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世界的語言
路海遙僵在了一下，她維持着仰頭的動作，只看到頭頂橫着一個人的身軀。不知道自己剛才那個動作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現在如果她起身，鼻子就會撞到了對方的腹部。
”這裏很明顯不對吧。“
手也很自然伸過來了，他扭頭把煙叼在嘴上，抽空騰出右手”唰唰“的在鍵盤上按下了什麼。幾乎只能聽到鍵盤的聲音節奏鼓點比雨點還要密集和迅捷。路海遙腦子一下反應過來。她按住了那個人的手，聲音飛快的說：”你放開。這是我的電腦。“說真的，她很緊張對方發現什麼不對勁出來。所以視線在電腦和對面的人身上來回緊張的瞄了幾眼。
那人愣了一下，似乎是從沒有被人這麼打斷過。
他沒說話，把手慢慢抽回來。“哦，那不好意思了，職業病。”那個動作怎麼透露着一股不情不願的意味，路海遙這才意識到自己按在對方手上，骨節從她掌心”軲轆“的劃過。她把筆記本合上。“不好意思，你剛才沒出聲，我不知道有人在。我現在就走。”她低頭抱起電腦。哼哧哼哧拉開了安全門，然後如同一個松鼠鑽入了樹洞裏那樣跑了。
她沒敢回頭去看，從樓道里充滿煙草氣味的環境裏出來，的確令人神清氣爽。她走了十幾米，才低頭檢查自己的形象，頭髮有點亂，跟工作牌糾纏在一起。
她回去吃了一顆止痛藥，頭疼得到了緩解。在門口碰到了探頭探腦的小夥伴剛旭堯。她問：“怎麼樣，見到大神沒有？”
“沒呢，我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吧，剛過去，人說嘉賓休息去了。下午三點才過來。走走走，你肚子餓不餓，去吃飯吧。”滿臉不高興的走過來，邊打開群消息：“啊，他們都開始吃啦，咱們快去。”說完，剛旭堯拉着路海遙在密集的人堆里風馳電掣的“逮蝦戶。”
等吃過中午飯，路海遙休息了半個鐘，然後去打聽跟剛旭堯一起看嘉賓的演講。
這是展會單獨的場地，可以看到展方的重視程度，在前面坐着的除了一些企業領導，還有媒體和記者，此時演講主要是圍繞目前行業很火的大數據內容分析。他們兩個一路縮在最後面。聽了兩個多鐘頭的豐富內容。剛旭堯扯着她指了指前面坐着的一個男人說：“就是他，大神。待會出去我想去合個影。”
路海遙嗤笑：“怎麼不順便加個微信。”
剛旭堯：“這真是...你等等。”他忽然翻開自己的手機。“剛才我加了，名片發給你吧。”
路海遙盯着自己的手機：“這你也要得到，老剛同學，看來有必要刷新你在我心裏的認知了。”不犯二的時候，剛旭堯還是挺厲害的，他挺會自來熟的，這種善於交際的性格真的值得她學習。
“我說咱們是一個大學的，我還是大神的小學弟，他就讓我加了，說真的，現在是資訊時代，咱們一個行業就要多交流嘛不然你就會被時代淘汰了。像這樣的大佬，人家說一句就抵你埋頭用功好久。”
“阿，通過了。”她仰頭說。
她的頭像還是自己照片，因為領導說工作號必須要換成本人的正面清晰照片，有利於跟客戶工廠的人聯繫，板正的不像話。路海遙加了大神的微信就發了一個你好+微笑jig的消息過去，她這人長相看起來乾乾凈挺靦腆的，實際上路海遙在交流方面很少扭捏。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過了很久，那邊都沒有消息過來。
路海遙坐上了回去的動車，她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背包里塞滿了各大公司的產品目錄，沉甸甸的壓得她幾乎只剩下最後一口氣。
“叮”
一聲機械的提示音劃破了車窗里靜止的空氣。她哼了一下，迷迷糊糊的翻出手機。整個人懶散的躺在了椅背上，像是抽幹了氣的乾癟氣球。
”你好，程道博。“
這麼正式嗎？
她說：”你好，程學長，我是x大的計算機專業，比你小一屆。”
那邊也回的很快：“哦，原來是校友，呵呵jpg”
她像是鬥雞眼的盯着屏幕，過了很久都沒緩過來，被那個呵呵給震懾住了。這真是....除了她爸媽這個年紀的人，她都很少見過同齡人發這麼友盡的表情了。如果不是知道這是師兄，她肯定覺得此人年逾四十。連頭像都是風景照。跟她爸的畫風差不多。
路海遙：“呵呵jpg”
程道博：“......”
路海遙不是無的放矢，她看到對方几次都很快回復，心想他應該是不怎麼忙，於是問道：“大神你好，我其實有些關於程序的問題想問你，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微笑jpg。”
“有什麼問題，你說吧，只要是我知道的。”
程道博靠在軟枕上，從會展中心出來，他被接送到了附近一家星級賓館，此時靠着臨近江邊的落地窗前休息。這時候沒人來打擾他休息。有時候講了一整天，從腳底都感覺到疲憊，有人來打擾他固然會讓他不高興，可一個人靜靜坐在江邊的感覺比在演講的時候更加辛苦。耳邊空曠的可怕。
正在這時候，她收到了路海遙的消息。
“你認為如果我們身處的現實是一個大型的程序，那會是怎麼樣的運行方式。”
他在接收到這條消息以後，大腦就開始了活躍的運行起來，如果這個人是故意這麼問，那她或許成功了。程道博被這個想法帶動了一絲好奇，他的思維更偏向於縱向，是程式化和順序性的清晰明了：“當我們每做一個決定的時候，編譯器就將我們的行為進行拆分，組織，解釋的代碼，放入cpu的某塊寄存器，最終翻譯成這個世界能夠理解的語言。“
”如果我以後能進入更高級的領域，也就不是那種能概括為語言的低級知識了。”良久，他按住了頭，輕輕的嘆息了一聲。順便對問出這個鬼畜問題的路海遙產生了一點好奇：“幹嘛問這種問題啊，真是傷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