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襲殺
?勛歷十二年春,大齊國境內,剛剛換去冬裝的百姓們默默地忙碌着。如果說如今有什麼事情能夠影響他們的心情的話,那便是蘇子常蘇丞相家生了一個兒子。
在齊國百姓的心裏,蘇子常便是常年深居在宮中的那位手腕通天的貴人手下養的一隻專門對着人嘶嚎,卻不見下口的狗。而如今那條只吠不咬人的狗生了兒子,百姓們暗中的詛咒總是會少不了的。
面帶苦笑的看着從門口來來往往的平民百姓朝着自己的府邸投來鄙夷的目光,蘇子常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聲吩咐身邊的小廝將門關好,凡是遇見前來送禮的官員,一律不見。
小廝對自家老爺的這個決定沒有絲毫驚訝,只是極為熟練地將兩條伸長足足有五尺的黑色巨犬拴在了門口安放石獅子的石墩上。隨即關上了大門。
蘇子常並沒有去看小廝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想必也是看多了的緣故。只是步履略顯急促的踏上了家中院子裏的石子路。
自顧自的走進了自家的後院,終於聽見一聲不算嘹亮但卻氣息十足的嬰兒哭啼聲,這位整天在廟堂之上黑着臉的陰狠丞相,也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像是就別於陽光。
“老爺,您看他,多可愛啊。您還沒有賜他名字呢。”一名小妾膩着聲音,看着蘇子常輕聲道。
蘇子常看了那名小妾一眼,終究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不為別的,只為那小妾的一副偽善的嘴臉。
從那名小妾手中接過了自己的兒子,任憑蘇子常人到中年,也還是忍不住雙手有些顫抖。
“乖兒子,叫聲爹聽聽。”蘇子常用手在自己兒子的鼻子上輕輕的點了一下,隨即笑道。
“老爺,您也真是有些太急了。這碎兒才多大啊?您就讓他叫您爹。您這不是難為他嗎?”循着聲音,蘇子常還是看到了那個此時坐在輪椅上,臉上掛着恬靜的笑容,並且為自己生了一個兒子的女人。
“風大,出來幹什麼?”蘇子常看着自己的正妻,忍不住關心道。
輪椅上的恬靜女人輕聲一笑,隨即回答道:“呆在房中太憋悶了,索性去到院子裏轉轉。只是想不到老爺也在這裏。”
蘇子常溫柔的看了自己正妻一眼,隨即逗着懷中的孩子,頭也不抬的對着輪椅上的女人說道:“這孩子的名字便叫蘇礙,字之白。小名便依了你,叫他碎兒。”
襁褓中的孩子似乎聽懂了蘇子常的話,竟眯着眼睛開心的笑了起來。
一旁的小妾看着滿臉微笑的蘇子常,一隻手緊緊的握住一隻華原官窯燒造的透明茶杯。眸中悄然出現了一抹狠色,一閃即逝。
傾盆的大雨淋濕了月光下的小路。蘇礙看着天空對着身旁的母親,輕聲問道:“娘,你快看。天上不僅下雨,而且還有月亮誒!”
說著,蘇礙還舉着自己的小手指向天空。
蘇礙的母親輕聲一笑,隨即摸了摸蘇礙的頭,柔聲道:“好了,碎兒,該睡覺了。明天娘帶你去吃桂花糕。”
此時已經三歲的蘇礙聽到自己的娘親明天要帶自己去吃自己最喜歡的桂花糕,甚是高興。
乖巧的躺在床上,看着一臉溫柔的母親,蘇礙輕聲喚道:“母親,給碎兒講個故事吧。”
蘇礙的母親輕聲一笑,隨即點了點頭,說道:“好,今天娘就給碎兒講一個故事。在很遠很遠的仙山上,有一隻已經活了千百年的猴王……”
天空依舊電閃雷鳴,原本已經露頭的月亮此時也不知已經躲到了哪裏。
蘇礙的母親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蘇礙,終究還是輕聲的嘆了口氣。
“再看一眼吧,這便是你最後一次看你的兒子了。”突兀的,一個黑衣人從房間的黑暗角落裏走了出來,冷冷的說道。
背對着黑衣人,蘇礙的母親輕聲一嘆,隨即搖頭苦笑道:“終究還是來了。滅口?還是尋仇?”
黑衣人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都不是,有人花錢要你的命。”
聞言,蘇礙的母親微微一愣,隨即釋然道:“看來當年我便不應該手軟。”
輕輕的搖了搖頭,不給黑衣人說話的機會,蘇礙的母親接着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遺言交代完了?那便上路吧。”說著,黑衣人一個閃身便出現在了蘇礙母親的身後,右手凝掌,輕輕拍下。
瞬間,原本冷聲冷語的黑衣人的嘴角悄然閃現了一抹微笑,接着,便是無盡的驚駭。
只見看似柔弱的蘇礙母親,輕輕的捏着黑衣人的手腕。看似輕描淡寫,但黑衣人卻知道這裏面的兇險。瞬間,原本淡然的黑衣人頭上也隱隱出現了汗滴。
輕輕的鬆開手,蘇礙的母親輕聲道:“動手快些。別讓碎兒聽到什麼。”
黑衣人似乎並沒有聽到蘇礙母親的話。瞬間凌空跳起,朝着蘇礙母親的天靈蓋,狠狠地一掌。
噗!吐出了一大口黑血,蘇礙的母親終於還是沒有擋住那凌空一掌。或者說,蘇礙的母親根本就沒有想去擋那凌空的一掌。
沒有再看黑衣人一眼,只是溫柔的看向正在熟睡的蘇礙,蘇礙母親的臉上洋溢出淡淡的笑容。
沒有莫名的悲愴,亦沒有歇斯底里的怒吼,有的只是眸中那無盡的溫柔。