被人群圍在最中心的那個人,就是陳泰鼎。

前一段時間“喜鼎”的一個小老闆在牛池灣拿下一間賭場,今天是賭場裝修完畢、正式開業的日子。牛池灣本來是花鼠的地盤,不過這段時間花鼠和洪興交惡,雙方在勢力範圍的邊界明爭暗鬥,花鼠自然就放鬆了牛池灣這頭。再加上“喜鼎”這邊,由陳泰鼎出面,打通了街上幾位有頭面的老人的關係,多方面施壓之下,原賭場老闆無奈之下,只得以一個並不是很合理的價格將賭場賣給了“喜鼎”的一個小老闆。

由於陳泰鼎在這件事中出了頭,再加上他的江湖地位比較高,所以自然而然地成了開業儀式的主禮人。

“鏘咚鏘……”伴隨着陣陣鑼鼓聲,一金一玉兩頭靈動威猛的獅子在包着金箔紙的木樁上騰挪跳躍,耍獅人手持紅綢繡球引逗着獅子,一招一式頗見風範,圍觀的人群里爆起一陣熱烈的掌聲。藏在獅子裏的年輕武生被人群中的掌聲所鼓舞,賣力做了幾個高難度動作,先來一個上肩,又來一個疊羅漢……

“好!”人群中不斷傳出叫好聲,人潮擁着耍獅人和兩頭獅子從街南到街北。

“吉時已到,啟禮——”伴隨着一聲長喝,圍在賭場門前的人群朝兩邊分開,數人從中間走出來,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陳泰鼎。

“禮一,拜土地——”這一聲過後,嘈鬧的人群和喧囂的鑼鼓聲漸漸靜下來了。

賭場大門的正對面安放着一座神明龕,供桌上擺放着水果、糕點等各色貢品。龕中的神像是金像土地公,左手捧金元寶,右手持玉如意,專司發財進寶,是生意人的財神。雖然土地公的神格不高,但他卻是各行各業共同的守護神,所以香港所有的生意人在開張日都會祭拜土地公,以求保佑。

陳泰鼎走到神像前,接過主持遞過來的三炷香,朝高高在上的土地神像深深地鞠躬作揖,站在他左邊的是賭場的新老闆,右邊的是這條街上最有聲望的一位道上的前輩,他們身後還跟着數名後輩,所有人都跟着陳泰鼎一起鞠躬作揖,然後陳泰鼎率先把手裏的三炷香插在供桌上的香爐里,其餘的人跟着完成這一儀式。

“禮二,點獅睛——”主持人話音剛落,喧天的鑼鼓聲緊接着響起,一金一玉兩頭獅子又騰挪跳躍着踩過高低不一的梅花樁,從街北耍回到街南,在經過神龕的時候,金獅和玉獅爭搶耍獅人手裏的繡球,金獅威猛彪悍,玉獅步法靈活,它們互不相讓,一番爭鬥彷彿二虎一山,又好似雙龍戲珠,引得圍觀的人群中爆發出陣陣掌聲和喝彩。最終那隻玉獅憑藉自己平穩的馬步和靈活的木樁功夫搶到了紅綢繡球。

旁邊有人端上用紅綢包裹的禮盤,陳泰鼎拿起大筆,蘸足了硃砂,在圍觀人群的歡呼聲中,把硃砂點在玉獅的眼睛上。然後陳泰鼎拿出準備好的紅包塞進這隻獅子的大口中。

“禮三,剪紅綢——”這一道禮是開業儀式中最重要的一道,也是最後一道,當攔在店門口的那條紅綢被剪刀一分為二的時候,就意味着這家店正式開始營業了。

陳泰鼎在眾人的前呼後擁下走上行禮台,主持人示意眾人安靜,然後在經理的邀請下陳泰鼎作了嘉賓致辭。這時一個服務生端着紅綢托盤上前,托盤裏分別放着一雙手套和一把繫着紅綢的剪刀。陳泰鼎戴好手套,拿起剪刀,在眾人的注視下將攔在門口的紅綢條齊齊剪斷,紅綢花團準確無誤地落在下方的托盤裏面。經理帶頭,大家一起鼓掌。

剪完彩后,經理邀前來賀喜的人進店,陳泰鼎作為主禮嘉賓和經理一起象徵性地向幾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道謝之後,就出來了。

陳泰鼎出來之後,上了一輛黑色的豐田柯斯達,在人流中緩緩駛出街道。沒有人注意到,當豐田柯斯達駛出街口的時候,一輛造型誇張的杜卡迪monster也發動了引擎。這輛摩托車的中文譯名是杜卡迪?大魔鬼,它與生俱來被賦予的屬性是在跑道上風馳電掣,現在被某一個一頭銀髮的日本男人用來作為臨時追蹤工具。

鶴田矢一默默地戴上一頂棒球帽,他知道自己的發色在人群中可能有點過於耀眼,而跟蹤這項工作需要的是低調。同時他對着手裏的便攜式手提電話講話,“我搞到了陳泰鼎住的酒店地址。牛池灣平安道11號,清水皇帝。不過我不知道具體的房間號。”

“那是什麼地方?”電話另一頭傳來鶴田櫻雨的聲音。

“一家夜總會。”

“是陳泰鼎名下的么?”

“好像不是,這家夜總會跟他沒什麼關係,根據我們目前的情報來看,陳泰鼎在牛池灣的勢力僅限於今天剛開張的一家賭場。”鶴田矢一把手提電話夾在耳朵與肩膀之間,歪着頭緊緊盯着前面那輛黑色的豐田柯斯達。

“你知道他為什麼選擇這家夜總會嗎?”鶴田櫻雨多問了一句。

“這個……好像是因為裏面有他包養的情人,一個叫,叫阿飄的駐台。”豐田柯斯達駛上大道,鶴田矢一轟一把油門,“要加速了,不說了。你趕緊過去準備一下,我隨後就到。”

“收到。祝你好運。”那頭的鶴田櫻雨掛了電話。

“托你的福,老姐,我的運氣似乎從來都沒有差過。”鶴田矢一壓低棒球帽,嘴角浮現出一絲胸有成竹的笑容,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的身上有一股擋不住的、和他座下那輛杜卡迪?大魔鬼一樣囂張瘋狂的氣質。

豐田柯斯達車裏,忙了一上午剪綵儀式的陳泰鼎有些犯困,正在閉目養神,司機專心地看着前面,一招一式地打着方向盤,不敢把車開得太快以免顛簸。車裏沒有人注意到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始終跟着一個火紅色的影子。

車上的人包括陳泰鼎自己誰都想不到,居然有人敢在離慈雲山這麼近的地方打他的主意。柯斯達在這條街上漸行漸遠慢慢小成一個墨點再慢慢消失不見,火紅色的杜卡迪尾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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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上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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