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爭執
兩個月後，姬無心手腕上的傷痊癒了。(www.16kbook.com)當拆繃帶的這一天，全怡心院的人都面含喜色。姚婉怡特地讓廚子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以示慶賀。席間，趁着大家高興的勁兒，姬無心大聲宣佈，對怡心院中所有的丫鬟僕役每人獎勵一個紅包，以感謝他們在她養傷期間對她的悉心照料。這一舉動，當場令一些人感動得流下了眼淚。
這兩月來，姬尋安繼姬英之後，成了怡心院的第二個常客。每天，姬無心小小的卧房幾乎都擠滿了人。除了那隨身服侍她的紫晴和香玲外，姬尋安和姬英幾乎每天都來。兩人總喜歡找姬無心說笑談天，他們對姬無心的感情自是日漸增進。雖然有時姬無心覺得這兩個人太煩太黏人，尤其是姬英，一天到晚象只不知疲倦的小牛犢一樣地跑來跑去，但許是擁有共同血緣的關係，姬無心發現自己在姬尋安和姬英面前顯得很是放鬆，表現出她從未有過的輕鬆快樂的一面。這令她有些欣喜又有些茫然。本以為前世的孤獨會令她的心變得滄桑和麻木，卻不料，她的心仍然能感受到一絲簡單的快樂和愉悅。
這一天，姬無心吃完飯後，姬尋安和姬英照例來姬無心的卧室里竄門。
姬無心正躺在軟榻上看書，聽見他們進來的腳步聲，頭也不抬地說道：“茶在桌上，自己倒。”
姬尋安淡淡一笑：“今天是什麼茶？昨天的茉莉花茶很好喝，今天還有嗎？”
“今天是金銀花茶，具有生津解渴，清火潤腸的功效。”姬無心將手中的書本翻過一頁，漫不經心地答道，“金銀花在桌上茶杯邊的那隻綠色的小盒子裏，喝時要用沸水沖泡。”
姬尋安的手還未伸出，姬英已搶先一步將盒子拿在手中，打開蓋子嗅了嗅，說道：“這香味沒有茉莉花的好聞。”
姬無心挑眉斜眼瞟了他一眼，嗤笑，“再好的花茶給你喝，也如同牛嚼牡丹，平白地糟蹋了它。”
姬英滿臉疑惑不解：“什麼……牡丹？還有牡丹花茶嗎？”
“卟哧——”這次，姬尋安也笑了。眼瞅着姬英一臉怒氣的臉轉過來，急忙轉換話題，問姬無心，“無心，這金銀花茶也是趙有正弄出來的？”
“嗯。”姬無心眼睛看着書本，答道，“我告訴他方法，他動手製作加工。”
姬尋安驚訝地看向她：“無心，這些花茶我從未聽聞過，製作方法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呃……我不是喜歡看書嘛？書上說的。”姬無心“啪”地一聲把書合上，抬頭有些不耐地瞪向姬尋安，“你到底要不要喝？不喝就別將花倒出來，免得浪費。”
“喝，喝，我要喝。”姬尋安慌忙答道。
姬英不屑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好象在說“瞧你那點出息”。轉過頭，他笑嘻嘻地對姬無心說道：“無心，你那個叫趙有正的僕人挺有趣的，聽說不但會制花茶，而且還會制熏香。現在全府的人都知道，你房間裏的熏香氣味最好聞。回頭你把他送給我吧，好不好？”
姬無心臉色微沉，銳利的目光射向他，語含冰霜：“你以為他是一件物品和東西？想要就要，說送就送？”
姬英不解：“你是他主子，他是你的僕人。你想將他送給誰就可以送給誰，不是嗎？”
“姬英，僕人也是人，和我們一樣，是有自我有思想的人。趙有正現在雖然是我的人，但我從不會不問他的意見便決定他的歸屬和命運。如果你想要他跟你，我不能作主。關鍵是要看他願意不願意。”
“他……他怎會不願意？我打聽過了，以前他是懷夢哥哥的小廝，後來他打碎了懷夢哥哥最心愛的硯台，被懷夢哥哥打了一頓趕出來的。後來秦總管看他可憐，沒有趕他出府，便將他罰到怡心院來掃茅廁和倒馬桶。無心，懷夢哥哥曾說，這些下人，本來就和我們不同。他們卑賤如泥，主人要他們做什麼他們就應該做什麼。很多大戶人家，將犯錯的下人打死一兩個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夠了！”姬無心將書往軟榻上一摔，指着房門對姬英喝道，“就憑你這番話，就算有正願意去你那，我也不同意！你現在給我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你幹嘛？我又哪惹到你了？”姬英也惱了，怒道，“難怪我娘說，你對一個下人都要比對我們好。懷夢哥哥就是被你逼出府去的，你怎麼就不過問他一下關心他一下？”
姬無心愕然：“你說什麼？”
“姬英！”姬尋安低聲喝斥。
姬英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不禁有些後悔，懊惱地說道：“無心，我……我其實……”
“什麼都不用解釋。”姬無心神情冷淡地說道，“姬懷夢想去哪裏是他的自由。他想去他外公家多住一段時日，自有他的理由。別人愛怎麼想，是別人的事，與我姬無心無關。還有，雖然他名義上是我的二哥，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對他沒有任何感情，憑什麼我要關心他呢？”
姬尋安見姬無心臉含冰霜，知她是真的生氣了，急忙扯了扯姬英的衣袖，勸說了他幾句，便拉着他向姬無心告辭。
直到兩人走出怡心院，姬尋安這才開口說道：“姬英，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要平白無故地惹無心生氣？”
“她有什麼好生氣的？我才生氣呢。”姬英氣乎乎地說，“我就是看不慣她對那個趙有正的態度。聽怡心院的丫鬟們說，無心經常將趙有正叫到他房裏，一聊就是大半天。可你看他對我們，說話的時侯有一搭沒一搭的，愛理不理的模樣我看着心裏就有氣。大哥，我們是他哥哥，可是在他眼裏，卻還不如一個下人！”
“你不應該這樣說他。”姬尋安神情有些不悅，“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他對下人們，一向和善。否則，那怡心院裏的人怎麼一個個對他死心塌地的？他和趙有正有話聊，我想是因為他要教趙有正製作花茶的方法。你何必在這件事上和他使小性子賭氣呢？”
姬英跺了跺腳，蠻橫地說道：“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討厭他那樣！你受得了這個氣，我可受不了。難怪大家都說你是個爛好人，軟柿子，想讓人怎麼捏就怎麼捏，哼！”
說完，他再不理會姬尋安，氣沖沖地獨自離去。
姬尋安愣愣地站在原地，眼底閃過一絲黯然。
是么？大家都是這樣看他的么？原來，他是一個這麼糟糕的人啊。難怪父親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他，連一個關懷的眼神都沒有給過他。
如果，他有無心的一半……啊不，哪怕十分之一的精明果斷和強硬也好啊。
想到姬無心，他暗暗地嘆了口氣。這樣光芒耀眼人兒，哪一個不打從心裏想親近他呢？就連一向桀驁不馴的姬英，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