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曲終人散,終成單思
天倫看着眼前這個外表天真活潑的女生,誰能知道她心裏藏着多少秘密呢,他更沒想到的是自己會是一個傾聽者,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否合適,但會盡自己的努力,記住她所說的每一句話,用樸素的言語描述着灰色地青春,天倫大概也不會忘記吧。
“這種事情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大概經歷了比誰都清楚,你和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確實有些好奇。”天倫不想籠統地概括她的一切,只能這麼循序漸進。
欣然想了一會兒,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從何說起了,因為開頭實在太好了,那種相識就像一般,美好的結局大概都是如此吧。
“學校都是美好的,那就從畢業之後說吧。”天倫低聲地說道,他想聽別人的故事,希望這種感覺只要他自己能明白,任何一種感受,都和別人的不一樣。
欣然看了一會兒酒杯,緩緩呼了一口氣,淡然道:“愛情這個事情誰能說出對錯呢?同樣愛情這個界限誰又能說得出是否該愛呢?”
“王命是個很不錯的男孩子,我們學的是營銷,較為狹義地說就是賣東西,其實愛情這東西和什麼都沒有關係,喜歡就是喜歡,一旦不喜歡了,那就是真的不喜歡了,那時候我們剛畢業便同居了,作為大學生,對於男女同居的事情你介意嗎?”
天倫撓了撓頭,“其實我是有點介意的?只不過事情沒發生在我身上,至於介不介意,也輪不上我來指手畫腳,兩個人的事情也沒必要去問其他人。”
“你很開明,我喜歡。”欣然笑着說著說道,很美,白皙地臉頰在燈光中泛着紅,大概是酒喝多了吧。
“剛畢業工資也不高,兩人加起來一個月四千而已,你對此應該也深有感觸,剛畢業就這樣,沒有選擇的餘地,都是普通高校,都是普通百姓,我父母雖然在政府機關工作,只是表面風光而已,他們也不敢動用手中那僅有的權利為子女謀福利,他們所在意的不過是政府機關的養老制度罷了。”
“說的有點遠了,王命和我同居的事情一直瞞着雙方家長,過年就各自回家,我工作一年便向父母坦白我有男朋友了,所以過年在家熱熱鬧鬧的,也挺好,可是王命一直沒說,還在家裏的安排下去相親了。”
“這個事情他回來就像我坦白了,我能說什麼呢,對了你才我當時怎麼表現的?”徐欣然突然來了興趣,朝着天倫問道。
天倫看着酒杯,他沒有談過戀愛,但是這種事情在誰看來都很過分,便試探地說道:“你難道沒有生氣發火,或者冷戰嗎?”
“沒有,我聽罷只是笑笑,那個時候我已經有點抑鬱了,若是換做其他人,恐怕直接分手吧,我心軟,兩天變被他哄好了,你說當時傻不傻。”言語間不免有些無奈。
“我當時比較猶豫,他也沒有和他父母說,就是相親之後也沒有提起過我,愛着一個人有點痴迷了,我心中也就包容了他的所有過錯,就算他自己不找理由,我也會替他找一個理由,來證明他不是故意的,看起來很傻,可那又能怎麼樣呢,一旦愛上了,就會像狗一樣瘋狂地跟着主人,哪怕棍敲棒打,那狗依舊跟在主人後面搖頭擺尾,沒有絲毫離去的樣子,當時的我大概就是一條狗吧。”
天倫根本不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感受,在天倫看來就像是一個傻子,再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胡話,愛情哪有那麼的奮不顧身,天倫看了許多故事,都覺得有些纏纏綿綿,甚至於有點做作,可是今天聽徐欣然這麼一說,心中漸漸相信愛情或者真的折磨人。
“那之後呢?”天倫低聲問道。
徐欣然笑了一會兒,“剩下的一年過得還不錯,直到今年九月,他突然提出分手,我終於像一隻狗一樣,在後面瘋狂的搖尾乞憐,他做的很好,或者說他很渣,五年的感情實在太漫長了,在他說出分手的那一刻可,卻又顯得一瞬之間。”
“因為什麼?”
“他父母不想他和一個外地女子有任何的牽連,我本以為父母這種頑固的思想,他只要稍微擺脫,便不會節外生枝,他可能真的是厭倦了你眼前的女人,他順同了他的父母,他和我正式分手。”
“男女之間分手很簡單,畢竟沒有訂婚之類的繁瑣,可是沒了儀式上的繁瑣,卻多了感情上的糾紛,他斷的很徹底,而我則是不忍心,最後把我所有的聯繫方式全部拉黑,以至於電話號碼都換了,當真是可笑。”
“我終於斷了所有的念想,有那麼幾分鐘的事情我想得很透徹,他要追求他的幸福,我若是博愛,就不該去打攪,反而顯得有些做作。”
“一直到現在?”天倫試探地問道。
“沒錯,和你聊天吃飯的時候很開心,就算說起來往事,也沒那麼多的悲傷,可是自己單獨一個人的事情很孤獨,只有那麼幾句簡單的安慰而已。”
徐欣然說完之後,兩人都變得沉默了,我以為會是多麼曲折離奇的故事,卻又和所有的愛情故事及其相似,可天倫終究不是故事裏面的人,也不知道任何人遇到這件事情會如何處理。
“聽了你說這麼多,我反而有點落寞呢。”天倫吃了一口菜。
“沒什麼落寞的,就是放不下,我想着人生的歡樂我也享受了,以後的生活肯定歡樂與煩惱相隨,我覺得時間改變不了什麼,大概只會多了滄桑。”徐欣然低聲說道。
這些話說得天倫迷迷糊糊,他什麼也不懂,只知道掙點錢,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和自己喜歡的朋友喝喝酒,大概這樣就夠了,以後有了家庭,生活辛苦一點,這些雖說是幻想,但也不過如此。
可眼前的這個人似乎經歷的太多了,以至於忘記了最平凡的生活,那種渴求讓人很累,天倫想了一會兒,有些低聲地說道:“安安穩穩地工作生活,我覺得挺好。”
欣然在旁笑了笑,隨即端起酒杯,向著天倫很有誠意地敬了一杯,“你的生活沒有波瀾,好的讓人羨慕,祝你以後也如此。”
那天吃飯很快就散場了,徐欣然意猶未盡,直接從給了天倫一本筆記,那是她記錄的生活,天倫知道這個故事開始很純真美好,後來卻不盡人意。
天倫看着結賬回來的欣然,多少有些疑惑,“這裏面的故事都要送給我嗎?”
“挺適合你的,我也不想將心中的東西藏着掖着,但是完全可以流暢地說給你聽,以至於這樣的故事我都想送給你。”
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天倫回家之後正常上班,進入臘月之後,欣然所有地聯繫方式突然都沒了,他的父親期間來過幾次,神態自若。
因為天倫根本就沒有和欣然發展的意思,她父親過來也只是應付幾次,記得那次王巧慧和侯紫萱的關係已經差到了極點,王巧慧一氣之下辭職而去,雖然年紀大,確實有些想法,任誰也受不了旁邊有一個你反感的人。
天倫起初以為會是紫萱會辭職,畢竟年輕人的忍耐力怎麼能和老年人比呢?但是情況卻截然相反,王巧慧上有老下有小,她每天回去還要洗衣做飯,心中一股氣實在咽不下,所以選擇辭職,準確來說,是去公司下層干保潔,公司外包職務,所以王巧慧離開了總部,王巧慧雖然閑言碎語多,但也有些幽默細胞,最起碼能帶來幾分笑意。
張麗和天倫相對於王巧慧來說終究是新員工,禮貌性地送了王巧慧一下,三人站在離店面二百米的地方說起了家常話。
“你們兩個好好乾吧,也沒什麼好說的,受氣不是我的風格,其他也就不多說了。”王巧慧笑着說道。
“王姐,你也別太在意,畢竟都是一個公司的。”張麗笑着說道,這時公司有事,張麗先回去了,天倫和王巧慧的關係一般,平常基本聽她安排,偶爾反抗一下。
“王姨,多謝關照了。”
王巧慧點了點頭,“你是高材生,在公司肯定會有好的發展,另外還有件事,因為忘了說,前些天來的那個人,就是你未來岳父,我聽說他女兒出事了,也不知道真假,有時間你去看看吧。”
“這不可能吧。”天倫有些不相信。
“真的,你可別不信!我也不多說了,外包還有活要干,回頭見!”王巧慧說完就離開了,留下天倫在原地有些發獃。
這些天徐盛茂確實沒有來過公司,也不見了身影,左右躊躇之時,徐盛茂就讓從街頭的一角走了出來,天倫雖說好多天沒有見過他,但絕對認得出徐盛茂。
臘月還沒過完,天氣很冷,徐盛茂穿了一件黑衣服,兩手插進褲袋,頭髮比前些時候凌亂了許多,同時鬢角白了許多,標誌性的猴魁茶葉茶杯也不見了,眼神有些疲憊,脖頸處的衣衫疊在一起,有些污垢。
天倫站在原地有些發愣,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徐叔叔。”
“喲,天倫啊,我正要找你呢,沒什麼事情下午請假吧,叔叔也沒有什麼要求,大概就這一次吧。”徐盛茂說的很謹慎。
如今店面裏面只有李菊和侯紫萱,張麗要和天倫一起招工,但是徐盛茂已然開口,看他的樣子似乎受了一點挫折,隨口便答應了。
張麗知道他有事情,便要求獨自去招工,也算是給天倫一個台階下,那天兩人沿着步行街一直走到公園旁邊的飯館,四樣小菜,半斤白酒,徐盛茂看了看周圍佈置,從口袋中掏出一張衛生紙擦了擦眼角。
“欣然有什麼事情嗎?”
徐盛茂倒了一杯白酒,用嘴唇稍微沾了一點,“她去國外了,前幾天剛去的。”
“聯繫方式都換了嗎?最近不知怎麼聯繫不上了,前些時候還在線,最近似乎什麼都沒了,我雖然不是太了解欣然,但總歸有點擔心。”
“她不想結婚,對你倒沒有什麼偏見,她覺得你人挺好,對了她的事情和你說了嗎?”徐盛茂吃了一口菜,嚼了幾下,似乎有些反胃,隨口吐進了垃圾箱。
天倫剛想動筷子,隨即放了下來,“說了一點,有個男朋友,談了五年,分手了,大概是感情很難走出來,選擇出國吧,國外挺好,無憂無慮。”
對坐的徐盛茂笑了,那種笑摻雜了許多無奈,還有淚水在眼中打轉,“應該吧,不管我怎麼順從她,可她就是過不好這一生,而且最終選擇了逃避。”
“嗯,她弟弟知道嗎?”天倫隨口問道。
欣然還有一個弟弟叫欣亮,就在本地上高中,成績一般,儘管姐弟兩個平常打鬧,終究是親姐弟,欣然經歷的事情多,對自己的弟弟非常好,當然欣亮也非常疼愛自己的姐姐,知道自己姐姐掙錢不容易,所以什麼事情都依着姐姐,維護着她。
“你說欣亮啊,他已經在屋裏三天沒出來的,不知是哭是笑,最近還說自己頭疼,大概是思念自己的姐姐吧。”徐盛茂低聲說道。
天倫點了點頭,沉思了一會兒,“徐叔,反正欣然有能力,畢竟也是高材生,在外面肯定比家裏舒服,哪天想回來了坐飛機也行,現在交通比什麼都方便呢。”
他不知道哪句話說錯了,竟惹得徐盛茂二兩白酒一飲而盡,“回來幹什麼,家裏面都好好地,不需要她回來,我把她喜歡的都扔了。”
“沒必要吧。”
“什麼能留得住,你說說看,我只是想儘快忘了我的女兒,就這麼簡單的事情。她生活那麼好,從小父母都寵着她,供她上學,暑假想去打工,都讓她在家獃著,我總是告誡她,女孩子要學會享受,工作以後再說,這些歪理不還是為了她能在家休息嗎?現在好了,到國外休息去了!”
天倫看着徐盛茂,他的情緒似乎很不穩定,天倫不敢說什麼了,徐盛茂也覺得有些不妥,半斤酒下肚,神情似乎正常了許多。
“欣然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可說的,是她對不住你,讓我過來說一聲的,說實在的,你年紀還小,找女朋友不急,或許我家欣然配不上你,這件事情就這樣吧,我家欣亮還小,以後沒事來我家玩玩也好。”
“他不喜歡一個人,平常都是她姐姐陪他,我記得欣然上大學的時候,他還鬧着要去找自己的姐姐,你說這小孩子怎麼就這麼向著他的姐姐呢,現在好了,他姐姐經歷事情,放下了熱愛她的父母,你說是不是傻孩子。”徐盛茂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天倫有些尷尬,只得安慰道:“都還好好的就行,氣大傷身。”
徐盛茂點了點頭,“你說的對,以後沒事的話來我家玩玩也行,你還沒來過吧,下星期天你來看看也好。”
“好的,一定去,今天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天倫想要上前扶住徐盛茂,卻被徐盛茂拒絕。
“時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今天心情不好,平時我能喝一斤多呢,有點老頑童的樣子,可惜啊,現在心情不好酒反倒不能喝了。”
徐盛茂起身結了賬,道了別,便向著家的方向走去,天倫在後面跟了一會兒,見他進了家門,才回到公司,他不明白,徐欣然不過是出國而已,何必有這麼大的動靜呢。
天倫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在他看來,和徐欣然接觸的時間並不多,姑且算得上是普朋友,最多也就去徐盛茂家中拜訪一下,僅此而已。
每天重複地工作,讓天倫多少有些乏味,畢業時的激情四射,早已化為心灰意冷,只要有錢也沒必要看發展,天倫大概就是這個想法,每天和張麗一起招工,也能遇見許多人情世故,都習慣了。受到徐盛茂的影響,天倫的心情也不開心了好幾天。
那天和張麗一起在公園招工,張麗早就看出來天倫臉色不對,便率先問道:“老弟,你這怎麼回事啊,整天愁眉苦臉的,最近徐盛茂好像也沒有來過?難道你的准岳父嫌棄你了?”
“沒有,欣然出國了,多少有些失落不是,他讓我這個星期天去看看欣亮,也就是欣然的弟弟,我可是一次都沒有見過。”天倫坐在椅子上,看着周圍的一切,似乎是故意這麼安排在他身上的,躲也躲不掉。
張麗放下傳單,有些詫異地看着天倫,“你這屬於被甩,還要去看望她弟弟,可真有意思,要是我的話,從今往後,一刀兩斷,哪來的破事一堆啊。”
“算了,好聚好散嘛,星期天去看看也好,對了,周六我上班,你休假吧,看在你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姐姐份上,到時候我補償你一杯奶茶,怎麼樣?”天倫岔開話題道。
張麗略作思量,“行行行,正好我閨女周六有跳舞比賽,還沒安排好,我跟過去指導一下,就這麼說定了,外面冷,我們先回去吧,這個季節累死也找不到人吶。”
兩人說笑間便離開了公園,不一會兒竟下起了雪,寒冬臘月,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