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嗅（一）
安小輝失望了，他沒有找到鶴田櫻雨。
當他向醫院前台的護士詢問鶴田櫻雨這個名字的時候，得到的回答一致是：我們沒聽過這個人，你是不是找錯了？
安小輝起初還有些懷疑，不過他轉念一想，雖然自己和鶴田櫻雨的第一次見面是在這家私人醫院，不過鶴田櫻雨的身份並未公開，想來即使太陽社的人多半也是只知山鷹社全權代表鶴田矢一來香江，卻不知山鷹社社長鶴田櫻雨也親自來了。所以這家醫院裏沒有人聽過鶴田櫻雨的名字也是料想之中的事。
安小輝有些遺憾地抱着那一捆業已乾枯的櫻花枝走出了醫院。
安小輝決定去做最後一件事：去見陳文鐵。一來是他和陳文鐵關係特殊，而且陳文鐵一直對他照顧有加，雖然閻羅讓他保密，但是安小輝覺得要把自己的去向告訴鐵哥。二來，安小輝隱隱之中覺得，有一件事他必須讓鐵哥知道，那就是閻羅和向寒花商量過讓自己去聖保羅潛伏的計劃，卻對陳文鐵守口如瓶……
黃大仙區慈雲山。烈日下，一輛櫻紅色的阿爾法跑車駛入慈雲山公共屋邨。開車的是鶴田櫻雨，坐在她旁邊的是鶴田矢一。
阿爾法在其中的一棟早已老舊的樓前停下，兩人先後下車，鶴田矢一提着兩個黑色的小型手提保險箱，接受了守在門口的男人的搜查，然後被帶上去。
鶴田櫻雨來之前已經對這裏做了全面的了解。這棟樓七層高的樓房只有第一、二層是正常居住的居民房，往上三層多是從事非法手工業生產的小作坊。最上面的六、七層則全部租給一個叫作“喜鼎”的娛樂文化公司用作辦公，當然了，這只是名義上的，實際上這家“喜鼎”公司是一家地下錢莊，錢莊大約有四、五十個員工，他們的主要業務是洗黑錢、放高利貸、黑市交易、情報買賣。坦白說，這是一個包裹着娛樂文化公司外衣的犯罪集團，這個集團的老大花名“老鼎”，本名陳泰鼎。
這是一個在十年前惡名昭著的人。說起他，就不能不說到那個被譽為“人間活地獄”的地方——香港九龍城寨。
那個時候在香江流傳着這樣一句話“如果要命的話，最好不要踏入九龍城寨一步”。北角區往北一點有一條分界街，這條街將九龍半島一分為二，跨過這條街往南走，是九龍；往北走，是新界。而分界街的東街口後面，就是那座圍城——九龍城寨。九龍城寨是香江政府、英國政府和大陸方面的三不管地帶，因此成了犯罪者們的天堂。那個時候人們都說：如果你搶了銀行，就往九龍城寨里跑，只要你踏入九龍城，外面的警察就會轉身離去。
九龍城裏沒有政府，最高統治者就是黑幫。裏面到處都是妓院、賭場和*檔。而陳泰鼎，就在九龍城寨里經營着好幾家*檔。據說當年他是九龍城寨里的頭臉人物，深得最上面那幾位阿叔阿爺的喜歡。甚至有人猜測，如果九龍城寨還存在的話，陳泰鼎極有可能會被選為繼任的幾位統治者之一。
不過在1993年，香江政府與大陸方面達成共識，將九龍城寨全面拆除，將其改建成九龍城公園。徹底結束了九龍城寨作為三不管地帶的歷史。不過九龍城寨雖然被拆除了，但是從城裏湧出來的一部分黑幫犯罪分子依然還在，這些人就在九龍城四周落腳，有的加入社團，有的重操舊業，陳泰鼎就屬於後者。
鶴田櫻雨和鶴田矢一這次來，是想問陳泰鼎一個問題，一個他必須回答的問題。鶴田矢一在對風會太子王少威的跟蹤過程中發現王少威買進了一批槍火，鶴田矢一和鶴田櫻雨商量后都覺得驚訝，要知道王少威來香江要比他們晚，可是他們搜尋許久連槍火的有關信息都搞不到，王少威居然這麼快就摸通了渠道……鶴田櫻雨和鶴田矢一都感到一陣心悸，他們知道王少威是王海風派過來監視山鷹社行動的一枚監控探頭，可是現在這枚探頭居然搶到他們前面拿到槍火，還牽制着他們。看來這個探頭不僅僅有監視的功能，也許在他心裏，是想把自己當一顆*吧！
最終在鶴田矢一連日打探下，得到了一點有效的信息：王少威購買槍火的中介人，就是這個陳泰鼎。
鶴田櫻雨和鶴田矢一走進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張灰白腿綠案子的麻將桌，桌子四周圍了四個人在打麻將：三個男人、一個女人。坐在東邊的男人是個光頭，他扭頭看了一眼進來的兩個人，眼睛像禿鷹一樣在鶴田姐弟身上迅速掃過，擺擺手，含混不清地吩咐手下，“先帶他們出去，有什麼事情等我打完這一圈再說。”
“老鼎啊！客人上門哪有讓人家等的道理？可沒見過你這麼做買賣的。西風要不要？”坐在老鼎對面的女人邪邪地笑着，一邊享受地抽了一口指間的細煙，打出一張牌。
“愛等不等，來我這兒就得按我的規矩來。跟西。”老鼎陰鶩的目光讓人捉摸不出他的想法，他專心於牌桌，摸起一張牌。
“嗬，差我這一張就四歸西了。”
“我說，那麼小心翼翼地打做什麼？要和就和大的嘛！”
老鼎雖然讓他們進了房間，卻絲毫沒有要理會他們的意思。自顧自地在牌桌上大殺四方。
鶴田櫻雨見狀笑了笑，示意鶴田矢一打開其中一隻密碼箱。她上前一步走到陳泰鼎身後，冷不防從後面推倒了陳泰鼎的牌牆，頓時陳泰鼎的牌面在眾人面前顯露無遺。
空氣一下子安靜起來，眾人彷彿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
“你找死啊？”陳泰鼎還沒有說話，坐在他對面的女人被鶴田櫻雨這一舉動驚到了，反應過來后拍着桌子罵道。
屋子裏的人齊齊看向老鼎，等着他發作。
“我知道老鼎你是生意人，放着眼前一樁大買賣不做，就這牌面即使和個一條龍又能贏多少錢呢？”老實說，在鶴田櫻雨眼裏，還真沒把陳泰鼎看做什麼人物，說罷她輕描淡寫地拍了拍陳泰鼎的肩膀。鶴田矢一把那隻打開的密碼箱放到陳泰鼎面前，一沓沓的港幣成捆地碼在箱子裏，金色的特殊印鈔紙反射着來自外界的光看上去有些耀眼，鈔票上象徵著繁榮的香港地標維多利亞港赫赫然宣示它的面額是一千元。
“這裏是8捆，每捆100張，一共八十萬。”鶴田櫻雨俯下身子看着陳泰鼎的眼睛，朝鶴田矢一手裏的另一隻箱子努努嘴，“那隻箱子裏的捆數，翻倍。”
老鼎聽了，陰鶩鶩地瞳孔放出光來，捋一捋他那顆其實早已沒有頭髮的光頭，站起身來拱手送客，“不好意思各位，財神來了，我先處理這筆生意，就不奉陪你們了。”
餘下三人有的笑着、有的掃興着離開。老鼎把鶴田櫻雨和矢一引進裏屋，喊手下的人看茶，等兩人在沙發上坐定后，老鼎也坐下來。
“你們是要和我老鼎，做什麼生意呢？”陳泰鼎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心裏盤算了一下：八十萬港幣不是一個小數目，不過如果是作為洗黑錢的傭金或者黑市交易本金是遠遠不夠的，所以這兩個人應該是要跟他買什麼情報。
“我只問你兩個問題，答對一個就給你一個箱子。”鶴田櫻雨不屑於多說廢話，“第一個問題，前段時間是不是有一個叫王少威的人跟你買過情報？”
老鼎想了很久，“沒有。沒有這個人。”
鶴田矢一對鶴田櫻雨耳語幾句，鶴田櫻雨眼睛一亮，“那魏邵望這個人呢？”
老鼎一聽到這個名字馬上想起來，“這個有，這個有，他當時是自己找上來的，他的手下都叫他“望哥”，干我們這一行有一個規矩，那就是但凡涉及槍火交易都要留名。魏邵望，對，是叫這個名字。”
“好，第一個問題結束，這八十萬歸你。”鶴田矢一把一個密碼箱朝陳泰鼎推過去，鶴田櫻雨接着問，“第二個問題，魏邵望通過你買的那批槍火，線頭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