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是他,怎麼?”白城夜慢慢調動着體內的靈氣,卻感覺身體內越來越不對勁了。
他是火靈根沒錯,但靈氣什麼時候也有溫度了?它們不是感覺跟空氣差不多嗎?為什麼卻感覺好像突然有了熱量一樣,在經脈中到處亂闖。
“你跟我離開了這麼久,怎麼不見他來找你?”七小叔四下張望着,做好了隨時都要逃跑的準備。
夏若空在門內相熟的師兄弟面前,的確是個戰鬥力非常不及格的弱渣。但對於外人,尤其七小叔這種躲躲藏藏八百年都不敢接觸修真的魔教來說,夏若空那可是個貨真價實的金丹高手。
白城夜試着將靈氣釋放出來了一些,果然好過了許多:“估計已經走了吧,既然你說掌門知道我的身份,那他應該也是知曉的,當然不會跑過來找我。”
這麼想,上次夏師兄沒有追問他的行蹤,也可以理解的,想來是知道了七小叔的存在吧。
“那就好那就好。”七小叔看了看周邊,他中午才打算去吃些東西,結果就被白城夜撞見,耽誤了快三個小時,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的,不再吃些東西,是真扛不住了。
他這個魔教已經有好幾個月沒吃生血了,眼下連熱乎點填肚子的東西都沒吃上,實在有些餓的慌:“城夜,你身上有錢嗎?”
白城夜的經脈中的靈氣已經沒有這麼熱了,聽他這麼說,忍不住警戒的看着他:“幹嗎?”
七小叔該不會是打算找他要錢跑路吧。
“餓死了,找個地方吃點東西。”
白城夜沉默了許久:“你出門吃飯不帶錢的?”
“要不是你拽着我走人,我早就吃完了。”七小叔摸着自己的胃:“反正這種大門派旗下的弟子每個月的月錢都不少,尤其華清門這種有錢的門派,你就當順便請請小叔我好了。”
“我吃過了,你要吃自己找地方吃去,別來花小輩的錢。”白城夜把手一攤:“我可是分文皆無。”
“小小年紀,怎麼花錢花的這麼大手大腳的,要不得啊。”七小叔搖着頭,自己從懷裏掏出錢,去攤子上買了些小吃。
你有錢你還問我要?
白城夜真想吐血。
而且他什麼時候大手大腳了,他平日裏精打細算的才從秦塵絕眼皮子底下摳出那麼一點錢,今天出來吃飯都是靠蹭師兄的好嗎?一塊銅板都沒留下來,總不能把懷裏揣着的中古寺的經書給賣了吧。
不過...
他可從來沒見過自己那所謂的月錢,不用說,被師兄扣下了吧。
白城夜感覺自己心臟有點疼,嚴重懷疑秦塵絕對自己的舉動,實際上就是他單方面的錯覺。
早就過了午飯的時間,七小叔只能各個攤子上買些小食填肚子,嘴裏塞了滿滿的東西問道:“你都來中古寺多久了,是要什麼時候走?”
“不知道,這裏出了些事,應該過段日子吧。”
一提到這個,白城夜又想起來陳家的事情,大腦再次不受控制的回憶起了當初自己從樓上掉下來的那個場面。
儘管已經給自己做了無數的心理暗示,白城夜還是不能否定掉發生的一切,太湊巧了,太奇怪了。他根本就無法欺騙自己說,這兩者之間毫無關聯。
“天逆...替換命格...”
白城夜的眼前有些微的模糊,不禁喃喃自語起來。
“天逆?有些耳熟...”
七小叔拿着簽子跟在後頭想了一會兒,猛地睜大了眼睛,拉住了有些恍惚的白城夜,壓低聲音:“天逆?你怎麼知道那個?”
白城夜回過神來:“你也知道?”
“我當然知道。”七小叔急切了看了一下周圍,拉他進了旁邊的巷子中:“那可是幾百年前在修真界引起風波的邪法術,也不知道自誰而來,修真大多都毀了這些書,你從哪知道的?”
果然是活得久又是不幹好事的魔教,連這本書的歷史都知道。白城夜小聲回答道:“這城內有個孩子被人用了書上的一個法術,現在只殘留了一口氣。我就是陪師兄一起出來找是誰下的手,看能不能想法子救救她。”
“中了上面的招數還能活?哪家的孩子,可真是命大。”七小叔小聲嘀咕道:“該不會跟你...”
“跟我什麼?”白城夜下意識的問道。
七小叔神色一變,瞬間傻笑了一下:“今天天氣真好啊。”
好你個頭啊好,就要立冬了今天連個太陽都沒有,你忽悠誰呢。白城夜越聽越覺得不妙,逼問他道:“你還有什麼沒說的不成?”
“那個,也不是騙你去華清門的事,沒必要...”七小叔看他瞪眼,咽了咽口水:“就是,當年為你封印血脈的時候,可能是因為你年紀太小吧,承受不住封印血脈的力量,死過一回。”
“不過那都是你八歲時候的事了,後來教主用了天逆上的一個法術,叫起死回生的那個,又把你給救回來了。”
白城夜的臉變得更白了。
“哎呀,沒事的,雖然死過一回,但你不是回來了嘛。”七小叔哈哈笑着,拍着他的肩:“都是過去的事了,你現在也好好的,就不要管這麼多了。”
反正他們魔教的命長,而且說不準哪天就被哪家的名門正派給一窩端了,短了這麼幾十年的壽命而已,算不得什麼。
不對,那不是他。
白城夜覺得天地飛快的旋轉了起來。
那不是他,八歲之前的那個白城夜,因為承受不住魔教封印的緣故,已經死了。
他只是一個恰好被召喚過來的靈魂。
那本《天逆》,究竟是什麼人寫的?究竟是從哪裏傳出來的?從過去的世界,到現在這個世界,都如形隨形的存在着。這當中牽扯到了多少無辜的人?又有多少人像陳家的小姑娘一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他又究竟是受害者,還是獲益人?
後來白城夜是怎麼回到中古寺的,他自己已經不太記得了,他只記得在門口碰見了齊源泉,他還好奇的問自己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他是怎麼回答的,也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己一頭倒在床上,昏睡了過去。
這次的夢,比以往更加混亂。
他剛剛倒下沒多久,熟悉的場景就一幕一幕的接踵而至。從小時候眼睜睜看到姐姐被打罵,到他偷偷告訴姐姐避開父親回去的時間,再到後來姐姐進醫院。
然後是他進了大學,跟舍友插科打諢的過了快三年,然後飛快轉到了救人的那時候,再一次眼睜睜的看到那個被救起的只有一面之緣的同學,然後自己一頭砸在地上。
接下來就是在魔教的那幾年,平靜又有些無趣。接着迅速的轉換到了華清山上,他跟着秦塵絕一起習武,被師兄哄騙着做飯,修真大會上跟夏若空一起被追殺,他的頭髮從長一點點變短,到最後看着齊源泉因為運氣好獲得了第一。
然後到了現在。
這二十四個小時他所感受的無力與震驚,幾乎能與當時在手術室門口等待姐姐手術的時候,相提並論了。
可是那時候的他,其實也不用一個人承受這一切,鄰居幫他報了警,把父親抓進去了,後來的事情姐姐男友也趕過來處理了,再後來,一切都變得好了起來。
直到他上天台收床單的那一天,一切都改變了。
但是現在,他連說都不能說出口,只能一個人承受着這一切。
而人,在壓抑了太久之後,終歸是有個爆發點的。
白城夜是在這個大冬日裏被熱醒的。
他頭一回清醒了之後大腦完全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只知道身體無比的沉重,經脈像被刀刮過一樣的疼痛。而體內的靈氣一遍又一遍的飛快的運轉着,所蘊含的溫度,比下午的時候高的更加可怕。
白城夜勉強爬了起來,釋放出了一些靈氣之後,已經不太難受了。再一看時間,居然已經是凌晨的三點了。
他知道自己現在狀態不妙,很可能是經脈出了問題。但是在中古寺的地盤,他一個完全被確認的魔教也不敢隨便去叫師父,畢竟他師父也不會醫術,若是驚擾了中古寺的人,恐怕會帶來巨大的麻煩。
想着反正過不了多久中古寺那邊就要早起練功了,到時候再問夏師兄也不遲。白城夜翻上了屋頂,打算先吹吹風。
但是經脈中難受的感覺卻不是吹吹風就能解決的。
他本來就有些怕疼,更何況是自己的五臟六腑加上血管都在感受着難以接受的疼痛感。白城夜不自覺的將自己環抱了起來,壓抑着嗓子,默默倒數着時間。
然而之前夢見的一切,又一次不受控制的在腦海中旋轉着。
“塵絕。”
不知道倒數到了多少,白城夜都不知道自己的淚水已經爬滿了臉的時候,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抬起頭來,秦塵絕正站在他面前。
“你...”秦塵絕半個字都沒說完,就被白城夜拉住了衣角。
“師兄,”白城夜啞着嗓子,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角:“我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