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好每一壇酒,烤好每一塊麵包(1)
今晚我一個人去隔壁梅里往事客棧看山難紀錄片《卡瓦格博》。這個紀錄片帶給人強烈的震撼,給這座美麗的山蒙上了一層更加神秘的面紗。
卡瓦格博,是藏民心中的神山。在藏民心目中,生活中的一切都是它的賜予,山上那綠草繁茂的牧場養肥了牛羊,他們喝的每一滴水都來自山上融匯的雪水。如果對神山不敬,神靈就會離開他們,災難就會降臨。這座海拔6740米的神山至今還是一座處女峰,似乎一直都在刻意拒絕人類的“染指”,保持着自己的聖潔。1991年中日登山隊曾經想挑戰她,但在離登頂只差不到300米時,忽然風雪肆虐,卡瓦格博把自己的臉藏入一塊很厚的雲層中,隊員們只得暫時紮營,等待風雪消停。第二天早上,那裏一片寧靜,大本營此時才發現,十七個登山隊員已經在一夜之間消失了。五年之後,京都大學登山隊再次挑戰梅里,卻在同樣的高度再次遭遇狂風怒卷而撤離。他們在飛來寺灌木叢中的十七勇士紀念碑前長跪不起,出發時在此發下的誓死登頂的誓言,最後經不住山上的一陣風雪,永遠地飄走了,而他們也永遠無法再重新來一次了。七年後,1991年登山隊員的殘骸和遺物才在冰川下出現。
我們用垂直的方式去挑戰一座山,而藏民們卻用水平繞行的方式去表達對山的敬仰。那塵土飛揚的內轉經和外轉經路途上,灑下的是一代又一代藏民們信仰的汗水。其實,無論是否到達了巔峰,群山是永遠不能被征服的,人們至多只是在山巔留下淡淡的腳印。
看完了紀錄片,我沉浸於感悟中,身邊一個男子忽然轉過來,歪着頭和我說:“如果今晚把自行車推上卡瓦格博,明天我就能上新聞聯播了吧?”
他叫勁夫。在這裏每遇到一個騎行者和徒步者我都會問一句,為什麼在路上?勁夫戲謔地說他是打着“玩以致用”和“不做宅男”的兩面大旗離開鋼筋混凝土森林的。沉默了一會兒,哼哼兩聲似笑非笑后,他說,非此不可。因為從小到大唯一讓他魂牽夢縈的就是不停地在路上的感覺。雖然辜負了他人的期望,付出了很多代價,但他很慶幸,終於實現了對自己的承諾。即便走到最後,發現自己真正想要的已經無法挽回了,他也心甘情願。這就是尋找的代價吧。也許有人會說這是自私的。但如果等到白髮蒼蒼的時候,坐在自家的壁爐邊,為年輕時不曾勇敢地邁出那一步而懊悔,為那些未曾實現的可能性而傷痛,那才是永遠無法挽回的吧。也許有時候,我們必須在傷害自己和傷害別人之中做出選擇。
勁夫說今天他從中甸騎行而來,車鏈子斷了,推車步行了幾公里。後來一輛吉普車在他身邊停下來,幾個自駕的驢友拿出工具花了一個小時幫他把車修好。之後他在路上撿到兩件行囊,裏面有筆記本電腦和一些工具。他猜想這是哪輛車的後備箱被顛簸開了,這些東西才散落滿地。他收拾好這些東西,往前追去。沒想到,這些東西的主人正是一個小時前為他修車的那幾個人。真是好人有好報。勁夫感慨道,有人說騎行是自我主義的最大體現,但他在路上總能遇到很多人,他們給了他很多恩惠而勁夫也盡其所能幫助他人。大家互道再見后也許就永遠不會再見面了,縱使不能再為彼此做些什麼,但也禁不住時時互相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