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十三樓前傳(11)
將軍昏昏欲睡,他放下手中的公文,看着一旁一字排開的三大碗葯湯。起了風,風還不小,院子裏所有的植物都在隨風拂動,包括池塘里的水,蕩漾起了一陣陣漣漪。但是三大碗湯藥沒一碗有動靜,黑沉沉的,彷彿裏頭盛的不是葯湯,而是鉛水。喝還是不喝呢?就在猶豫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身體出現了異樣,這種異樣的感覺真是妙不可言,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心底里豆芽似的拱動。一種奇怪的自豪感從腳板底下裊然升起,爬上大腿,穿越腹腔,擊中心臟,使得他整個人都一下子亢奮了起來……
毫無疑問,這是葯湯的功效。要知道這段時間他吃的都是下種的葯湯。這種感覺木耳的祖父曾經跟他說起過,那還是很早之前,大概是吃第一帖葯的時候吧。木耳的祖父當時說的時候聲音很小,漫不經心似的。將軍也沒在意,他甚至都沒思考木耳祖父那些話什麼意思。
調查結束了,結果究竟什麼內容,將軍和藍姓人家都不知道。將軍的上級幾下就把那寫着結果的紙張撕碎了,並且把碎紙片砸向調查組的人,一頓呵斥,他都那樣了,幹什麼都是正確的!
將軍繼續留在愛城,每月初一準時出現在土鎮。他不再搬進土鎮公署,藍姓人家向他打敬禮,他根本就不理會人家。他住在十三樓,跟木耳的祖父稱兄道弟,把酒言歡,每當喝醉了,就趴在窗戶上,探出腦袋四下張望。這個情形叫藍姓人家隊長心如刀割。
不過木耳的祖父的日子也不太好過,那段時間將軍的脾性大變,急躁、暴跳,像頭惹毛了的牯牛一樣,見了誰都想擼兩把。他幾乎天天纏着木耳的祖父,告訴他自己有多難受——
我感覺我的身體裏有一千頭牯牛,不,是一萬匹烈馬,它們在我的身體裏奔騰,四處尋找出口。將軍嘆息說,我真擔心哪一天它們會衝出來,從我鼻孔里,從我的頭皮上……
木耳的祖父安撫他說這狀況是正常的,非常好,證明藥物的療效好得出奇,那些烈馬和牯牛很快就會安靜下來,化作一條**長出來,慢慢地恢復成你最初的樣子,水靈靈的,雄赳赳的,活像山崖上的蒼鷹。
只一會兒,將軍又來訴苦了,說他身體裏的那些牯牛和烈馬並沒化作**,而是成了黑色的炸藥,那些炸藥塞滿了他的身體,使得他活像一個炸彈,他要不在什麼地方找個出氣的口子趕緊發泄一番,一縷陽光都可以把他引燃,到時候只怕轟的一聲,他的整個身體就煙消雲散了。
木耳的祖父只得把起先說過的話再重複一遍,然後叮囑他繼續保持耐心,等待奇迹的發生。但是將軍的耐心卻十分有限,他實在沒有辦法忍受那折磨了,他找到了釋放牯牛和烈馬的方法,他去了朝鮮半島,那裏正在發生一場大戰。他把塞滿身體的炸藥都化成了憤怒的子彈,射向那些比豬還蠢的敵人。
將軍的作戰方式一改以前的步步為營,他變得特別善於進攻,他時常帶領隊伍,像一把雪亮的刀子閃電般刺向敵人。他往往是身先士卒,沖在隊伍的最前頭,勇猛異常,如同猛虎下山,蛟龍出海。
就像諺語時常說的那樣,勇猛的人也會自己踢傷腳趾頭,將軍在他威震三軍的時候,栽了大跟頭。這個最喜歡像一把刀子一樣明白直接刺向敵人的人,突然心血來潮搞起了伏擊。當然,他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不是沒有道理的。敵人太多,裝備精良,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這種勇猛無畏的打法,雖然每次都大獲全勝,但是損失也不少,不划算。他精心設計了個戰局,引誘大部敵人追擊過來,他像刀子一樣藏在某處,等到敵人全部落入圈套,他再殺將出來,和敵人來個短兵相接。到時候,敵人一直依仗的大炮火箭都排不上用場了,那就是他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